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剑心往事(1/2)
断剑山顶的积雪被石棺碎裂的余震震得簌簌飘落,碎冰混着雪粒劈头盖脸砸下来。剑痴长老跪在雪地里,膝盖早压出两个深凹,他颤抖的手抚过石棺边缘的血痕,指腹触到那些暗红凝作深褐的痕迹,凹凸如刀刻——三百年前的血珠喷溅时的形状,竟还凝在石质里,像凝固的焰。
烛九溟站在他身侧,雪色映得他眉骨冷白。忽然脊背一热,脊椎处那道剑骨金纹与圣骨图腾交缠,如活物般游走,烫得他喉间发紧。山风卷着雪粒掠过两人身侧,剑痴长老的灰袍被吹得猎猎作响,他抬头时,眼角的皱纹里凝着冰碴:“三百年前的今日,天工城的枢器群遮了半边天。”
声音哑得像锈剑刮过石壁,烛九溟这才注意到,长老的喉结上有道旧疤,泛着青白,许是当年留下的伤。“我那时才十七岁,宗里最年轻的内门弟子。”剑痴长老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雪地,“师父总说,我们古剑宗的剑,是护道之剑,不是杀人之兵……可灵枢哪管这些?”他突然剧烈咳嗽,雪地上溅开几点暗黄,“他们的符印是血铸的,绞碎我们的剑网时,嗤啦嗤啦响,像在撕绸缎;枢器更狠,铁喙一张就吞吸精元,我亲眼见着外门的小师妹,被吸得只剩层皮,飘在半空……”
他踉跄着起身,扶着石棺边缘的手直抖,指向左侧崖壁。烛九溟这才发现,整面崖壁密密麻麻全是刻痕,深的能嵌进指节,浅的如发丝,有的还凝着暗红血锈,在雪光下泛着幽光。凑近细看,每道刻痕都是剑刃所留,有的带着崩口,有的斜斜拖出尾芒,像极了垂死之人最后握剑的挣扎。
“这是我宗弟子临死前刻的。”剑痴长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们被枢器钉在崖壁上,符印顺着伤口钻进去,一寸寸绞碎剑心……”他突然顿住,喉结滚动如石,“剑心碎了,剑修便成了废人,比死还难受。我师父……”他突然转身,雪地上的碎冰扎进他膝盖,“我师父拼着燃尽全身修为,才把我塞进石棺底的暗室。他断气前咳着血,抓着我的手腕,指甲都掐进肉里,说:‘小痴,若有一日,肉身成圣的古修踏山而来,你便把剑骨传他——我们的剑,不能断在灵枢手里。’”
烛九溟伸手触碰那些刻痕,指尖刚触到一道深约三寸的剑痕,手背的圣骨突然发烫,像被火炭烙了一下。金芒从他掌心腾起,照亮刻痕深处——竟映出一行小字,笔画歪斜,却力透石背:“弟子陈守真,以剑心祭山,愿后世有剑可承。”
“守真?”他脱口而出,声音撞碎在风里。方才在剑冢拾的断剑突然在怀中发烫,他忙摸出那半柄锈剑,剑脊处的刻字被他日日擦拭,此刻在金芒下清晰如昨——“守真”二字,与崖壁上的小字如出一辙。
剑痴长老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踉跄两步,从怀中摸出块帕子,帕子上全是暗褐的渍,展开来,里面裹着半柄断剑。两柄断剑并在一起,缺口严丝合缝,像被人用剑劈成两半,又各自在岁月里锈成了老铁。“那是我大师兄的剑。”他的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指腹抚过断剑的缺口,“他被符印绞碎剑心那日,抱着断剑跪在宗门前,说‘宁为断剑,不做枢奴’。后来灵枢屠宗,他的尸身被挂在山门横梁上,断剑就插在他心口……”
他突然剧烈咳嗽,指节扣进石棺缝隙,石屑混着血沫溅在雪地上:“三百年了,我每日擦这半柄断剑,擦的不是锈,是大师兄的血啊!”说到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震得崖壁上的积雪簌簌往下落,有几粒落进他眼眶,融成泪,顺着皱纹往下淌。
石棺内的骸骨突然发出轻响,像是久睡的人翻了个身。烛九溟望去,那具只剩白骨的遗骸正轻轻震颤,肋骨起伏的频率与他体内剑骨共鸣,一下,两下,像在应和某种古老的韵律。圣骨金光突然大盛,竟在骸骨上方凝出一道虚影——青衫修士,腰间悬着完整的“守真”剑,剑穗是月白的,随着他举剑的动作轻轻晃动。
最奇的是那眉眼,与烛九溟有七分相似,高鼻薄唇,眼尾微挑,此刻正拧着眉,举剑斩向空中。烛九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仿佛看见三百年前的天空——金属巨鸟遮天蔽日,符纹在鸟身流转如活物,下方古剑宗的山门已被轰塌,断剑插满雪地,像一片钢铁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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