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苏珩(1/2)
苏珩那轻佻的提议落下,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颗石子,并未在君无双脸上激起任何可见的涟漪。他甚至连眉峰都未曾动一下,只是那双深潭般的眼眸,瞬间凝成了亘古不化的寒冰。周遭喧嚣的赌坊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开,陷入一片奇异的寂静。他并未看向身后的宋倾芜,身形却已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将她完全纳入自己身影的遮蔽之下。这动作流畅而强势,像君王在疆域图上圈定不容侵犯的领地,带着一种无需言明的绝对主权——他的人,自然不容他人置喙。
“苏公子,”君无双的声音平稳依旧,听不出半分波澜,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威压,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穿透凝滞的空气,“金银俗物,疆土城池,乃至身家性命,皆可作赌注,视为身外之物,得失不过寻常。”他略一停顿,目光如古井无波,平静地迎上苏珩带着探究与兴味的眼神,那份平静之下,是磐石般的、不容动摇的意志,“唯独内子,不可舍。”
“不可舍”三字,他说得极轻,却重逾千钧。没有情绪起伏,没有多余修饰,只是陈述一个如同日月更替般不容置疑的规则。仿佛在谈论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关乎国本、绝不容失的至宝。他甚至没有去看身后的宋倾芜,仿佛她的归属,本就是他理所当然的权柄范围。
宋倾芜在他身后,清冷的眸光如常,无波无澜。她只是眼睫极其细微地向下敛了一下,快得如同光影的错觉,随即恢复平静,仿佛那惊世骇俗的赌注不过是拂过冰面的微风。君无双那毫不犹豫、将她全然置于掌控与保护之下的姿态,以及那句平淡却蕴含绝对意志的“不可舍”,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沉寂的心湖深处,极其微弱地漾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旋即,那涟漪便沉入万载冰层之下,再无痕迹。她只当这是君王维护自身尊严与“所有物”的本能。
苏珩脸上的玩世不恭凝固了一瞬,随即,那双桃花眼中慵懒的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如同发现稀世珍宝般的兴味。他不再抛掷骰子,温润的羊脂玉骰子在掌心轻轻摩挲。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君无双那份“理所当然”背后的、近乎冷酷的强势与不容置疑的保护姿态。有趣。这位公子,比他预想的更有意思。
“呵…”一声低笑从苏珩喉间溢出,打破了凝滞,带着棋逢对手的愉悦,“有意思。当真有意思。”他向前一步,姿态依旧随意,眼神却认真了许多,“我苏珩在这云归城,见惯了为利忘义,为色忘形。敢在我面前说‘不可舍’,且说得如此…天经地义的,这位公子,你是第一个。”他目光掠过君无双肩头,落在宋倾芜身上,带着几分促狭的探究,“尊夫人好福气。”
君无双并未接苏珩关于“福气”的话茬,仿佛那是不值一提的琐事。他只是极其自然地、在苏珩目光再次扫向宋倾芜时,微微侧转了一下身体的角度,用自己宽阔的肩背彻底隔绝了那道视线,同时语气平淡地开口,将话题引向别处:“此地喧嚣,苏公子方才所提云隐轩,不知有何妙处?”这侧身和转移话题的动作一气呵成,如同君王在朝堂上自然地驳回一个无益的议题,转向更重要的国事,全然不露痕迹。
苏珩朗声一笑,之前的试探烟消云散。“好!爽快!方才戏言,苏某失礼了。”他潇洒拱手,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兴味更浓,“云隐轩清雅,最宜赏月观灯。二位请随我来,权当苏某赔罪,也……”他眼中精光一闪,笑容真诚,“交个朋友。”
君无双这才侧首,目光落向宋倾芜。他的眼神依旧沉稳如渊,带着惯常的征询意味,只是在视线触及她沉静面容的刹那,那停留的时间,似乎比询问一个普通女子的意见,多了那么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审视的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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