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改写53(1/2)
夏怀自己都不知道,是凭着哪股力气撑到此刻的。
视线尽头,那张脸与她如出一辙,却又判若云泥。
对方肌肤胜雪,手掌纤细稚嫩,带着未经世事的柔软,而她的掌心爬满老茧,交错的刮痕。
可对方那眉眼轮廓,分明和她一模一样。
那人被众人簇拥着,像颗被捧在手心的星,耀眼得让她几乎睁不开眼。
“你在发什么呆?!” 带着收音器的经理猛地冲过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勒得骨头生疼,另一只手几乎要揪到她的衣领,“看看你搞的这出!还不赶紧走!”
夏怀却像被钉在了原地,目光死死黏在那个身影上。
突然,无数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进脑海,像一本被强行翻开的书,书页哗啦啦作响,撞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眼前的场景骤然重叠,小时候在游乐场拥挤的人群里,她攥着气球的手被突然松开,转身时父母的身影早已消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慌和冰冷的泪水。
那些被遗忘的过往、那张凭空多出来的脸、所有不合逻辑的遭遇,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她还端着那个沉甸甸的果盘,经理的拉扯让水果在盘子里滚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可她浑身僵硬,只想在人群中找寻那个身影。
那个她记忆里没有的身影。
恍惚间,她抬眼望向二楼。
顾浔野就站在那里。
男人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衬得肩宽腰窄,依旧是那张熟悉的、曾予她温柔的脸,此刻却覆着一层化不开的寒冰。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目光平静,仿佛眼前这一切混乱与意外,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夏怀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原来,所有被蒙在鼓里的,从来都只有她一个人。
她所处的不是真实的世界,只是一本早已写定结局的书。
而她,是书中那个命运凄惨、惨死收场的“女主”。
那个穿书而来、试图改变剧情的女人踏着她的痕迹,强行扭转了她的命运,让她苟延残喘到现在。
楼上的顾浔野喉结滚动了一下,竟有些心虚地偏开了视线。
他清楚夏怀眼底那瞬间亮起的清明与破碎,意味着什么。
那个裹着温柔外衣的欺骗,终究还是被戳破了。
他尝过被背叛的滋味,那种从骨髓里透出来的寒凉,让他不敢去深究,此刻的夏怀对他该是一样的失望。
可当他再一次将目光落回楼下时,只看见夏怀猛地将手里的果盘掀了出去。
水果滚落满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在打碎某种虚假的平静。
夏怀没有哭,没有像从前那样红着眼眶掉眼泪,只是转身,一步步走出了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她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却无法接受这荒诞的一切。
凭什么?凭那个穿书女知道她的过往、洞悉她的结局,就能这样肆无忌惮地绑架她的人生?
就像那些口口声声说“为你好”的人,从来不管她想要的是什么。
为了改变所谓的悲剧,将她从一个深渊推向另一个深渊,让她永远困在不见天日的黑暗里。
她自始至终都是这场骗局里最傻的人,只是个可笑的替代品。
顾浔野接近她,不过是怕她这个“原定女主”的存在被发现。
那个站在人群中闪闪发光、被众星捧月的人,才是顾浔野真正喜欢的吧。
她,怯懦、胆小、自卑又敏感,浑身是甩不掉的病气,哪里值得被人真心相待。
眼泪早已在无数次的委屈和绝望中流干了,此刻的夏怀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荒芜。
顾浔野收回目光,不再去看楼下那片狼藉,眼尾掠过一丝愧疚。
这个世界里,拥有上帝视角的从来只有两人,穿书而来的夏怀,还有他。
从一开始,他没能帮到夏怀,眼睁睁看着她被原生家庭的泥沼缠上,却碍于剧情的惯性,不敢做出太过颠覆性的改动。
一开始他摇摆不定,是该恪守原书轨迹,还是该违背设定,进行二选一。
如今夏怀已经知晓了一切,可至少……她还活着。
只要人还在,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怎么了?”身旁的肖择禹察觉到他周身沉郁的气压,挑眉问道,语气里带着关切,“脸色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先去休息室缓一缓?”
顾浔野缓缓摇头,指尖摸着西装袖口的纽扣,声音低沉:“我做了件错事,正在想怎么弥补。”
“哦?”肖择禹颇感意外地看向他,“顾总也会做错事?向来沉稳自持、万事运筹帷幄的你,也有懊悔的时候?”
