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成都降幡:汉旗坠处的尘埃(1/2)

炎兴元年的秋阳,晒得成都城像个熟透的橘子。从北门到皇宫的朱雀大街上,挤满了人,却静得能听见风吹过瓦檐的声音。百姓们扶老携幼,手里攥着褪色的汉旗——那是刘备入蜀时分发的,如今边角磨得发白,被汗水浸得发皱。他们望着宫墙的方向,眼里没有期待,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等待。

谯周站在太庙的石阶上,望着供桌上的刘备牌位。牌位是十年前新换的,檀香木的纹理里还透着清味,可他总觉得,那上面蒙着一层化不开的灰。三天前,他带着百官跪在宫门外,请求后主刘禅降魏,今天终于有了回音——刘禅说,“依卿所奏”。

“太常,陛下要登城楼了。”一个小吏匆匆跑来,袍角沾着尘土。

谯周点点头,转身往城楼走去。他的脚步有些蹒跚,手里拄着的竹杖在青石板上敲出笃笃的声响,像在数着蜀汉最后的时辰。路过丞相府时,他停了停,那扇朱漆大门紧闭着,门环上的铜绿比去年更重了,墙根的草长到了半人高——诸葛亮去世后,这里就渐渐荒了,只留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匾额,在风中摇摇晃晃。

城楼上已经站满了人。刘禅穿着素色的龙袍,腰间系着玉玺,脸色比纸还白。黄皓站在他身后,手里捧着降书,那是谯周亲笔写的,字里行间全是“臣刘禅敢布腹心”的谦卑。魏军的使者站在垛口边,按着腰间的剑,眼神像鹰一样扫视着城下的百姓。

“可以开始了。”使者的声音很冷,带着中原口音。

刘禅深吸一口气,却没敢看城下。他想起昨天夜里,姜维从沓中送来的血书,说“愿背水一战,死保成都”,可他当时只觉得厌烦——打了这么多年,赢过,输过,最后还不是要躲在城里发抖?倒不如降了,还能保住这宫殿,这歌舞。

黄皓把降书递过去,使者接过,看都没看就揣进怀里,指着城角的旗杆:“把那旗子降下来。”

旗杆上,汉旗正猎猎作响,红底黑字的“汉”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几个士兵上前,拉动绳索,旗子缓缓降下,像一只折了翅膀的鸟,在空中挣扎了几下,终于落在地上,被风吹得翻滚,沾了满身尘土。

城下爆发出一阵低低的啜泣声。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兵,拄着断矛,对着落下的汉旗磕头,额头撞在地上,渗出血来。他是跟着刘备从荆州过来的,身上还留着长坂坡的箭伤,此刻哭得像个孩子:“先帝……对不起啊……”

谯周闭上了眼睛。他想起建兴五年,诸葛亮北伐前,曾在这城楼上对百官说:“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那时的阳光和今天一样暖,可那时的人,眼里都有光。如今光灭了,只剩下满地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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