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玄黄潮汐夜(2/2)

金轮突然一顿。凌千机瞳孔微缩,见轮面符印竟如被无形之手揉搓,原本清晰的推演纹路扭曲成乱麻。他指尖快速掐动北斗诀,金轮加速飞转,带起的风掀得道袍猎猎作响,却听得“咔”的脆响——最中央的“推演主纹”裂了道细缝,如瓷器迸开的冰纹。“不可能!”他低喝,算丹枢在腰间发烫,“玄黄潮汐该助灵枢运转,怎会...”

“因为我这副身子。”烛九溟踏前一步,圣骨的金红光芒如潮水漫过全身,连四周雾气都被染成暖金。他的瞳孔里跳动着金芒,声音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玄牝禁体吞的不只是伤,还有推演之术。你算得再精,也算不出人心的热——热到能融枢,热到能破局。”

金轮彻底暗了。凌千机踉跄半步,脚下神行枢的金纹忽明忽灭,像是将熄的烛火。他望着烛九溟染血的衣袍,望着那团越燃越烈的金红光,忽然想起天工府典籍里的只言片语:“古修以血肉承劫,以痛觉醒神,故能逆天数、破玄机。”原来不是传说...原来那些被他视作迂腐的“血肉之修”,真的能烧穿算尽天机的枢器。

“凌千机。”烛九溟握紧震锤,锤头枢纹与圣骨共鸣的震颤顺着手臂窜入全身,断剑峰的石屑簌簌坠落,在雾中划出细碎轨迹,“你输的不是枢机,是你从未懂过——痛,才是活人最利的剑。”

雾中传来铁战的闷笑,带着几分粗粝的痛快:“九溟,该送他份回礼了。”

苏婉儿的药囊突然炸开。那是她用千年藤芯编的药囊,此刻化作漫天碎叶,裹着青绿药雾漫开。药雾里浮动着细小的金色颗粒,正是她耗费三月炼出的“枢毒清”——专破枢器灵纹的奇药。所过之处,定身枢的银链先是泛起锈斑,接着“咔吧”寸寸崩解;爆炎枢的火纹褪成死灰,连枢身都变得灰暗如普通顽石。

凌千机望着周身失效的枢器,又望了望东南方——那里,枢破阁的火把重新亮起,在雾中连成星火。符印墙上的盘古脊骨金纹正隐隐发亮,与烛九溟颈后的圣骨遥相呼应。他忽然明白,为何算丹枢推演七日都未算出这一象:当一个人的血肉之痛燃成心火,连天地潮汐,都成了助他破局的风。

玄黄潮汐仍在翻涌,却再掀不起困人的雾障。凌千机后退两步,神行枢发出哀鸣,像是受伤的玄鸟。他望着烛九溟染血的笑容,忽然觉得那笑容里有团火,烧穿了所有的机锋算计,烧出了最原始也最锋利的——活人该有的模样。

“原来...算尽天下枢机,终究算不过人心之热。”他低喃,指尖抚过腰间冷却的算丹枢,“天工府的典籍,到底没骗我。”

雾色渐散,东方泛起鱼肚白。烛九溟望着凌千机的背影,颈后圣骨的热度渐消,却有股更暖的热流在胸腔里翻涌——那是活人的血,活人的痛,活人的不甘与倔强。

玄黄潮汐夜终了,而有些火,一旦点燃,便再不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