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2)

俞长生也裹着蓝黑大衣,眉毛头发上都结着霜。

谢了长生,我这就走。”

王卫东伸了个懒腰,使劲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

今天他要去鞍山拉钢锭,

路途遥远时间紧迫,得抓紧出发。

刚走出调度室,就碰上了从内蒙回来的牛志军。

两人看着对方通红的眼睛,无奈地相视一笑,互相拍了 膀。

一路顺风!

保重!

王卫东拉开车门钻进驾驶室。

后排的座位早就拆了,换成了条木板凳。

板凳下面放着自制的柴油炉子、黑铁锅、白搪瓷杯和大红铁壳暖水瓶。

还有个帆布兜,

里头装着牙刷、中华牙膏、毛巾、肥皂、筷子...林林总总十几样。

角落里塞着个化肥袋子,装的是棉被。

这些都是跑长途的必备品。

座位底下还有个纸箱,装着白面馒头。

那时候没有方便面也没有挂面,

司机们都是就着开水啃馒头。

条件好的,会把馒头掰碎泡开水,再撒点白糖,

吃起来那叫一个香。

不过王卫东有戒指仓库,

里头存着签到得来的鸡鸭鱼肉,

压根用不着吃馒头。

王卫东发动卡车,缓缓驶向厂门。

正值上班高峰,厂门口挤满了人。

见卡车驶来,人群纷纷避让。

秦淮茹也在人群中。

她一眼认出驾驶室里的王卫东,想起昨晚的难堪,顿时愣在原地。

这一愣神的工夫,身后的人流推搡着涌来。

她猝不及防,被撞得踉跄几步,一声摔了个结结实实。

幸好棉袄厚实,只在手掌蹭破一大块皮。

辣的疼痛让她眼泪直打转。

她含泪扭头,盯着远去的卡车,咬牙切齿:王卫东,你给我等着!

驾驶室里的王卫东浑然不觉。

他摇下车窗,冲门岗里的李爱国挥了挥手。

路上当心!李爱国扯着嗓子喊。

卡车轰鸣着驶出京城。

刚出城,王卫东就把车停在路边,从后座帆布袋里扯出块红布,利索地蒙住车牌。

重新上路不久,远远看见个穿灰制服的男人蹲在路边抽烟。

听到引擎声,那人立刻掐灭烟头,冲到路 使劲挥手。

王卫东早瞧见了,缓缓减速停下。

师傅,去唐山不?灰制服凑上前,从兜里掏出包百花烟递进车窗。

王卫东摆手:不抽。

路过唐山,不进市区。”

灰制服眼睛一亮:那也成!多少钱?

他在这儿等了一整天,过往的卡车都不顺路。

四百里地,驾驶室一块,车斗五毛。”

王卫东回忆着队长给的价目表。

这大冷天的,坐车斗非得冻僵不可。

一块钱...灰制服搓着手,能便宜点不?

王卫东无所谓地耸肩:嫌贵找别人。”

说着就要挂挡。

见没商量余地,灰制服只好摸出准备好的钞票递进去。

王卫东把钱丢进脚边的铁盒,推开副驾门:上来吧。”

灰制服钻进驾驶室,四下打量。

仪表盘锃亮,座垫干净,连档把都裹着软布。

您这车收拾得真讲究。”

吃饭的家伙,当然要爱惜。”

王卫东笑着瞥他一眼,看您这打扮,是个干部?

灰制服上的铜纽扣闪着光,胸前还别着钢笔。

“在单位里,也就是个小科长,算不上什么领导。”

灰色制服笑着说道。

卡车在公路上疾驰,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没过多久,王卫东就摸清了对方的情况。

灰色制服名叫王建国,高中毕业,在京城气象站当科长,家住菊儿胡同,膝下一儿一女,还养了条金色狮子狗。

他媳妇在信托商店上班,这次回老家是为了参加侄子的婚礼。

排了很久的队,火车票还是没买着,眼看就要赶不上婚礼。

听同事说,城外公路偶尔有过路卡车,花一块钱就能搭到唐山。

虽然一块钱不算少,但比起亲人的婚礼,也算不得什么。

王建国觉得王卫东这小伙子挺不错,值得结交,何况还是个卡车司机,以后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两人互相留了住址和办公室电话。

得,王卫东又在路上交了个朋友。

卡车一路飞驰,经过南郊北市村,这里是京城周边最富裕的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