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新程启程(1/2)
密室石壁上的血光正一寸寸褪尽,像被无形的手抹开的朱砂,只余几缕暗红渗进石纹深处。晨光从半塌的石门漏进来,在青石板上淌成一片淡金,连石缝里几茎枯苔都被染得透亮。苏婉儿蹲在圣骨罗盘前,膝头压着染了尘的月白裙裾,指尖轻轻抚过石面流转的“吞雷”二字——那两个字似活物般在石上蜿蜒,触之微温,像是有脉搏在跳动。
“九溟,过来。”她袖中翻出一卷暗黄古帛,展开时发出细沙般的摩擦声。这帛比寻常绢布粗粝三分,野蚕丝的纹路里裹着山麻的纤维,在晨光下泛着老旧的光泽,“前日在祭坛暗格里摸出这卷东西时,我拿火折子试了试——你瞧,边沿焦了都没破。野蚕吃的是无灵草叶,山麻长在无灵土坡,织出来的布不带半分灵枢气,最是经得岁月磨。”
烛九溟走至她身侧,玄牝纹已完全隐入肌理,唯后颈处还留着淡青图腾,像是用靛青在皮肤上晕开的云纹,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在衣领与后颈间若隐若现。他望着帛卷上逐渐显化的“吞雷淬体”四字,喉间忽有热流翻涌——那热流从丹田起,沿着任督二脉往上窜,像春溪破冰,带着几分生涩的畅快感。这是圣骨归位后,血肉与天地灵气初通的征兆,比从前用符篆引气时的灼痛温和许多。
“不用灵枢引气,倒比从前用符篆快了三分。”他伸手抚过帛卷,指腹触到未干的金墨,那墨是用圣骨粉调的,带着点骨殖特有的清苦,“无垢前辈说的对,血肉本就该吞吐天地,何须借那些铜铁壳子?上月在青蚨镇见枢卫驭着铁鹰巡城,那鹰翅膀震得山响,可飞不过半柱香就得落下去添火油——哪及得咱们这血肉之躯,吸一口山风就能走十里?”
苏婉儿笔尖微顿,抬眼望他。晨光里,他眉骨处还留着前日与枢卫打斗时的擦伤,结了层薄痂,倒衬得眼尾那点金血痕迹愈发鲜明。“你可知我为何选这古帛?”她转着玉管笔,笔杆是温凉的羊脂玉,刻着缠枝莲纹,“野蚕吃的是无灵草叶,山麻长在无灵土坡,织出来的布不带半分灵枢气。往后我要把古医方子、体修功法全刻在这样的东西上——叫那些抱着灵枢当祖宗的修士看看,大道不非得借铜铁传,一草一帛,也能载道。”
话音未落,忽有山风卷着焦土从门外灌来。那风里裹着烧过的草木灰,吹得帛卷猎猎作响,几星细灰落在苏婉儿发间,沾在她耳后那粒朱砂痣旁。烛九溟忙伸手按住帛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目光越过石门望向东边天际——那里的云层正翻涌成青黑,像有人将墨汁泼进了靛蓝染缸,云底隐约有紫电游走,时而劈下,在云间撕开银亮的裂缝,连空气都被劈得嗡嗡作响。
“玄黄雷暴要来了。”他指尖抵在唇上,想起无垢残魂消散前说的“吞雷淬体”。残魂最后那缕神识钻进他眉心时,曾说玄牝禁体是天地间的异数,偏要拿最暴烈的雷火炼一炼,才能炼出不沾灵枢气的道体。此刻雷暴压顶,他背骨处的图腾因雷威隐隐发烫,像是被人用烧红的铁笔在皮肤下划着符。
苏婉儿将最后一笔“食妖”收进帛卷,笔锋在“妖”字末尾挑出个细钩,像片飘落的叶。她起身时,裙角扫过圣骨罗盘,带起几星金粉,在半空打着旋儿。药囊挂在她腰间,是用玄黄林的野藤编的,磨得发亮,她伸手往最深处摸,指腹触到个凸起的丹丸——那是她昨日在断刃谷采了半日雷纹草,又用古医火候炼了整夜的避雷丹。
丹丸青褐如焦土,表面浮着细如牛毛的雷纹,凑近了能闻见磁石的腥气混着雷纹草的焦香。苏婉儿将丹丸塞进烛九溟掌心,他掌心有层薄茧,是从前练体时磨出来的,此刻因紧张而微微发潮。“吞雷前先吞这个。”她指尖点着丹丸上的雷纹,“雷纹草引雷入体,磁石定血脉,虽不能挡尽雷威,却能叫你把雷劲化得更顺些。”
说到此处,她忽又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去解腰间的艾草香囊。那香囊是她三年前在玄黄林采了老根艾草,用自己绣的青布缝的,边角已磨得发毛,还沾着几处药渍。“这香囊里的艾草是玄黄林老根,晒了七七四十九天,能护神识。”她将香囊塞到他面前,“雷暴起时,你若觉得识海发疼,便把这香囊咬在嘴里——别嫌味儿冲,总比被雷劈得七荤八素强。”
烛九溟望着掌心里的丹丸与香囊,喉结动了动。他想起玄黄林里被枢卫追得无路可逃时,苏婉儿塞来的避枢丹是青绿色的,入口微苦;野狐镇外飞虎枢轰鸣时,她撒的迷烟散是雪青色的,飘起来像云;毒瘴原里鳄妖扑来,她的化毒针闪着幽蓝的光,扎进妖颈时,血珠溅在她裙上,像朵开败的红梅。原来这一路,不是他独自在抗灵枢,是有个人捧着古医的草叶丹丸,默默替他垫着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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