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骨字显真（1/2）

沙海枢最深处的青铜穹顶正缓缓收束幽光，如巨兽闭合了沉睡千年的眼。那些流转在穹顶暗纹间的幽蓝荧光渐次熄灭，露出下方一方青黑残碑。众人足尖碾过最后一层机械沙——细若针芒的金属沙粒在靴底发出细碎的“咔嗒”声，像极了某种古老机关的齿轮轻转。

“到了。”烛九溟的声音压得极低，圣骨在袖中泛起暖金光晕，将众人身影投在残碑上，影影绰绰如群鬼相逐。碑身斑驳的刻痕被金光一照，竟泛出幽紫微光，最上端三个残损的古字在光晕中忽明忽暗——正是老族长残影中三叩九拜所指的“脊骨镇灵”之碑。

苏婉儿攥着腰间血玉的手紧了紧。那枚羊脂玉髓里浸着的血丝今日格外鲜活，像要破玉而出。她望着碑身密布的裂痕，忽觉喉间发腥，仿佛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正顺着血脉往上涌。

“看这个。”烛九溟解下腰间暗纹锦囊，指尖抚过锦囊边缘磨损的兽毛——那是他在铁壁枢外的沙暴里捡来的，原主不知是哪户沙民，锦囊里还沾着半块风干的肉干。此刻他抖出半片染血兽皮，圣骨金光如流水漫过兽皮表面，原本模糊的血渍突然活了过来。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那血渍竟在虚空中游走，先是勾出一道蜿蜒的血线，接着是横、是撇，八个血字“脊骨镇灵，万灵饲枢”就这么悬在众人头顶，每一笔都渗着暗红血珠。血珠坠地时“嗤啦”一声，在金属沙上烧出细小的焦痕，青烟里飘着铁锈味的腥气。

“这...这是老族长用心头血写的！”苏婉儿指尖轻触血字残影，腕间血玉“嗡”地发烫，烫得她指尖泛红。她想起三日前在沙民废村见到的残影：白发老族长跪伏在沙里，胸口插着半截断剑，每写一笔便咳出血沫，最后血字未全便断了气。此刻血字完整呈现，她才惊觉老族长当时是咬碎了心脉，用最后一口本命精血续了笔锋。

“我在沙民故址寻到的。”云无迹翻出腰间褪色的储物袋，那袋子是用沙狐皮缝的，毛已经褪得发白，收口处还打着三个补丁。他从中抖落半卷泛黄的兽皮，边角卷翘如枯叶，“原只当是野老胡诌的童谣，如今看来...”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带着几分发颤的郑重：“盘古脊碎，灵络成罪；万灵为饲，骨醒为祟。”

话音未落，一道幽蓝残魂自烛九溟袖中飘出。那是无垢真人的残魂，只剩半截身子，腰间悬着七片骨片，此刻正绕着残魂缓缓旋转。“吾昔年游历玄黄界，曾见上古碑刻载：‘盘古开天，脊化玄黄，养万灵而不自食’。”残魂的声音像风过空谷，却在扫过血书与童谣时陡然一滞。七片骨片突然迸发幽蓝光芒，照得众人眼睫发颤，“原来灵络网并非天生，而是有人取盘古脊骨碎片为枢，以万灵生机饲之，令脊骨‘活’了过来！”

“活？脊骨如何能活？”玄龟道君的龟甲重重砸地，震得残碑簌簌落尘。他本是北冥海的千年玄龟，化形时龟甲便带了海纹，此刻甲面泛着青灰，显然因震惊而法力不稳。

无垢残魂的骨片突然加速旋转，带起一阵冷风。他指向血书“万灵饲枢”四字，残魂面容扭曲如被火烤的纸：“脊骨本是养灵之基，却被逆转为噬灵之器。每毁一处灵枢，便是斩断脊骨的一根‘血管’；每死一人一兽，便是给脊骨喂一口生血。”他的声音陡然发颤，像琴弦崩断前的哀鸣，“铁壁枢的婴孩、沙海的老族长...他们的骨血，都成了让脊骨‘苏醒’的养料！”

“噗——”苏婉儿突然踉跄两步，扶住残碑。碑身缝隙中渗出暗红液体，沾在她指尖竟有温热的触感，像刚从活人血管里流出来的血。她望着指尖的血渍，眼前闪过铁壁枢义庄里叠成小山的婴尸，每个婴孩颈间都系着百日红绳；闪过沙民废村里老族长的残影，他腰间缠着褪色的护脊巾，绣着盘绕的脊骨纹路。原来这些被沙民视作“护佑”的物什，竟是脊骨索要的“血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