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在杜王町橙子堵嘴的日子(2/2)

接着他摸出一支笔,刷刷几笔在纸上写下了简洁明了的规则,用胶带贴在旁边支撑着庭院遮阳棚的柱子上。

梅戴一边看着,一边从瓷盘里拿起一瓣橙子不疾不徐地剥开。

露伴写的规则核心确实如他所想,规则就是比较点数大小,特殊组合有额外赔率——三个六“六豹子”获五倍赌金,连续数字如“一二三”赔两倍之类的。

“规则这样可以吧?都看清了?”露伴贴好纸条,回头看向仗助,“三颗骰子一次性掷在这只碗里,只要掉出来一颗就判负。”

“我没意见,完全没问题。”仗助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显然注意力全在赢钱上,对规则细节并未深究。

梅戴此时刚将剥好的那瓣橙子放入口中,清甜的汁水在味蕾上漾开。他嚼着橙子点点头,表示自己也看明白了,同时手指又伸向盘子开始剥下一瓣,想着等会问问露伴这个橙子是什么品种,汁水还挺足。

“那我们开始吧!”仗助兴致勃勃,从自己裤袋里掏出了三枚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颜色略深的骰子。

“等一下。”露伴抬手打断仗助,声音不高,但也让仗助停下动作了。

“我不要用你带来的骰子。”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三枚象牙色、质地均匀、毫无瑕疵的骰子轻轻推到碗边,“用我家的这组玩。”

仗助眨眨眼,拿着自己骰子的手停在半空,脸上兴奋的表情凝住,转而变成困惑:“请问……是对于我带来的骰子,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吗?”他看了看自己手里朴素的骰子,又看了看露伴那组精美得像工艺品的,似乎有点受伤,“这只是很普通的骰子啊。”

露伴已经坐回了仗助对面的椅子。闻言,他微微向后靠了靠,双臂环抱,目光直视着仗助。他脸上之前那点调侃的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锐利的认真。

“谁知道呢,”露伴慢条斯理地说,语气平淡却带着压力,“我就是觉得不想用。”

他盯着仗助的蓝眼睛,身体略微前倾,那双总是盛满探究和些许傲慢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出对面有些不安的脸。

“而且,东方仗助,我刚才说觉得有趣,”露伴双手伏在桌案上,话在他嘴里说得极其缓慢而清晰,“指的可不是‘掷骰子’这件事本身。”

他伸出手指笔直地指向仗助,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着点冰冷:“而是觉得,从你手上把三万块零花钱,全、部、赢、走,这件事,听起来非常有趣。”

仗助被这突如其来的、赤裸裸的“宣战”和带着恶意的兴趣给镇住了,他喉咙滚动,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刚才的雀跃和轻松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不是朋友间的玩笑游戏,岸边露伴好像是认真的,而且确实乐在其中似的。

“要是你输了的话,我是一定会让你付钱的。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啊,东方仗助。”露伴看着仗助的反应歪了歪头,犀利的绿色瞳孔一直死死盯着他,即使嘴角有了点弧度但面色依旧冷峻,补充道,字字砸实,“更别说我们连兄弟都算不上。”

庭院里的空气仿佛都因露伴这毫不留情的狠话而凝滞了几秒,只剩下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仗助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什么,但在露伴那极具压迫感的直视下,一时没发出声音。

就在这紧绷的寂静中,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捏着一瓣刚刚剥好、果肉饱满的橙肉,悄无声息地伸到了露伴的嘴边。

梅戴不知道何时已经剥好了另一瓣橙子,就在这充满火药味的对峙间隙,自然而然地将其递到了刚刚放出狠话的漫画家唇边。

他的动作熟练而平静,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温和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浅浅笑意,只是安静而有些期待地看着露伴。

