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禅语(2/2)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贫僧只知如今阿哥已经无牵无挂。”了尘法师双手合十,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禅意的疏离,“尘缘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四阿哥已脱轮回苦海,前尘纠葛皆为虚妄,皇上何必执着于过往因果?”

皇上眉头紧锁,语气依旧强硬,“法师此言差矣!弘历是朕的皇子,他生前的纠葛若牵连龙裔,朕岂能坐视不理?还请法师明言!”

“皇上执念太深。”法师缓缓抬眸,目光澄澈却似藏着千言万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那新生气脉本是清净之源,四阿哥执念已散,便如尘埃落定,再无牵绊。若皇上强行追究,反倒会引动无名业火,徒增烦恼。”

“业火?烦恼?”皇上语气一滞,指尖的佛珠摩挲得更快,“法师是说,朕若追究此事,反倒会伤及龙裔?”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法师垂眸,语气愈发玄奥,“胎气清宁,本可顺遂安康。若强行窥探因果,便是破了这份清净,恐生变数。皇上,放下执念,便是放过自己,亦是护佑龙裔。”

皇上沉默了,法师的禅语如迷雾般萦绕在心头,让他既不甘就此罢休,又怕真的伤及胎儿。他盯着法师,试图从那双平静的眼眸中看出些许端倪,“法师的意思是,此事不必再查?”

“南无阿弥陀佛。”法师躬身行礼,“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皇上只需一心向善,自有福报。至于过往纠葛,便让它随风而逝吧。”说完,法师行礼离开了。

法师离去后,养心殿内一片沉寂。皇上独自端坐龙椅,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紫檀佛珠,法师的禅语如暮鼓晨钟,在脑海中反复回响。“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放下执念,便是护佑龙裔”,可越是劝自己放下,心中的疑窦越是丛生。

为何法师始终不愿正面回应胎气与四阿哥的牵连?为何提及宗室气息便语焉不详?那玄奥的禅语,究竟是慈悲点化,还是刻意隐瞒?

皇上烦躁地将佛珠掷在案上,起身踱步。他不信这世间真有如此巧合,四阿哥的执念刚散,法师便急匆匆告辞,话里话外都在阻拦他深究。可是越是阻拦,皇上就越是不安。

“夏刈!”终于,对真相的渴望盖过了一切,皇上还是找来了血滴子。

黑影一闪,夏刈已躬身立于殿中,气息隐匿如鬼魅,“奴才在。”

皇上负手立于窗前,背影沉凝,“你立刻带人暗中去查甄嬛,一丝一毫的动静都不许放过。”

“奴才遵旨。”夏刈躬身应下,正欲退去,却被皇上叫住。

“记住,”皇上转过身,眼底寒光凛冽,“此事绝密,若走漏半点风声,提头来见!”

“奴才明白。”夏刈再次行礼,身影一闪便消失在殿外。

养心殿内,皇上重新拿起案上的佛珠,指尖的冰凉却未能平息心中的躁动。法师的禅语犹在耳畔,可那刻意的回避与隐瞒,让他愈发笃定此事绝非表面那般简单。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自己多疑了,还是甄嬛真的有问题。

听闻甄嬛出了事,差点失去了孩子,果郡王担心的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一早就进了宫,借着给太后请安的借口,一直偷偷打听甄嬛的情况。得知她已经没事了,他才终于安心,让人在夜里偷偷往碎玉轩送了一本《金刚经》。

“小主,养心殿送来一本《金刚经》。”宝鹃低着头说道。

“《金刚经》?”甄嬛指尖一顿,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她自小熟读诗书,却极少涉猎佛经,皇上怎会突然送经书来?

宝鹃将经书递上,封面是暗金色的锦缎,触手温润,边角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摩挲痕迹,不似新制之物。甄嬛缓缓翻开扉页,一行清隽的瘦金体映入眼帘,“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

字迹熟悉得让她心头一颤,那是果郡王的手书。

她指尖轻抚过墨迹,墨香中似乎还带着他惯用的檀香气息。他竟这般牵挂她,哪怕身处宫外,也想尽办法传递心意,借经文为她祈福,愿她远离恐惧,安稳度日。

“小主,可要奴才拿去供奉起来?”宝鹃见她神色异样,低声问道。

甄嬛连忙敛去眼底的情绪,合上经书,声音平静无波,“不必,放在枕边吧。闲来无事,也好翻阅静心。”

宝鹃应声退下,殿内重归寂静。甄嬛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扉页的字迹,她知道,这薄薄的经书,承载的是他的牵挂。只是如今,甄嬛已经不会再被这些事所感动了。

可她却不知,碎玉轩外到处都是眼线,这本经书,也成了她和果郡王私相授受的铁证,悄然将两人拖入更深的旋涡。

夏刈的暗探早已将碎玉轩的一举一动传回养心殿,那本深夜送入的《金刚经》,自然也没能逃过监视。

养心殿内,皇上捏着密报,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眸底的寒意几乎要将殿内的烛火冻结。“好,好得很!”他冷笑一声,将密报狠狠掷在案上,“朕还在疑心,他倒先按捺不住了!夏刈!”

“臣在。”

“去查!查他们到底是何时暗通款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