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梨木承笔墨,砚池待新痕(2/2)
正琢磨着再试一次,就见砚台底下压着张字条,上面用铅笔写着:“梨木怕烫,莫放热茶。”字迹娟秀,末尾画了个小小的梨,带着片叶子,憨乎乎的。何雨柱赶紧把桌上的搪瓷缸子挪开——里面是刚泡的热茶,底儿还冒着热气呢。
“得,这提醒来得及时。”他摸了摸书桌,果然在离砚台不远的地方,有个浅浅的白印,像是被烫出来的,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想来是以前有人在这儿犯过同样的错,特意留了字条提醒。
窗外的梨花又落了几片,有片刚好粘在宣纸上,白得像雪。何雨柱捡起笔,这次没敢写复杂的,就蘸了点淡墨,在纸角画了朵梨花。花瓣画得歪歪扭扭,却比刚才那个“燕”字顺眼些。他把画着梨花的纸晾在桌沿,风一吹,纸角轻轻晃,倒像是梨花真的开在了纸上。
桌上的墨汁不知啥时候漾开了点,在砚池里晕出个小小的圈,像块石头落进了水里。他想起小时候学写字,先生总说“墨要新磨,字要新写”,说的是日子得往前看,别总盯着旧痕。可这砚台里的墨,看着像磨了有些时候,却没发臭,没结块,倒像是有人天天在这儿添水,养着这池墨,等着谁来写下新的字。
那支红竹笔,笔锋的残墨也像是刚添的,不像是放了很久的样子。还有那本杂记,最新的一页记着:“三月初三,梨花开得正好,可摘来泡水,加两颗蜜枣,败火。”墨迹还带着点润,像是今早刚写的。
“这屋里,像是天天有人住着似的。”何雨柱拿起杂记,翻到最后一页,空白的。他突然想在这空白页上写点啥,不是菜谱,也不是日子,就想写句“今儿天好,梨花开了”,像跟这屋里的人打个招呼。
他重新蘸了墨,这次手腕稳了些,笔尖落在纸上,墨汁慢慢晕开,不深不浅,刚好能看清笔画。写完了,把笔搁回砚台边,看着那行字在宣纸上慢慢变干,心里竟有点踏实——像是把自己的脚印,也印在了这归燕居的日子里。
窗外的风吹进来,带着梨花的香,吹得桌上的废纸沙沙响。那朵画在纸上的梨花,像是也动了动,花瓣舒展开来。何雨柱突然觉得,这梨花木书桌,这待着新墨的砚台,还有那支等着书写的毛笔,都不是死物件。它们在等,等有人来磨墨,来写字,来把日子一笔一划地记下来,就像院角的梨树,年年开花,年年结果,把时光都酿成了木头的甜香。
他走出书房时,特意回头看了眼那书桌。夕阳的光透过窗棂,在桌面上投下格子状的亮斑,砚池里的墨汁泛着金红的光,像盛了一汪落日。那支红竹笔斜斜地倚着,像是在说:“明儿再来,我还在这儿等着。”
院里的橘猫不知啥时候蹲在了窗台上,正歪着头看那页写了字的杂记,尾巴甩来甩去,把梨花瓣扫得满地都是。何雨柱笑了笑,没去赶它——这书桌上的墨香,混着梨花的甜,再加上点猫毛的暖,倒比任何香熏都让人舒坦。
他想,这归燕居的日子,大概就是这样。不用急,不用忙,就像这梨花木书桌,慢慢养,慢慢磨,总能把日子的痕迹,刻进木头的纹理里,藏进砚台的墨香里,等着有人来读,来懂,来把这空白的纸页,写满热热闹闹的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