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雪马破冰(1/2)

这一边,李晚正为土豆的丰收和后继的种植筹谋。

北地镇北军军营,中军大帐。

帐内炭火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那股凝重的寒意。镇北将军沈擎川端坐主位,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铁质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下首,老军师须发皆白,眼帘低垂,似在假寐,但微微颤动的指尖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王参将、刘校尉等一众高级将领分列两侧,个个面色严峻,帐内的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那日沈安和四人寻回的粮食,如同滴入滚油中的一滴水,短暂地激起了些许希望,随即便被更大的焦虑所覆盖。对于数千张嘴的镇北军而言,那点粮食无异于杯水车薪。风雪依旧肆虐,没有半分停歇的迹象,通往后方的那条生命线——粮道,被厚厚的积雪和冰凌彻底扼住咽喉。堆积在转运点的粮草近在咫尺,却又因这该死的天气变得远在天边。

“都哑巴了?”沈擎川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和疲惫,“说说看,现在该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几万弟兄饿死、冻死在这营地里?”

王参将猛地踏前一步,抱拳道:“将军!末将愿带一队精锐,轻装简从,就算是靠人力背,靠肩膀扛,也定要将粮食运回来一些!”

他话音刚落,旁边一位姓张的副将立刻反驳:“人力背?肩膀扛?说得好听,外面什么天气?积雪深可没腰,人马行走尚且艰难,陷进去就难出来!你怎么背?怎么扛?就算你拼着命出去了,万一途中遭遇风雪迷路,或者人马折损在里面,这个责任谁来负?到时候粮没运回来,再白白搭上弟兄们的性命,你让我们如何向将士们、将士们的家属交代?”

“那你说怎么办?就在这里干等着饿死吗?”王参将梗着脖子吼道。

“等风雪小些,或者等后方疏通道路!”

“等?等到什么时候?营中存粮还能支撑几天?你告诉我!”

“那也不能让你带着人去送死!”

帐内瞬间吵嚷起来,主战派与稳妥派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声音越来越高,几乎要将帐顶掀翻。沈擎川听着这毫无建设性的争吵,只觉得心烦意乱,一股无力感攫住了他。他何尝不知冒险出击的风险?又何尝不知坐以待毙的结局?

正在这时,帐外传来卫兵清晰的禀报声:“报——!亲卫队队正赵三求见!”

沈擎川眉头皱得更紧。没见到他们正在商讨军机要事吗?这个时候来添什么乱?难道是安和出了什么事?一想到那个失而复得的儿子,他的心猛地一紧。赵三,你最好是有天大的急事,否则……他沉声道:“让他进来。”

“赵队正请进!”

帐帘掀开,裹挟着一股寒气,赵三大步走入,身后跟着的,正是沈安和与李福。令人诧异的是,沈安和手中还拿着两根前端带着弯曲的木棍,以及两块形状奇特、一头微翘的长木板。

这是要做什么?帐内所有的争吵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疑惑和审视,聚焦在这三个不速之客,尤其是沈安和手中那奇怪的物事上。

三人向沈擎川及众将行礼。沈擎川不着痕迹地快速扫了沈安和一眼,见他虽然面容略显憔悴,但眼神清亮,精神头尚可,心下稍安。他目光转向赵三,带着询问:“赵三,何事?”

赵三抱拳,声音洪亮:“启禀将军,诸位将军!近日营中将士每日分到的口粮日益减少,军中传言,说京中运来的粮草被风雪阻断在路上。末将麾下新兵沈安和言道,他有办法,或可将粮草运回!”

此言一出,满帐皆惊!

王参将性子最急,一个箭步冲到沈安和面前,抓住他的胳膊:“小子!你说什么?你有办法?快说!什么办法?”他眼中燃起的希望之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然而,不等沈安和回答,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正是之前与王参将争执的张副将。他嗤笑一声,斜眼看着赵三和沈安和:“呵呵,我们这些行伍多年的人在这里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就凭他一个乳臭未干的新兵蛋子,也能想出办法?赵三,就算你想让你这远房侄子出人头地,想在将军面前露脸,也该找个像样点的由头。这般信口开河,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就是!别以为侥幸抓了几个北漠探子,撞大运找到几袋陈年旧粮,就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运粮之事,关乎全军存亡,岂容你等儿戏!”

