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医者仁心:药箱里的蜀汉体温(1/2)

涪城的药铺总飘着股苦涩的药香,混着老陈皮的醇厚,在青石板路上漫开。陈寿蹲在柜台后,用竹刀刮着茯苓上的泥垢,刀刃划过药材的声响,让他想起当年在姜维军中做医官时,刮骨疗毒的器械碰撞声。

“陈先生,抓副治风寒的药。”门口的老妪裹着补丁摞补丁的头巾,递来三枚磨损的铜钱,“孙儿昨晚淋了雨,咳得厉害。”

陈寿放下竹刀,接过铜钱掂了掂——够抓两服麻黄汤了。他转身从药柜里抽出行囊,里面的药材都是他上山采的:麻黄带着露水的潮气,桂枝沾着泥土的腥气,甘草则有股淡淡的甜味,像极了诸葛亮当年在南中推广的“诸葛菜”。

“回去用砂锅煎,大火煮开再小火熬一刻钟。”陈寿把药包好,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蜜饯,给孩子吃药后含一块,不苦。”

老妪接过药包,眼里泛起潮意:“先生总是这样……当年蜀军过境,您给咱们伤员换药,也是分文不收。”

陈寿笑了笑,没接话。他想起延熙十七年,姜维在狄道战败,他背着药箱在尸堆里找活口,一个断了腿的小兵拉着他的手说“我娘还在等我回家”,可那小兵最后还是没撑过半夜。那时候,他药箱里的金疮药,比战场上的刀枪更让人心碎。

药铺打烊后,陈寿背着药箱往城外走。暮色里,涪水泛着粼粼波光,岸边新搭了不少草棚,住着从绵竹逃来的流民。他每月都来这里义诊,药箱里的药材,一半是自己采的,一半是当年蜀汉军中留下的——有诸葛亮发明的“诸葛行军散”,有姜维用过的止痛膏,都用纸包着,上面写着模糊的年月。

“陈先生来了!”村子里有人喊了一声,立刻围过来不少人。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哭道:“先生,您快看看我家娃,身上长了疹子,挠得血肉模糊!”

陈寿放下药箱,解开孩子的衣襟。孩子背上满是红疹子,有的已经溃烂,散发着酸臭味。他皱起眉——这是瘴气引起的脓疮,在南中见过,没想到会出现在涪城。

“谁有烈酒?”陈寿问道。立刻有人递来个破酒坛,里面还剩小半坛劣质烧酒。他倒出酒,用干净的布条蘸着,小心翼翼地给孩子清洗伤口,孩子疼得哇哇大哭,妇人在一旁抹着泪。

“这病会传染,都离远点。”陈寿头也不抬地说,“把草棚拆了重搭,离水边远点,垫高点,让太阳能晒到。”

村民们纷纷应着,开始动手拆草棚。陈寿一边给孩子敷药,一边想起诸葛亮南征时的防疫法子——“凡扎营,必选高燥处,掘井三尺,饮前必沸”。那时候,军医们背着药箱走在队伍前面,先防疫,再打仗,南中平定后,瘴气病死的人比战死的还少。

可到了蜀汉末年,军中医官越来越少,药材被克扣,防疫的法子也没人记得了。他在沓中见过,士兵们喝着浑浊的河水,伤口生了蛆也没人管,不是不想管,是药箱早就空了。

“先生,您这药膏真管用!”一个瘸腿的汉子凑过来说,他是绵竹之战的伤兵,被陈寿治好了腿,“比魏兵给的金疮药强多了,他们那药抹上,伤口烂得更快!”

陈寿心里一沉。他听说魏兵占领蜀地后,把官府药库里的药材都运去了洛阳,给蜀地留的都是些过期的、发霉的,甚至用草木灰冒充的“药材”。有次他去涪城县衙办事,看见库房里堆着不少标着“诸葛行军散”的药瓶,打开一看,里面竟是沙土。

“别用魏兵的药。”陈寿把自己配的药膏分给众人,“要是不舒服,就来城里找我,药钱不用急着给。”

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蹄声。几个穿着魏兵服饰的人骑着马过来,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小校,看见陈寿,勒住马道:“你就是那个给反贼看病的陈医官?”

陈寿站起身:“我是医者,只看病,不分什么贼不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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