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剑狱留令(1/2)

断剑山的雪雾还未散尽,崖底剑冢内的震颤余波仍在石缝间游走。烛九溟后颈的圣骨金纹微微发烫,将这阴寒之地映得泛起一层暖黄光晕。他垂眸望着石棺前那具枯骨——三百年前古剑宗宗主的遗骸,此刻正发出清越如磬的轻鸣,像是有活物在骨缝间拨弄玉弦。

方才因古剑离鞘震散的锈粉突然起了异动。那些本该随灵气流散的铜锈细屑,竟如归巢的沙鸥般打着旋儿聚拢,金褐色的粉末在半空中织成一张细网,缓缓覆向骸骨。可当这张网触及骸骨左侧第三根肋骨时,异变陡生——那根泛着青灰的肋骨突然发出脆响,裂纹如蛛网般从骨节处蔓延开来,地折作两截,半枚青铜令坠地,在积尘里砸出个浅坑。

剑狱令!

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吼震得石壁落灰。剑痴长老佝偻的身形如离弦之箭扑过去,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进青铜令的纹路里。他本就花白的须发散乱地垂在胸前,眼角的皱纹里凝着晶亮的泪,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呜咽:三百年了......我师父临终前用血写在石壁上的话,竟成真了!

烛九溟抬眼望去,剑痴长老颤抖的手指正指向崖壁最深处。那里的刻痕极浅,若不是他圣骨金光流转,几乎要与青苔斑驳的石壁融为一体。待金光扫过,暗红的血渍骤然显形——剑认主时,剑狱开;剑狱开时,锁真仙。

他弯腰拾起青铜令,入手沉甸甸的,凉意透过掌心直窜入肺腑。青铜令表面铸着九座相连的剑峰,每座峰底都缠着锁链纹路,最中央的那座剑峰下,二字深嵌铜纹,笔画边缘还带着些微的锯齿,像是被利器生生凿出来的。指尖拂过锁链,识海中突然翻涌如潮——

三百年前的画面如泼墨般展开:古剑宗山门被黑红色符印笼罩,那些符印似有生命,如毒蛇般啃噬着殿柱上的剑纹。宗主站在问心崖顶,周身剑气凝成实质,却见合道境的师祖盘坐于剑狱入口,道基处爬满符印黑斑,法相上的金纹正一寸寸剥落。以剑骨封道!宗主大喝一声,本命剑地出鞘,剑光如电劈开半枚青铜令。断口处迸溅的血珠落进令符,半枚令符嵌入他自己的肋骨,另半枚被他抛向剑狱深处,若有圣体承剑骨者至,剑狱自开,我宗道统不绝!

当年灵枢符印绞杀我宗时,合道境的师祖正要突破太初境,却被符印侵蚀道基。剑痴长老抹了把老泪,指节叩在青铜令的断口上,宗主用本命剑劈开这令,半枚随他入剑冢,半枚藏在剑狱深处。他说,若有一日圣体承剑骨者来,剑狱自开,师祖的道,便不会断在灵枢手里!

话音未落,剑冢外传来清越剑鸣。那声音起初如游丝,渐次汇聚成河,三十道身影鱼贯而入。为首的青年穿着缀满补丁的青衫,腰间悬着半柄锈剑,剑刃上的铜绿厚得几乎看不出原本模样。他踏入金芒范围的刹那,手中断剑突然轻颤,锈迹如晨雾遇朝阳般消散,剑身上竟浮起光影——

灵枢符印如黑潮漫过山门,古剑宗弟子们挥剑相抗,却见符印化作细针,专挑剑脊薄弱处钻。咔嚓!一声脆响,弟子的佩剑断作两截;又是,另一柄剑折成三段。鲜血溅上问心崖的积雪,将白缎染成绛红。合道境师祖的法相立在云端,背后二十四柄本命剑却被符印绞成碎片,法相脸上的金纹被啃噬出狰狞缺口,最后地散作光点。

我们的剑,原是护道的。为首青年攥紧断剑,指节发白如骨,喉结上下滚动,灵枢说他们的符印能化万物为养料,说剑修拘泥于形,不如枢修自在。我们信了,弃了剑,改修符......他突然哽住,断剑在掌心割出血痕,结果我们的命,成了枢的养料!

今日剑冢鸣,断剑醒。一名面容清瘦的弟子举起剑,剑身上暗红的血痕在金光里流转,像是被封印的魂灵在起舞,方才我们在崖顶,每柄断剑都在震,震得我们心口发疼——是剑在哭,哭我们忘了当年用剑护人的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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