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又见故人1（2/2）

鸦巢下层的这条死胡同，仿佛是整座混乱之都刻意遗忘的角落。

两侧斑驳的墙壁，不仅爬满了深绿近黑的苔藓，更有着一道道干涸发黑、难以辨明来源的污浊水渍，如同垂死老者脸上的泪痕。

在这片令人窒息的灰暗与破败中，红绡那一身灼灼如烈焰的红衣，非但没有被环境吞噬，反而像是一滴坠入墨潭的鲜血，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近乎妖异的美感，也凸显出她此刻处境的孤立与危险。

她秀眉紧蹙，那双平日里流转着万种风情的桃花眼里，此刻只剩下被欺骗后的薄怒与如同野狐般的警惕，紧紧锁定前方那卸去伪装、悠然自得的身影。

她的声音，如同玉珠滚落冰面，清脆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果然是你！林风！装神弄鬼，把我骗来这等人迹罕至的角落，究竟有何事？直说！本姑娘的时间，可不是用来陪你玩这种藏头露尾的把戏！”

林风此刻已恢复了本来面目，斜倚在一截不知被何物撞断、如今长满青苔的石桩上。

他脸上挂着那副红绡既熟悉又厌恶的、仿佛万事不萦于心的惫懒笑容，只是那笑容深处，似乎比在【圭臬殿】时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深沉与自信。

“红绡姑娘果然是冰雪聪明，慧眼如炬。在下这点微末的易容伎俩，实在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林风语气轻松，仿佛刚才那场精心设计的“偶遇”只是一场无伤大雅的玩笑。

“少给我拍马屁！”红绡毫不客气地打断，纤纤玉手一挥，带起一阵香风，与周遭的腐臭形成鲜明对比，“收起你那套虚情假意，听着便令人作呕。你林风何时学会这般油嘴滑舌了？”

林风也不着恼，反而啧啧两声，摊手道，语气带着几分故作的委屈：“红绡姑娘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好歹在【圭臬殿】那龙潭虎穴里，咱们也算有过并肩作战、同舟共济的情分，是临时的同伴嘛。这故人相见，何必剑拔弩张？”

“你也知道是‘临时’的？”红绡唇角勾起一抹极尽讥讽的弧度，眼波流转间，那份魅惑力依旧，却冷得像冰，“怎么？如今被金银台画影图形，高价悬赏，成了过街老鼠，走投无路，想起我这个‘临时同伴’，要求我帮忙了？”

红绡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这糟糕透顶的环境，语气中的嘲弄几乎要满溢出来，“还是说，在这鸦巢惹下了泼天大祸，需要找个地方躲藏？若是这样，那我倒是可以给你推荐几个更隐蔽的鼠洞。”

林风闻言，嘿嘿一笑，那笑声在结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几分回声。

“金银台的悬赏？”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近乎狂妄的轻蔑，“不过是一张擦屁股都嫌硬的废纸。他们大张旗鼓地发这通缉令，无非是想告诉这鸦巢、乃至整个无主之地的人，他们金银台依旧势大财雄，面子不容侵犯罢了。虚张声势，徒惹人笑。真正有手段的势力，谁会把这玩意儿当真？”

林风说话时，眼神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洞察世情的锐光，让红绡心中微动，这家伙，似乎比在【圭臬殿】时更加难缠了。

“那你费尽心机，引我前来，所为何事？”红绡懒得与他争辩金银台的实力问题，她只想尽快结束这令人不快的会面，直接切入核心，“别告诉我，你只是想念故人，特意找这么个‘雅致’的地方来叙旧。”

林风收敛了几分玩笑之色，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变得专注，仿佛两潭深水，能倒映出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清晰无比：“红绡姑娘这趟不惜屈尊降贵，深入鸦巢这龙蛇混杂之地，目标……是找那神秘莫测、令人谈之色变的暗影会谈合作吧？”

红绡心头微凛，如同平静湖面被投下一颗石子。

她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冷哼一声，将那份被看穿的不悦直接表现出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林风，你何时成了暗影会的看门狗，开始关心起谁去拜访他们了？这好像，不关你屁事吧！”

“嘿嘿，自然不关我的事。”林风站直身体，双手负后，在这被结界笼罩的狭小空间内缓步踱了两下，姿态从容，仿佛他才是此地的主人。

“红绡姑娘久经江湖，执掌妙音坊一方情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想必对眼下鸦巢这风云变幻的局势，早已了然于胸了吧？”

他这是在捧，也是在试探。

红绡不耐地瞥了他一眼，语速快而清晰，如同最专业的情报贩子在汇报信息，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冷漠：“血刃帮，已于两日前被你们连根拔起，帮主周霸川及其麾下号称‘疯狗’、‘毒蝎’、‘暴熊’、‘饿狼’的四大战将尽数伏诛。如今这鸦巢，明面上以金银台势力最盛，钱四海那只老狐狸坐镇中枢，掌控经济命脉。暗影会次之，行踪诡秘，底蕴不明。至于那‘夜明’，虽人数众多，号称庇护底层，却缺乏顶尖高手坐镇，不过是一盘散沙，难成气候，在真正的风暴面前，不堪一击。”她顿了顿，反问道，语气带着一丝挑战，“我说得，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