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联合调查（2/2）

许伟中的身份太敏感了——他是监管机构派出的调查组成员，负有查明真相、评估风险底数、甚至是案件处置完毕后开展责任追究的法定职责。他现在撇开正式渠道，绕过银管委的既定程序，私下接触作为案件相关方的内部人员（王兵），还直接点出“诈骗犯罪畏罪自杀”这个结论来打探，这意味着什么？

王兵想了想，许伟中私下打探“消息”，不外乎几点原因，可能是：第一可能是试探。 许伟中对“畏罪自杀”这个结论本身就抱有疑虑。他想从侧面了解银行内部对这个结论的接受程度，或者是否有华宇银行的员工私底下流传着不同的版本。分行之前报送的“案件风险信息报告”，是否掩盖了什么？华宇银行是否在急于定性？第二也不排除是施压或摸底。 看看化宇银行内部人员在巨大压力下的反应，会不会流露出慌乱或矛盾之处，以判断银行在赵丰案上是否存在更深层次的隐瞒。至于最小的可能性，目前是不是调查组内部存在分歧。 组长曾启言代表着权威和程序，甚至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毕竟这样的事情他前世在某单位可是屡见不鲜，但许伟中可能有自己的想法，他或许想通过王兵这条线，私下印证自己的某些猜测，避免在他在核查会上成为少数意见。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江城银管委的调查组并未完全采信江城分行的结论，围绕着“畏罪自杀”这一定性的水面之下，暗流已然开始汹涌。

此时王兵也是后悔，其实对于他来讲，平平安安的熬到后年，考走万事大吉，怎么还偏偏卷到赵丰死亡事件里了，而且张大爷这块也存在着破绽，在公安机关线索征集的时刻，张大爷如果在受害者名单里，势必要做笔录，那他先头了解到赵丰从事违法犯罪活动而不去主动报告，甚至是他手头里的“理财协议”都是可以对他前途造成影响的“定时炸弹”。妈的，十万块钱就当打水漂了，此事不能露头，也要装什么都不知情。

不久，王兵灵机一动，他删掉了刚打好的一行“听说现场很……”的回复，沉思片刻，指尖沉稳地敲击屏幕，字斟句酌：“许科（师兄身份固然存在，但此时必须强调官方称谓），您好。”“赵丰同志的不幸事件，我们分行和省行都深感悲痛，也已在第一时间按要求将掌握的风险信息和情况全面、及时地向银管委和经侦部门进行了报送与报案。”“关于其具体情况的定性，事关重大，涉及面广。我认为，此案现已进入由江城银管委曾启言组长领导的联合调查程序，由市经侦支队共同参与。”“为确保调查工作的独立、公正和专业性，作为银行工作人员，我谨守职责边界，不便在非正式渠道对具体细节发表评论。调查过程中若有任何需要我的配合或补充说明之处，请调查组按正式程序与我行（或省行）指定的对接部门联系。我个人一定全力、如实配合调查组工作。”“还请师兄理解，职责所在，公私宜分明。望调查顺利。”

许伟中盯着手机屏幕上王兵的回复，嘴角绷紧，眼神复杂。窗外大楼的霓虹灯印在他眼镜片上，跳跃着冰冷的光。没有“师弟”的热络，也没有他期待的、哪怕一丝含混的暗示。只有滴水不漏的官方辞令，用“职责”、“程序”这些金钟罩将自己严严实实包裹起来，最后那一句“公私宜分明”更是疏离感十足。

他哭笑不得说了一句：“真是个小滑头！”手指烦躁地敲着桌面。王兵的态度，不仅没消解他的疑虑，反而加重了。江城分行内部是否真有别的风声？江城分行是否在急着盖棺定论？王兵这种近乎机械的规避反应，是纯粹的合规素养，还是收到了高压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