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升职风波（2/2）

当胤禩如常前来禀报江南盐引一事的进展时，胤禔抬起眼皮，看向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而锐利，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审视与猜忌。

那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仿佛要刺穿胤禩恭敬的外表，直抵他内心最深处。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娘如今是嫔位了，挪出了延禧宫，翅膀硬了？你小子……是不是也该有别的想法了？是不是觉得，可以不必再完全倚仗我了？”

胤禩何等机敏通透之人，大哥眼神一变，他心中立刻警铃大作，背后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他太了解胤禔那多疑又自负、且极其看重面子和掌控权的性子了。此刻任何一丝迟疑或辩解，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不等胤禔开口发难，甚至不等那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超过三息，胤禩“噗通”一声便直挺挺地跪倒在地，动作流畅无比，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顺服。

他抬起头，眼神恳切，甚至逼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与委屈，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大哥！皇阿玛突然晋封额娘，弟弟也是刚刚下朝才得知，心中亦是惶恐不安，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语速稍快，显得情真意切，“大哥明鉴！弟弟绝非那等三心二意、忘恩负义的小人！这些年来，若无惠额娘在宫中的悉心照拂，若无大哥您在前朝的提携指引、耳提面命，弟弟焉有今日？只怕早已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额娘她在延禧宫，多得惠额娘‘关照’，弟弟才能心无旁骛地为大哥效力。

这份如山重恩，弟弟时刻铭记于心，从不敢有一刻忘怀！弟弟的一切都是大哥给的，此生定当追随大哥，绝无二心！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这番话，既点明了生母晋封是“突然”、非他所求亦非他所愿，又将惠妃多年的“打压”与“控制”巧妙地解释为“照拂”与“关照”，把自己摆在绝对卑微、全然依赖、感恩戴德的位置上。

胤禔看着他伏低做小的姿态，听着他这近乎赌咒发誓的、情真意切的表白，心中的疑虑和不快顿时消散了大半。他享受这种被有能力的弟弟依附、崇拜，将身家性命都托付于他的感觉。这极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和掌控欲。

他脸上阴云尽散，哈哈一笑，声若洪钟，上前一步，亲手将胤禩扶起，还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

“八弟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你我兄弟之间，何须如此？大哥还能信不过你？”胤禔语气恢复了往常的“豪爽”与“亲厚”。

“你额娘晋封是喜事，也是她伺候皇阿玛多年，该得的恩典。你只管安心为大哥办事，把差事办得漂漂亮亮的，大哥绝不会亏待你！江南那边盐引的事情，关系重大，还需你多费心，抓紧去办，务必拿下！”

胤禩心中那块大石这才缓缓落下，背后冷汗已然浸湿了内衫。他面上却依旧恭敬无比，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感激：“嗻！大哥放心！弟弟必定竭尽全力，办好此事，定不负大哥所托！” 他躬身，姿态一如既往的谦卑，缓缓退了出去。

只有胤禔身边一位姓邬的幕僚，在胤禩离开后，眉头紧锁，脸上忧色更重。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语气凝重地劝谏道：“王爷，八爷心思缜密，能屈能伸，非常人也。古语云，‘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如今良嫔娘娘晋位，移居他宫，如同去了枷锁，恐生变故啊。王爷还需……多加留意，未雨绸缪才是。” 他刻意将“留意”二字咬得重了些。

胤禔却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重新坐回太师椅，端起丫鬟新奉上的热茶，呷了一口，语气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轻蔑：“邬先生，你未免太过杞人忧天了。八弟？哼，他性子绵软，优柔寡断，能成什么大事？

你瞧瞧他后院就知道，被那个郭络罗·明慧管得死死的，连个像样的妾室都不敢纳，房里事都做不了主，被个妇人骑在头上，这样的男人，能有什么大出息？不过是依附于我、替我处理些文墨往来的一介书生罢了，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不必多虑！”

邬先生看着胤禔那副盲目自信、听不进逆耳忠言的固执模样，心中暗叹一声，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悔意。

大阿哥勇武有余，谋略不足，更兼目光短浅，这刚愎自用的性子，实在是为君为帅者的大忌！

他再一次后悔当初选择了辅佐这位皇长子，可如今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都已牢牢绑在这条看似华丽实则危机四伏的船上，想中途下船，已是千难万难，唯有硬着头皮，陪着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