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刺绣班开班（1/2）

百工馆要开设刺绣班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借着码头“百工小吃摊”的人气宣传，以及周府孔嬷嬷这块“青城绣”金字招牌，很快便在县城和邻近乡镇传开了。

季知棠坐在百工馆临时充作报名处的堂屋里，看着面前登记的名册，心里颇感满意。不过短短三四日功夫，前来问询和报名的妇人、姑娘便络绎不绝。她原本计划首批招收十五人，求精不求多，如今名册上已堪堪满了额，甚至还有几人需得婉言告知等待下一期。

开班这日，春寒料峭，但百工馆专门辟出的刺绣教室里却暖意融融。窗户敞亮，新糊的窗纸透光极好，一排排绣架摆放整齐，上面绷着素白的练习用绢布。

兰婶子儿媳阿梅和同期的新学员们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踏进这间教室。她对百工馆的印象，还停留在婆婆口中那个“让妇人抛头露面”、“规矩严”的地方，甚至私下觉得婆婆在此怕是受了些“折磨”。

她捏着衣角，眼神怯怯地打量着四周，心中满是忐忑，不知自己来学这刺绣，是否也会遭遇苛责。

就在这时，她一眼看到了站在前方，正帮着孔嬷嬷维持秩序的婆婆郑小兰。

此时的郑小兰，穿着一身百工馆统一的深蓝色细布袄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根素银簪子绾着。她不再是家里那个围着锅台转、时常被丈夫儿子忽视的沉默妇人，而是腰背挺直，眼神清亮，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学员们入座，偶尔低声嘱咐几句，自有一股沉稳干练的气度。

阿梅愣住了。她从未见过婆婆这般……闪闪发光的样子。心中的不安和偏见，在这一刻悄然冰释。她突然意识到，婆婆在这里，并非受罪，反而是寻到了另一片天地，活得比以前更精神、更自在了。

趁着孔嬷嬷尚未正式开始授课，阿梅悄悄蹭到郑小兰身边，压低声音，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娘，家中……家中银钱不宽裕，为何定要花这许多钱让我来学刺绣？这活儿计我做了十多年，闭着眼睛也能绣几朵花，何必再……”

兰婶子看了儿媳一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拉起她的手，径直走到教室前方一侧特意布置的展示墙前。墙上悬挂着几幅孔嬷嬷昔日的绣品小样。

一幅是《红梅迎雪图》，虬劲的枝干以深浅不一的褐色丝线绣出，质感粗糙苍劲，枝头点点红梅，花瓣并非单纯的红色，而是融合了茜色、朱红甚至一丝极淡的鹅黄，仿佛真的在雪光映照下呈现出微妙的色泽变化，那花蕊用捻紧的金线一点点挑出，细若毫芒。

旁边是一幅《鱼乐图》，一尾青鱼悠游水草间，鱼鳞片片分明，在光线下折射出青灰、银白的不同光泽，鱼尾轻薄仿佛透明，水草摇曳的姿态柔韧而富有弹性。

阿梅的呼吸瞬间屏住了。她自幼习绣，自认手巧，可眼前的作品，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那不再是简单的图案复制，而是赋予了丝线生命，将梅的风骨、鱼的灵动、水的清澈都凝固在了方寸绢帛之上。相比之下，自己往日那些只能换得四五文钱的绣品，显得何等粗糙匠气。

“世上……竟有如此精美的绣品……”她喃喃自语，目光痴迷地流连在那细腻逼真的纹理和鲜活灵动的气韵上。

兰婶子这才开口道：“现在可明白了？你若肯下苦功，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有这手艺。”

阿梅用力点头，眼眶微热，一把拉住婆婆粗糙的手：“谢谢娘！只是……这十八两，实在太贵了……”

“无事，”兰婶子拍拍她的手，语气沉稳，“娘已为你申请了助学贷，两年内无息。你安心学好本事，将来绣出好作品，还上贷款不难。即便一时不顺，还有娘呢，娘替你一起还。”

这话语朴实，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阿梅想起自己娘家母亲平日里的斤斤计较，再对比婆婆此刻的全力支持，心头一酸，忍不住伸手搂住了兰婶子的胳膊，将头轻轻靠在她肩上，声音哽咽：“娘，你真好……比我亲娘待我还好……”

兰婶子身子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有些不习惯地，却又带着一丝暖意，轻轻回拍了拍儿媳的背。

稍作休整，刺绣班的第一堂课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