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药箱秘密(1/2)
第三日晨,檐角铜铃被穿堂风撞得叮当响时,烛九溟正蹲在院角青石板上翻晒野菊。竹匾边缘的竹篾因年深泛着琥珀色,里面铺着的菊瓣还凝着晨露,在初阳里泛着金红,倒像极了前日他运功时,心口裂脉古骨渗出血纹的颜色——那血纹细若蛛丝,却烫得他半边身子发颤。
他屈指拨弄着最边缘的一瓣菊,指腹沾了露,凉丝丝的。这野菊是苏婉儿昨日在西坡采的,说是要制菊露,给山脚下李阿婆治咳疾。菊瓣上还沾着几点草屑,他便耐着性子一一挑开,像在侍弄什么金贵物事。正摊到竹匾中央时,屋内忽然传来一声轻响,像是老木榫头吃重时的轻吟,又像是铜器相击的清越。
九溟,来。苏婉儿的声音比往日沉了些,尾音却带着点雀跃,像春溪破冰时溅起的水珠。
烛九溟忙用粗布围裙擦了擦手——那围裙是苏婉儿前日见他晒药总沾得满襟草汁,特意用旧被面改的,靛青底色上还留着几缕褪色的缠枝莲。他掀开门帘进屋,便见苏婉儿正半跪在炕前,那口漆色斑驳的药箱敞着盖,搁在她膝头。
这药箱他见过许多回。箱身是老榆木的,漆色早被岁月磨成了茶褐色,边角磕得坑坑洼洼,倒像被人抱着滚过几座山。此刻箱盖内侧的暗扣已被挑开,苏婉儿捏着根细铜簪,簪头还挂着点木屑——想来是挑暗扣时蹭的。她另一只手托着块泛黄的桑皮纸,纸角卷着,像是被潮气浸过又晒干的,上面压着半卷残页。
残页边缘焦黑,像被火烧过,中间却留着几段完整的字迹。烛九溟一眼便认出那古篆神农尝草经,与昨日苏婉儿提及的手札封皮上的字迹如出一辙——昨日她翻出半本旧手札时,他正替她磨墨,见那封皮虽破,神农尝草经五字却力透纸背。
这是我在云栈山破庙捡的。苏婉儿将残页轻轻移到炕桌上,帕子垫在底下。她的指腹抚过残页上一处暗红印记,那印记呈半月形,像是血渍凝的,那年我跟着药商进云栈山,迷了路,撞进座破庙。庙梁上悬着具枯骨,身上的官服早烂成了布条,可掌心还攥着半块玉牌。她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打开来是半块羊脂玉,你看,刻着太医院典药,该是前朝避乱的医官。
烛九溟凑近些看,玉牌上的刻痕极深,笔画间还嵌着些黑渍,像是血垢。他临死前还护着这卷古经。苏婉儿指尖顺着残页边缘游走,我爬梁上取时,那枯骨的指节还扣着经卷,我掰了半天才掰开。她的声音轻了些,像在说件极郑重的事,后来我在破庙歇了三日,把经卷残页都抄了一遍,这卷是原物。
残页展在炕桌上,烛九溟这才看清,除了神农尝草经的题头,下面还抄着几味药草图谱:开蓝花的乌头,叶背有绒毛的紫菀,根须如珊瑚的赤参。最末几页却不同,字迹更古拙,笔画间带着金石气,苏婉儿的指尖停在一行虫蛀的字迹前:《肉身通玄论》。
你读。她推了推残页。
烛九溟俯下身,鼻尖几乎要碰到纸页。残页因年代久远泛着陈墨的腥气,字迹有些模糊,却能勉强读出:凡人畏伤,体修畏钝。伤可愈,钝难开。八百灵脉如星斗,须以痛为火,以血为锤,方得淬出真骨。他喉结动了动,想起断章阁密室里那面石壁——去年他替执事扫密室时,见石壁上刻满了金色脉络,像星图又像血管;更想起裂脉古骨上痛醒一脉的刻痕,那刻痕是他初得古骨时,被雷劈晕前最后看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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