顾浔野侧过脸,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难道肖总,就没有过让自己后悔的时刻?”
肖择禹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一时竟无从反驳。
在他印象里,顾浔野向来是块捂不热的冰,冷静得近乎冷漠,永远能在纷繁复杂的局面里保持清醒,从不会被情绪左右。
可此刻他才猛然想起,顾浔野终究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无坚不摧的机器,他也会有愧疚,会有懊悔,会为自己的选择而陷入两难。
肖择禹忽然轻笑一声:“就算真做错了,换做是我,也会再给顾总一次机会。”
顾浔野抬眸看他,眼底掠过一丝讶异:“为什么?”
“因为你从来不会把人逼到绝境。”肖择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看得通透,“顾总看着冷硬,骨子里其实最心软。你做所有事的初衷,都是为了顾全大局,为了身边的人,却从来没为自己考虑过半分。”
顾浔野闻言,没说话。
与此同时,系统空间里的101正疯狂点头,在他脑海里急急附和:“宿主!男主说得太对了!”小家伙的声音带着真切的认同,“经过两个世界,你好像真的从来不在乎自己!你特别能忍,心脏病犯了那么多次,永远都是咬咬牙硬扛,对自己的命看得轻飘飘的,就算知道能以另一种方式活过来,也不能这么折腾啊!”
顿了顿,101的语气变得郑重起来,带着几分认真:“其实宿主你是个很好的人,总愿意给别人机会,只是你自己把自己裹在冷硬的壳里,不肯承认罢了。”
听到101的一长串输入,顾浔野当做是被教育了。
而这边思绪还没来得及沉淀,楼下突然传来一阵粗暴的冲撞声。
一群人疯了似的闯进来,为首的男人满脸横肉,头发乱糟糟黏在额角,正是刘海福。
他挣脱着保安的阻拦,蛮力大得惊人,粗哑的嗓门在奢华的大厅里炸开:“灾星!别以为换了身皮,老子就不认识你了!化成灰我都认得你这张脸!”
夏怀猛地皱眉,她认得这个人。
原书里,那个将“女主”视作累赘、动辄打骂的养父。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像一道淬了毒的阴影,猝不及防。
刘海福甩开身边的人,几步冲到夏怀面前,布满老茧的手指直直指向他的脸,唾沫星子飞溅:“你个白眼狼!真以为能把老子甩干净?哼,你倒好,穿得光鲜亮丽,打扮得人模狗样,跑到这种好地方享福,让老子一个人被追债的逼得走投无路!让你打钱你不打,良心被狗吃了?”
话音未落,他狞笑着探出手,竟要去掐夏怀的脖子!
“住手!”
一声冷喝骤然响起,夏父猛地站出来,将夏怀死死护在身后。
他面色铁青,周身的气场凌厉:“你是什么人,也敢对我女儿撒野。”随即转头怒视着保安,“都愣着干什么?把这些人给我赶出去!”
夏怀攥紧了拳头,目光落在那些保安身上。
保安们这才反应过来,立刻上前围堵,可刘海福带来的几个帮手也动了。
他们穿得破破烂烂,胡茬邋遢,身上散发着刺鼻的酒味和汗味,像几团污渍,与大厅里水晶灯的璀璨、宾客们的华服革履格格不入,瞬间打破了这里的奢靡与平静。
被夏父厉声呵斥,刘海福非但不惧,眼珠子一转,反倒露出一副泼皮无赖的嘴脸,目光死死钉在夏怀身上,唾沫横飞地骂道:“你这个狗杂种!原来找了对假爹妈,在这里充起有钱人来了?”
他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恶毒的讥讽,“一个底层泥坑里爬出来的东西,野心倒不小,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踏进这种地方?”
夏怀深吸一口气,从夏父身后缓缓走出来。
“这位先生,我根本不认识你,请你立刻离开。”
“装!还在这儿装!”刘海福被彻底激怒,猛地冲到旁边的茶水厅,双臂一用力,竟直接将摆满杯碟的长桌掀翻在地!
