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府城那边,红榜该贴出来了吧?(1/2)
车轮碾过官道的声响单调而固执,骡马喷出的鼻息在暮春略显粘稠的空气里散开。李宁坐在摇晃的货物堆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布衣襟下硬邦邦的铜钱轮廓。头顶,几只晚归的燕雀掠过渐渐丰茂的树梢,那轻快的影子,竟像一根无形的线,牵扯着他目光的方向——南边,遥远的李家村。算算日子,府试该放榜了。
“宁哥儿,你说,”身旁的李福屈起一条腿,用袖子擦了擦额角渗出的薄汗,“府城那边,红榜这会儿该贴出来了吧?也不知道杰哥儿和旺哥儿,考得咋样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目光投向南方官道的尽头。
李宁收回目光,脸上掠过一丝期待,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覆盖:“是啊,按日子算,正是放榜的时候。只盼着祖宗保佑,两个小的能争口气,也不枉家人临行前千叮万嘱,还有晚儿把他们巴巴地送到府城。”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仿佛自言自语,“这会儿,他们三个,怕是已经启程回村了。路上车马劳顿,也不知可还平安……”
商队管事一声洪亮的吆喝打断了思绪,骡马加快了步伐,车轮滚滚向前,碾过兄弟俩心头的挂念,一路向北。
几天后,商队在一处车马喧嚣的驿站打尖歇脚。驿棚下挤满了南来北往的行人客商,汗味、尘土味、食物味混杂着暮春特有的草木气息,蒸腾出嘈杂的热浪。李宁和李福寻了个靠近马槽、气味不佳但人少的角落坐下,就着凉水啃自带的硬饼子。邻桌几个行商模样的汉子,正唾沫横飞地议论着府城的新鲜事。
“……要说府城这几日最热闹的,非放榜那日莫属!贡院墙外,那是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一个敞着怀的汉子灌了口粗茶,抹着嘴大声道,“我挤进去瞧了一眼,好家伙,锣鼓喧天,报喜的差役跑得脚底生风!”
李宁和李福几乎是同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对视了一眼。李福性子急,立刻倾身过去,脸上堆起急切的笑:“几位大哥刚从府城来?可听说今科府试放榜,结果如何?可有姓李的?”
敞怀汉子被打断,瞥了他俩一眼,见是跟着商队的年轻人,倒也和气:“嗨,年年都那样!鲤鱼跳龙门的自然有,名落孙山的也不少!头名姓什么来着?王?万?记不清了!落第的嘛,唉,当场晕过去的都有!”
这模糊不清的消息像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李宁心里激起层层涟漪。姓王?万?不是李?那杰哥儿和旺哥儿……他捏着饼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硬饼粗糙的纹理硌着掌心。李福更是听得抓耳挠腮,急切地想追问细节。李宁却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脚,眼神锐利地扫过周围嘈杂的人群,无声地提醒:“财帛休露白,言语莫轻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万不可无。” 这是离家前,李有田一字一句的叮嘱。
李福猛地警醒,想起家中长辈的教诲,只得强压下满腹的疑问和焦躁,闷头狠狠咬了一口饼子,仿佛要把那份不安也嚼碎了咽下去。那模糊的喜讯如同驿站缝隙里漏下的阳光碎片,既带来一丝渺茫的猜想,也愈发衬得眼前旅途的尘土飞扬和未知。驿站人声鼎沸,兄弟俩却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只听见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一声声叩问着南方尚未可知的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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