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指出问题(2/2)

“首先,我们发现了多家‘零记录’养殖场。”王兵调出一个列表,“这些养殖场在国旺公司有投保记录,投保数量从几十头到上百头不等,并且在过去两年内都有过理赔记录,累计赔付金额不小。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在动物卫生监督所那详尽无遗的官方档案之中,无论我们如何仔细地搜寻,无论是在出栏检疫数据库这个庞大的数据宝库里面,亦或是在那个专门用来存储病死畜禽无害化处理数据的神秘数据库当中,竟然都无法寻觅到与这些养殖场相关联的丝毫蛛丝马迹!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啊!

换句话说,如果从官方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的话,那么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在过去的数年时间里,这些所谓的养殖场仿佛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它们既未曾将哪怕仅仅一头通过严格检疫程序检验合格后的生猪推向市场销售出去;与此同时呢,它们同样也从未向有关部门报告并妥善处置过哪怕一只因病而亡的猪……

赵旭的脸色凝重起来:“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王兵语气肯定地说,“这些养殖场极有可能根本不存在,或者至少没有进行实际的生猪养殖活动。他们的投保和理赔行为,涉嫌虚构保险标的,骗取农业保险保费补贴和保险赔款。这是典型的虚假承保、虚假理赔。”

“能确定具体涉及多少户?金额多大吗?”赵旭追问。

“初步筛选,这样的‘零记录’养殖场,有十几户之多。具体的投保和理赔金额,还需要与国旺公司提供的明细账进一步核对,但初步估算,涉及的财政补贴资金和保险赔款,可能是一个不小的数字。”王兵回答道。

“继续说,第二种情况呢?”赵旭深吸一口气,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可能远超个案。

“第二种,是数量差异巨大。”王兵切换了数据表格,“这类养殖场是存在的,在官方数据库里也能查到它们的出栏或无害化处理记录,但数量对不上。比如,这家‘兴旺养殖合作社’,”王兵指着一行数据,“根据国旺公司的记录,它在2020年度投保了1500头能繁母猪。但是,我们调取的官方数据显示,该合作社2020年全年生猪出栏检疫数量为800头,病死猪无害化处理记录为50头。两者相加是850头。即使考虑到可能有一部分存栏,但1500头的投保量,远超其850头的‘活动’总量,也远远超出了我们初步了解到的该合作社最大存栏能力(约1000头)。这涉嫌虚增投保数量,以小报大,套取补贴和赔款。”

王兵又列举了几个类似的例子,有的差异比例甚至更加夸张。“这些养殖场,很可能通过虚报养殖数量,缴纳了少量保费(因为财政补贴大部分保费),却获得了远超实际风险的保险保障,一旦发生保险事故,或者即使没发生事故,也可能通过制造虚假事故来骗取高额赔款。”

赵旭看着屏幕上一行行触目惊心的数据对比,沉默了好一会儿。这些用数据说话的证据,比任何口头汇报都更有说服力。这已经不是个别业务员道德风险的问题,而是可能涉及系统性的、有组织的骗保行为。

“王科,你立刻把这些异常数据清单整理出来,标注清楚异常类型和初步判断。我们要立即开会研究下一步行动方案。”赵旭当机立断。

当晚,检查组内部召开了紧急会议。王兵详细汇报了数据比对发现的疑点。所有人都意识到,案件的性质可能发生了重大变化,从可能存在的理赔纠纷等问题,上升为可能涉及虚假承保、骗保骗赔的严重违规甚至违法问题。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会议室里,但这并没有给屋内带来一丝暖意。赵旭、王兵以及其他检查组成员端坐在会议桌的一侧,他们神情凝重,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严肃与认真

而在桌子的另一边,则坐着魏前卓及其身后的两位副手,公司副总经理和农险部经理。三人的脸色同样阴沉得可怕,特别是魏前卓,他那对布满血丝的眼睛下方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仿佛昨夜整夜未合眼一般。

赵旭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直接出示了王兵整理出的部分核心数据比对结果,重点指出了那十几家“零记录”养殖场和多家“数量差异巨大”的养殖户情况。

“魏总,请你们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些在贵公司有完整投保和理赔记录的养殖场,在官方的动物卫生监督系统里,竟然没有任何生猪养殖活动的痕迹?为什么投保数量会远远超出官方记录的实际生产量甚至养殖场的实际容量?这些业务是真实发生的吗?相关的财政补贴资金和保险赔款,到底流向了哪里?”赵旭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魏前卓。

魏前卓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事先虽然有所预感,但没想到检查组动作这么快,手段这么专业,直接抓住了最致命的要害。他试图辩解,说可能是数据来源不同、统计口径有差异,或者有些散养户可能确实存在不报检的情况。

然而,王兵显然对此早有预料和应对之策。面对质疑,他毫不退缩,冷静地逐一回应并驳斥对方观点。他强调所提供的数据皆源自具有法律效力的官方机构,其真实性毋庸置疑;同时明确指出这些数据的采集时间段与实际情况完全相符。

此外,针对那些规模庞大的养殖场而言——例如拥有数千头牲畜的保险合作社——要想长时间且大面积地隐瞒不报检验结果几乎是天方夜谭之事。不仅如此,经过检查小组的初步调查,他们还对一些所谓零记录养殖场的具体位置展开实地核查工作。

令人惊讶的是,其中一部分被标注为养殖场地的地方竟然压根儿就不存在这样一个实体;而另一些虽然确实存在,但它们实际上并非用于养猪用途,而是属于其他类型的场所或者设施。

在确凿的数据和严密的逻辑面前,魏前卓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他不得不承认,公司在业务审核和核保核赔环节可能存在“疏漏”,需要进一步内部排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