“哗啦——”
玻璃碎裂声、瓷器碰撞声混杂着女宾客的尖叫声骤然炸开,原本井然有序的大厅瞬间一片狼藉。
众人吓得纷纷后退,下意识避开满地的碎片和泼洒的茶水,目光惊惧地看着状若疯魔的刘海福。
楼上的观景台,顾浔野凭栏而立,居高临下地望着楼下的混乱。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黑眸深不见底,仿佛底下这场闹剧与他毫无干系,只是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戏码,冷漠得近乎残忍。
肖择禹站在他身侧,将他眼底的无动于衷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他竟抬手给后面的人示意,让原本正要上前的保安全部撤了下去。
他倒要看看,顾浔野故意纵容这场闹剧,到底想看到什么结局。
楼下,刘海福的骂声愈发刺耳,像刀子,一刀刀扎向夏怀:“你个小畜生!就是个没爹没妈的孤儿!现在攀了高枝,找了对假爹妈就忘了本?”
他跺着脚,唾沫星子横飞,“生在阴沟里的老鼠,也敢妄想站在太阳底下!”
夏怀被这突如其来的闹剧搅得手足无措,刘海福像块甩不掉的烂泥,带着刺鼻的恶意黏了上来。
她眼睁睁看着男人目露凶光,全然不顾场合,伸手就往夏怀头发上抓。
那是她精心盘起的发髻,只靠一枚珍珠发箍固定。
夏怀侧身躲闪,可还是慢了半拍。
“嘶”的一声,发箍被硬生生扯落,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散落下来,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添了几分狼狈,却难掩眉眼间清绝的轮廓,反倒有种破碎的美感。
她抬手拢了拢散乱的头发,眼底最后一丝慌乱褪去,只剩彻骨的寒意。
迎着刘海福狰狞的脸,她一字一顿地冷声道:“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更不认识你。”
“还敢装!”刘海福气急败坏,猛地掏出手机,狠狠将屏幕怼到夏怀眼前,照片上是夏怀与他的合影,许许多多夏怀的照片。
“妈的,你敢不认老子?我是你爹!”他扬着手机,转头冲周围惊愕的宾客嚷嚷,“大家快看看!这小畜生想攀高枝当凤凰,连爹都不认了!”
他死死攥着手机,语气里满是扭曲的得意:“你以为换身衣服、找对假爹妈,就能骗过所有人?我告诉你,没门!老子偏不让你如意!”
夏怀被刘海福缠得无措,绝望之际,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二楼。
那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或许能带来一丝转机的方向。
可楼上的顾浔野,却让她如坠冰窟。
男人倚着栏杆,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甚至吹了声轻佻的口哨,冲她挑衅似的眨了眨眼。
那笑意里没有半分担忧,只有赤裸裸的玩味,像在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好戏。
夏怀脸上最后一点血色褪去,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窜起,裹得她透不过气。
她再也笑不出来,只剩满心的惊惧。
刘海福顺着夏怀的目光抬头,看清顾浔野的脸时,眼睛瞬间红了,像是被点燃的炮仗,指着楼上破口大骂:“妈的!又是你这个狗杂种!”他唾沫横飞,语气里满是怨毒,“上次你打了我,老子一定会讨回来!原来你们是一对狗男女!”
他猛地转头,死死盯着夏怀,眼神淬了毒:“难怪你敢不认老子,原来是攀上这高枝了!上次他打我,你连屁都不放一个,合着是早就傍上有钱人了!”
这话像一道惊雷,在夏怀耳边炸开。
原来……顾浔野早就认识原书里的“夏怀”。
寒意顺着脊椎蔓延,她再次抬眼望向顾浔野,男人依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眉梢微挑,眼底的挑衅更甚,仿佛在说“你终于发现了”。
夏怀似懂非懂,又全然混沌。
这一切分明是一场巨大的陷阱,而布置陷阱的,竟是顾浔野。
旁边的肖择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看着楼下夏怀震惊到失色的脸,嘴角也缓缓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他终于明白了,夏怀从来都不是什么特殊的存在,不过是顾浔野用来解闷的玩物。
楼上两人并肩而立,笑意沉沉,楼下的夏怀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到发抖。
夏怀开始害怕,怕自己改不了原书女主的命运。
而这时大厅里的议论声瞬间炸开,像一锅煮沸的开水,嗡嗡地填满了每个角落。
宾客们交头接耳,目光在夏怀和刘海福之间来回逡巡,带着探究、鄙夷与看热闹的神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男人说他是夏怀的父亲?”
“什么意思啊,夏怀不是夏家亲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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