第66章 暮色救赎(2/2)

待哭声渐弱,李晚才小心扶她起身。这才发现少女左耳垂空着,右耳却戴着翡翠滴珠坠子,显是被人硬扯下来的。李奇背过身去,将水囊和花生糕递来:“姑娘若信得过,可愿与我们说说遇上了什么难事?”

暮色渐浓时,三人挤在牛车上往李家村行去。少女裹着李奇的外衫,捧着热乎的花生糕,终于开口:“我叫柳含烟,原是青石镇林秀才家的……”

十岁那年,含烟还记得书房窗棂间漏下的阳光。父亲握着她的手教写“皎皎白驹,在彼空谷”,母亲在廊下绣着锦鲤戏莲。变故始于母亲急病去世,父亲开始彻夜不归,直到某天她发现当票里夹着母亲的翡翠耳坠。

十四岁生辰那日,两个满脸横肉的汉子闯进家门。她缩在绣架后,看着父亲哆嗦着手接下一袋银子。赵员外家的嬷嬷捏着她的下巴冷笑:“倒是个美人胚子,可惜命贱。”

在赵府西偏院,含烟成了专给老夫人绣佛经的丫头。她最擅长双面异色绣,能在薄纱上绣出晨昏各异的山水。直到那日雷雨夜,二少爷赵文轩闯进绣房,湿透的锦袍下摆还沾着泥,手里却捧着《李义山诗集》:“听说你识字?”

“这荷包上的曾经沧海,可是取自难为水的下句?”赵文轩指尖抚过她绣的并蒂莲,突然攥住她的手腕,“跟着我,给你赎身。”

杏花纷飞的傍晚,藏书阁的木梯吱呀作响。含烟望着被撕碎的《女则》书页如雪片飘落,翡翠耳坠砸在地砖上迸成两半。三个月后,她在赵文轩的新婚夜躲在廊柱后,看着新娘微隆的小腹被众人簇拥着跨火盆。

……

牛车猛地颠簸,含烟从回忆中惊醒,下意识捂住小腹——那里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这是她赎身离开赵府后才发现的。

“前面就是李家村了,”李晚指着远处灯火,“姑娘若不嫌弃,可以先住我家。等身体恢复了,我们再慢慢想办法。”

夕阳的余晖洒在三人身上,含烟望着眼前真诚的兄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点点头,轻声说:“ 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