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古魂烙印（1/2）

灰白空间内的沉寂，并非绝对静止，而是一种缓慢流淌的、近乎凝固的时光质感。李长生背靠着冰冷岩壁，指间那枚灰白石戒传来持续而微弱的凉意，如同溪水，缓缓冲刷着他灵魂上因契约烙印带来的刺痛与冰寒，也将外界深渊的疯狂呓语与能量乱流的余波屏蔽了大半。

这短暂的安宁，是生死挣扎后奢侈的喘息。他不敢完全放松，一边分出一缕心神警戒着洞口外那变幻莫测的黑暗，一边全力运转着近乎枯竭的功法，引导着从星核碎片中流淌出的、经过净化的温和星辰之力，如同最细腻的丝线，小心翼翼地修补着体内千疮百孔的经脉与濒临破碎的道基。

进展缓慢得令人心焦。他受的伤太重了，不仅仅是肉身的崩坏，更涉及道基与神魂的本源损耗。每一次灵力流过破损的经脉，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而道基上的细微裂痕，更是需要水磨工夫，用精纯的能量一点点浸润、弥合。星核碎片虽能提供源源不绝的纯净星力，但其转化和吸收的效率，受制于他自身近乎崩溃的容器。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几个时辰，或许更久。李长生终于感觉到体内那如同破风箱般的灵力运转，稍微顺畅了一丝，虽然依旧微弱，但至少不再有随时溃散的风险。肉身的剧痛也减轻了不少，变成了持续而深沉的钝痛。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依旧布满血丝，却恢复了些许清明。

第一件事，便是看向身旁的白砾。

她依旧昏迷着，呼吸微弱但平稳，苍白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眉心那缕暗红纹路，如同毒蛇般盘踞，颜色似乎比之前又深了一丝，微微凸起，仿佛有生命般在皮肤下缓缓蠕动。李长生心中一沉，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再次渡入一丝细微的星辰之力探查。

情况依旧糟糕。她自身的灵力依旧沉寂，神魂本源外那团暗红阴影的包裹似乎更严密了，白砾自我意识的那点微光，在阴影的侵蚀下，显得越发黯淡，如同风中残烛。好消息是，阴影的侵蚀速度似乎因为环境隔绝和星核碎片的持续滋养而有所减缓，但坏消息是，它正在与白砾的本源更深层次地纠缠，如同树根扎进了岩石，想要剥离而不伤及根本，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常规手段无效。丹药也只能稳住肉身不继续恶化。希望，依旧渺茫地系于那“心光”与“火种”真正的力量，以及……那三个危险的契约。

想到契约，李长生心神沉入识海。

三道冰冷的烙印，如同三条不同颜色的毒蛇，依旧盘踞在他灵魂本源附近。在灰白指环的沉寂之力影响下，它们散发出的冰冷与压迫感确实削弱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时刻刺痛他的神经，但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沉重的枷锁和致命的定时炸弹。

他尝试更仔细地去感应这些烙印，理解契约的具体内容。

首先触动的是那道充满了暴虐与混乱气息的烙印，颜色呈现出一种污浊的暗黄。神识刚一接触，一股狂暴的意念便冲击而来，夹杂着无数毁灭的碎片景象：崩塌的山岳，碎裂的星辰，哀嚎的灵魂，以及……对另外几股强大意志（李长生能隐约感知到，正是深渊中其他几股与它同层次的存在）的滔天恨意与毁灭欲望。

契约的诉求片段逐渐清晰：

“……血祭……骸骨荒原的‘窃眠者’……或其核心烙印……”

“……释放……被‘寂灭之环’禁锢的‘疯嚣’之力……”

“……亦或……撕开‘门’之屏障的一角……”

要求很明确，但每一个都极其危险。“骸骨荒原的‘窃眠者’”、“寂灭之环”、“疯嚣”之力……这些都是李长生闻所未闻的名词，但听起来就知道绝非善类。至于“撕开门之屏障”，更是直接与“凋零之主”的阴影对上了。

第二个烙印，呈现出纯粹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苍白色。神识触碰，感受到的是一种绝对的冰冷与死寂，以及一种超然物外、近乎冷漠的“观测”欲。

诉求片段：

“……记录‘腐朽君王的叹息’生效之全过程……”

“……取得‘永寂黑渊’边缘的‘时光死结’样本……”

“……见证……‘容器’彻底转化或……挣脱之瞬间……”

这个存在的诉求更加诡异，它似乎不在乎毁灭或创造，只在乎“记录”某些特定的现象或过程。“腐朽君王”、“永寂黑渊”、“时光死结”，这些名词同样陌生而危险。而最后一项，直接指向了白砾！它要“见证”白砾要么被完全同化，要么奇迹般挣脱的过程！这无疑将李长生和白砾都置于了更严密的“观察”之下。

第三个烙印，颜色是一种令人不适的铁锈红与惨绿交织，散发出锈蚀、衰败、以及一种粘稠的同化欲望。

诉求片段：

“……将‘衰亡之息’……播撒于‘苍白林地’……”

“……引导‘蠕行之瘴’……侵蚀‘古老壁垒’的裂隙……”

“……或……协助……定位并连接……现世‘腐化节点’……”

这个存在的目标似乎更具侵略性和扩散性，不仅要影响深渊内部（苍白林地、古老壁垒），甚至将触角伸向了“现世”！所谓的“腐化节点”，让李长生不寒而栗，难道是指现世中某些容易被这种力量侵蚀的地方？

三个契约，三个诉求方向，都充满了难以想象的风险和恐怖的未知。李长生毫不怀疑，一旦他试图去完成任何一个，都必将卷入更深、更可怕的旋涡，甚至可能成为帮助这些古老存在为祸的帮凶。

但不做的后果呢？契约的反噬……他再次将神识靠近烙印，试图感知违约的代价。

瞬间，一股冰冷、强制性的信息洪流冲入他的意识：若在“深渊时序的特定刻度”前未能完成至少一项契约诉求，烙印将直接引爆，吞噬他的部分灵魂本源作为“违约代界”，并可能引动星核碎片内的“火种”共鸣，造成不可预知的后果（很可能是灾难性的）。而“深渊时序的特定刻度”，根据烙印反馈的模糊感知，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宽裕！可能只有外界数日，甚至更短！

压力如山般袭来。恢复伤势、拯救白砾、履行要命的契约……所有的事情都迫在眉睫，而他却如此虚弱，如此孤立无援。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具灰白石化的骸骨，以及骸骨前那枚布满裂纹的石板。

这个空间的建造者，这位不知名的先辈，或许留下了什么线索。

他挪动身体，重新拿起那块灰白石板。这一次，他没有急于用神识探查，而是仔细观察着上面的刻痕。刻痕非常古老，线条粗犷简练，与其说是文字，不如说更像一种抽象的符号或图画。

他尝试用手指轻轻抚摸那些刻痕，感受着其凹凸的质感。同时，将一丝极其微弱的、经过星核碎片净化的星辰之力，缓缓注入石板。

石板依旧没有剧烈反应，但那些裂纹之中，先前出现过的那种灰白微光再次亮起，比之前稍微明显了一丝。同时，一股更加连贯、却也更加模糊苍凉的意念碎片，断断续续地流入李长生的感知。

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影像，而是一些夹杂着强烈情绪的“认知”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