露伴的话戛然而止。

他完全没预料到这一下,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僵,指控仗助的手指都忘了收回来。

那双原本锐利地盯着仗助的眼睛,在听到声音的时候就转向了几乎贴到自己唇边的橙子,以及捏着橙子的、梅戴的手指尖。

他瞳孔微微放大,脸上那冰冷的严肃面具出现了一道裂痕,裂痕里流出来的表情混合着错愕、被打断的不爽,还有一点猝不及防的窘迫。

岸边露伴抬眼,对上了梅戴平静含笑的视线。对方什么也没说,只是拿着橙子又轻轻往前送了送,示意他尝尝。

露伴的嘴唇抿了抿,似乎想拒绝,或者想抱怨梅戴打断了他的气势。

但僵持了大概两秒钟,在梅戴那副“只是给你吃瓣橙子”的坦然态度下,他最终还是带着点不情不愿的别扭微微张嘴,就着梅戴的手,将那瓣冰凉爽甜的橙子咬了过去。

橙子入口,清凉的汁水和酸甜的味道瞬间充斥口腔,奇异地冲淡了些许他刻意营造的紧绷氛围。

他咀嚼着瞪了梅戴一眼,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你干嘛突然来这一出”的控诉,但因为嘴里有食物,这份控诉的威力大打折扣,反而让他那张总是显得高傲的脸,多了点平时难得一见的、生动的气闷。

梅戴仿佛没看到他眼中的控诉,只是收回手,拿起旁边干净的纸巾擦了擦。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和温润,甚至还带着点露伴能“赏脸”吃了橙子的欣慰:“午后的阳光有点燥,吃点橙子润一润。露伴老师,你继续说。”然后继续气定神闲地转向瓷盘,开始剥下一瓣橙子,仿佛刚才那个喂食的小插曲从未发生。

岸边露伴红着脸盯着梅戴好一会儿,才带着一种复杂又看得出明显赧然的表情,机械地继续咀嚼两下,把橙子咽了下去。然后他猛地转回头,不再看梅戴,耳根似乎泛起一点极淡的红晕,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别的什么。

庭院里的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而复杂起来,而坐在对面的仗助有点看呆了。

刚才还杀气腾腾、仿佛要生吞活剥他的岸边露伴,被梅戴用一瓣橙子堵住了嘴……

德拉梅尔先生果然不容小觑。

刚刚也同样被橙子堵嘴过的仗助有点神游天外,他开始思考是不是比梅戴晚出生一秒都会被梅戴当做是小孩子照顾,这种乱七八糟的问题了。

不过为了掩饰刚刚的失态,露伴立刻拿起自己那只冰凉的无糖乌龙茶罐贴了贴脸颊,试图给那点不请自来的热度降温,不过不出片刻就放下了,动作快得几乎像是错觉。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板回那张严肃的脸,但耳根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语气硬邦邦地掩饰:“突然塞过来干什么,我话还没说完……”

这小小的插曲让紧绷的气氛发生了些许扭曲。露伴清了清嗓子,强行拉回主导权,从手边拿起一颗自己的骰子:“先决定先后手。”

他随手将骰子丢在桌子上,骰子滴溜溜转了两下,最后停在四点。

仗助也连忙抓起桌子上的一粒骰子掷在旁边,骰子角互相撞了一下,露出六点。

“啧。”露伴不耐地撇撇嘴,“好了你先来,掷吧。”他把自己手边的一颗用手指随意地朝仗助的方向一弹,那颗象牙色的小方块骨碌碌滚过光滑的桌面。

就在骰子刚接触到自己的手指尖时,露伴的耳朵似乎捕捉到一丝极细微的、几乎以为是幻听的抽气声,像是什么小小的东西被磕碰到的痛呼。

“好痛。”

一声细微的、仿佛直接传入脑海的、可语调却平平的声音,极其突兀地同时钻进了露伴和梅戴的耳朵。

梅戴剥橙子的手立刻停了下来,深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晰的警觉,他抬起头,视线扫过庭院,最后落在仗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