面对这些质疑和嘲讽,赵三只是面色平静,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并未出言争辩。他知道,有些事,需要用事实说话。

老军师浑浊的眼睛微微睁开,先是看了一眼端坐不动、面色沉凝的沈擎川,见其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这才将目光投向沈安和,缓缓开口,声音苍老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沈安和。”

“小子在。”沈安和上前一步,再次行礼,姿态不卑不亢。

“如此恶劣的天气,人马行走尚且艰难,深陷雪中,动弹不得。你且给大伙儿说说,你有何良策,能将数十里外的粮草运回?”老军师的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

沈安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手中的两根木棍和那两块长木板展示在众人面前。“回军师,诸位将军,”他声音清晰,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越,“我们可以利用营中废弃的旧车辕、破损的盾板,制作一种简单的……拖橇。”

说完,他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卷昨夜在油灯下精心绘制的图纸,双手呈给老军师。

老军师接过,缓缓展开。王参将、刘校尉等人也忍不住好奇,纷纷围拢过去观看。图纸上线条清晰,标注明确,画着几种不同规格的“拖撬”结构,有类似小船、可用于载物的拖橇,也有形制更为轻巧的型号,旁边还附有详细的制作要点与使用方法。

“哎呦!”张副将只看了一眼,便夸张地叫了起来,“我当是什么神仙妙法!搞了半天,就是两块破木板?沈安和,你别逗了!连马车轱辘在雪地里都寸步难行,你这轻飘飘的两块板就想把成千上万石的粮草运回来?怕不是还没走出十里地,连人带板都被风雪给埋了!”他脸上满是讥诮。

老军师、王参将,乃至上首的沈擎川,看着图纸,脸上也都露出了深深的疑惑,抬头看向沈安和,似乎是说:小子,你确定两块板就能将粮草运回来?

沈安和肯定的点点头说:“今年春天,我家承包了村里的三十亩洼地,那片地土质湿软泥泞,人畜行走都寸步难行,稍不留神就会陷进去。为了加快改造速度,我娘子让人做了几个木制拖橇专门用来运淤泥,效果奇佳。我想,这泥泞的洼地与积雪深厚之地,其‘陷人’之理是相通的。既然那木制拖橇能在淤泥里行走,也一定能在雪地里行走。”

闻言,沈擎川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统帅的审慎:“安……沈安和,你家乡改造洼地,运送淤泥,距离想必不远。而粮草囤积之处,远在数十里之外,风雪阻隔,路途艰难。你确定,仅凭这几块木板,就能胜任?万一途中木板散架,或者根本无法在深雪中行进,又当如何?”

他的问题直指核心,也代表了帐内绝大多数将领的疑虑。

沈安和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父亲那威严中带着关切的眼神,脸上没有丝毫怯懦。他深吸一口气,将早已在腹中斟酌过无数次的说辞,条理清晰地娓娓道来:

“将军明鉴。雪地行走之难,在于下陷。而此物之妙,正在于将人与货物的重量分散于较大的面积之上,从而减小压力,不易下陷。制作需选韧木,关键部位需以火烘烤,逼出油脂,增加韧性,防止开裂。底部可略微刨光,或涂以薄油,减少与雪面的摩擦。若论载重,大型拖橇需结构稳固,连接处务必牢固……”

他顿了顿,继续抛出更具体的想法:“若有条件,能寻到足够的犬只,可以驯养其拉动雪橇,犬只耐寒,且在雪地上奔跑迅捷,可大幅提升运力与速度。若寻不到犬只,则只能依靠人力牵引,速度虽慢,但胜在稳妥。此外,还有一种更简便之法。”

他拿出那两根前端带着弯曲的木棍,以及两块形状奇特、一头微翘的长木板,“此物我称之为‘雪马’。将木板两头削薄上翘,以火烤定型,底部处理光滑,绑于脚下,再辅以这两根雪杖支撑、发力、掌控方向。熟练之后,人便可在雪面上滑行疾驰,如履平地。届时,可派遣精锐小队,携带此板,滑行至粮草囤积点,或侦察敌情,或小批量、多批次地将粮食背负运回。虽每次运量有限,但胜在灵活快速,能解燃眉之急。”

他这一番话,结合了现代物理原理、制作工艺和实际应用方案,虽部分概念新颖,但逻辑清晰,言之有物,并非信口开河。帐内一时寂静下来,众人都在消化他话语中的信息:旧车辕、盾板、木头等物军中倒是好找,可是这狗却是不好寻。还有万一这狗不听话跑了怎么办?一路上狗叫声不断,会不会引来北漠军……

老军师捻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心中喃喃道:“分散重量……如履平地……小少主此论,似乎……确有几分道理。”

张副将还想说什么,却被王参将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直到这时,一直沉默的赵三才再次开口,他朝着沈擎川和老军师抱拳道:“将军,军师,诸位。百闻不如一见,空谈无益。不如让安和当场演示一番,让大家亲眼看看,这‘雪马’究竟能否在雪地上行走,效果如何,再行定夺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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