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东宫论道(2/2)
李宸若有所思地看着花瓣,忽然眼睛一亮:“父亲母亲,孩儿好像懂了!就像治理国家,不能只执着于‘盛世’的名,非要让百姓都穿锦缎、吃珍馐,反而该看重百姓是否能安居乐业——若为了‘盛世’的名,逼迫百姓做他们不愿做的事,那‘盛世’就成了‘恶’;若能顺着百姓的意愿,让他们自在生活,哪怕没有‘盛世’的名声,也是真的治好了国。”
“说得好!”李昭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满是欣慰,“这便是‘有无相生,难易相成’的道理。你想,‘盛世’是‘有’,可若没有百姓‘无’(无战乱、无饥荒)的安稳,‘盛世’的‘有’便无从谈起;治理国家,‘难’在让万民同心,可若没有官吏‘易’(恪尽职守、不贪不腐)的辅佐,‘难’也成了空话。”
林晚晴补充道:“还有‘长短相较,高下相倾’。就像东宫的宫墙,比百姓的民宅高,可若没有民宅的‘矮’,又怎能显出宫墙的‘高’?你身为储君,地位比百官‘高’,可若没有百官的‘低’(辅佐),你又怎能治理好国家?世间万物,都是在相互比较中才有了意义,若只盯着一端,忘了另一端,便会走偏。”
李宸拿起《道德经》,翻到“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那一页,轻声念道:“那圣人的‘无为’,是不是就是不执着于‘有’,不刻意去追求‘美’和‘善’,顺着事物的本性去做?”
“正是。”李昭点头,“就像农夫种田,顺着节气播种、浇水、施肥,不强行催促秧苗生长,这便是‘无为’;若为了让秧苗长得快,强行施肥、拔苗,反而会让秧苗枯死,这便是‘有为’(妄为)。圣人治理国家,也是如此,顺着百姓的本性,让他们自在生活,不横加干预,这便是‘处无为之事’。”
林晚晴笑着说:“‘不言之教’也一样。你父亲当年教你读书,从不说‘你必须考第一’,只是自己每天都在书房看书,你看在眼里,自然也跟着用功——这便是‘不言之教’。圣人治理国家,不用天天宣讲‘要行善’‘要守法’,只要自己以身作则,百官自然会效仿,百姓也会跟着学。”
李宸放下书卷,望着窗外飘落的梨花,语气坚定:“孩儿明白了。以后不管是读书,还是处理东宫的事务,都要记住‘不执着于名’‘顺道而为’。就像父亲母亲说的,看重事物的‘实’,不盯着它的‘名’;顺着本性去做,不刻意强求——这样才能不犯‘美中生恶’‘善中生不善’的错。”
李昭看着儿子沉稳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想当年,李宸还是个抱着书卷问“道是什么”的孩童,如今已能从《道德经》中领悟治国的道理,还能联系世间的事去思考,这份成长,比任何赏赐都让他欣慰。他伸手拍了拍李宸的肩膀,声音温和却有力:“你能有这样的领悟,为父很是欣慰。记住,‘道’不在书里,在世间的每一件事里,在百姓的每一句话里。以后多去民间走走,多听听百姓的声音,比在东宫读十卷书都有用。”
林晚晴也笑着点头:“是啊,明日我们带你去城郊的农庄看看,看看农夫们是怎么种田的,听听他们说说今年的收成。你会发现,那田里的秧苗、手里的农具,都藏着‘道’的道理呢。”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透过梨花树的缝隙,洒在石桌上,将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李宸捧着《道德经》,指尖轻轻划过书页上的字句,心中豁然开朗。他知道,父亲母亲教给他的,不只是《道德经》的道理,更是做人、治国的根本——不执着于名,不妄为强求,顺着道的本性,才能行稳致远。
晚风拂过,梨花花瓣簌簌落下,落在书卷上,落在三人的肩头。东宫的庭院里,没有朝堂的肃杀,没有宫廷的算计,只有一家三口论道的温馨,和那份藏在字里行间、藏在花影风声里的“道”的智慧,在暮春的时光里,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