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打听这些做什么?没得让人笑话(2/2)
这沉重的静默让李晚有些透不过气。心里那点对二哥婚事的好奇,早被祖母话里透出的那份沉痛冲得七零八落。她下意识地、想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氛围般,小声地、带着点笨拙的转移问道:“那……那我花儿妹妹呢?她年岁也到了,可有跟哪家订了亲?”她顿了顿,终究没敢问堂哥李福——祖母此刻的脸色,实在让人不敢再多问一句。
李母像是得了台阶,连忙接口,声音恢复了些许日常的温和,却也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花儿啊,怎么没有,前头还有那邻村地主家的来提过。不过你二婶早先就放出话去了。她说花儿还小,性子也跳脱,再留两年,不急。眼下啊,只专心帮家里打理作坊那头的事。”她看了一眼脸色依旧沉沉的婆母,又对李晚道,“行了,天快黑了,你也别杵在这儿,回屋去吧。嫁衣要紧。”
李晚如蒙大赦,低低应了一声“是”,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快步走回自己那间弥漫着丝线淡淡清香的屋子。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她还能清晰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又快又乱。祖母那句冰凉的“怨人”和那沉痛的眼神,如同烙印,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
她慢慢走到窗边。院子里,祖母依旧拄着拐杖立在原地,像一尊沉默的、历经风霜的石像,望着西边天际最后一点残霞。娘亲站在她身侧一步远的地方,微微垂着头。暮色将她们的身影拉得很长,融进渐深的青灰里,显得格外孤寂而执拗。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李晚心头弥漫开来,沉甸甸的,压过了所有对热闹婚事的想象。
不知二哥他们此刻在哪里?商队该是在某个陌生的城镇歇脚了吧?他们可知晓,远在故乡的老宅里,正有人固执地为他们抵挡着一波又一波提亲的声浪?等他回来,又会带回怎样的光景?
日子依旧被绣花针细细密密地缝着,嫁衣上那繁复的缠枝莲纹日渐丰满。李老太那句“怨人”的话,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在李晚心里一圈圈漾开,并未真正平息。
村里媒人的脚步并未因李老太的冷硬而断绝。砖瓦房的亮堂和李家兄弟在外行商及李杰李旺考中秀才的名声,如同最诱人的饵。隔不了几日,总会有新的“冰人”或“保山”踏进李家院子。有时是替二哥李宁说亲,有时则是为堂哥李福牵线。李母依旧客客气气地将人迎进来,奉上粗茶。堂屋里隐隐约约的谈笑声、媒人那特有的、拔高了音调夸赞某家姑娘如何贤淑、家道如何殷实的说辞,偶尔也会飘进李晚的窗棂。
每一次,李晚都会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的针线,屏息凝听片刻。然而每一次,结局也都大同小异。无论媒人如何巧舌如簧,描绘得天花乱坠,最终都只能带着一丝难掩的失望和悻悻然离开。奶奶李老太像一道沉默而坚固的闸门,牢牢地横亘在“父母之命”的洪流之前。她的话不多,但态度从未动摇:“人不在家,这亲,定不了。”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商榷的决断。
李晚渐渐明白,奶奶李老太那日并非仅仅是在斥责她多嘴。那更像是一道宣言,一道用她自己半生坎坷换来的、血淋淋的教训铸成的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