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不会让他再一个人了(2/2)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每个人心头。
白珩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黑塔说的似乎……有道理。她虽然关心苏拙,但面对这种涉及深层意识与诡异命途侵蚀的复杂状况,她确实无能为力。丰饶的力量擅长治愈肉体,但对于这种意识与本源层面的“空无”,她能做的很少。
景元也陷入了沉思。作为将军,他习惯权衡利弊。黑塔的方案听起来虽然冷酷,但可能是目前最“合理”的选择。仙舟虽有丹鼎司和各路奇人异士,但论及对命途法则和高维能量的研究深度,恐怕确实不如黑塔这位天才俱乐部的成员。
瓦尔特和丹恒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同样感到棘手。从理性角度,黑塔的解释和方案似乎无懈可击。但他们心中始终萦绕着一种不适感——黑塔那种将苏拙完全物化为“研究对象”、否认一切情感联系可能具有积极作用的态度,以及她那深入骨髓的占有欲,都让他们无法完全信任这个方案。
三月七小声嘀咕:“可是……就把苏拙一直关在这里,什么也不做,等他‘自己好起来’……这听起来好绝望啊……”
星沉默着,金眸依旧注视着苏拙,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流萤,从黑塔开始解释起,就一直安静地听着。她青粉色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黑塔,又时不时转向观察窗内的苏拙。她的脸上没有像白珩那样的彷徨和无助,也没有景元那样的理性权衡,甚至没有列车组那样的复杂疑虑。
她只是听着,思考着。
当黑塔说完那番近乎“宣判”的结论,用冷漠而笃定的目光扫视众人,仿佛已经赢得了这场争论时——
流萤轻轻地、却异常清晰地开口了。
“所以,你的结论是,”她的声音平静,没有丝毫被黑塔那套严谨理论压制的迹象,“除了苏拙先生自己,没有人能真正帮他。外部的一切,都只能等待,甚至可能是干扰。”
黑塔冷冷地看向她:
“没错。这是基于现有数据和法则推演得出的最合理结论。你有什么高见吗,格拉默的‘铁骑’小姐?还是说,你觉得你那点不完整的力量,能对抗【虚无】的侵蚀?”
流萤没有理会黑塔话语中的嘲讽。她微微偏头,白色的长发随着动作滑过肩头,发梢的青粉色在实验室冷光下流转。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苏拙身上。这一次,她的眼神变得格外深邃,仿佛穿透了那层空洞的表象,看到了更深层的什么。
然后,她转回头,看向黑塔,青粉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那不是愤怒,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近乎明悟的坚定。
她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可不一定。”
这四个字,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重量,瞬间打破了实验室内在黑塔一番解释后陷入的凝重与近乎认命的氛围。
所有人都愕然地看向她。
黑塔的眉头第一次真正地蹙了起来,眼神锐利:“你说什么?”
流萤向前走了一小步,她周身那淡金色的【存在】之光似乎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内敛,不再是与【智识】对抗时的坚韧屏障,而更像是一种温润而深邃的底蕴。
“你的分析和推论,或许基于数据和法则,很‘合理’。”流萤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但你忽略了一件事,或者说,你从未真正理解一件事。”
她抬起手,不是指向黑塔,也不是指向任何仪器,而是虚虚地指向自己的心口,然后,又指向观察窗内的苏拙。
“你忽略了他曾经是什么样的人。你也忽略了,‘存在’的意义,并非只在于‘维持’和‘抵御’。”
流萤青粉色的眼眸中,仿佛有星火在点燃:
“苏拙先生,他从来不是一个会等待‘合理’结果的人。在格拉默,在无数石碑矗立的荒芜星球上,他告诉过我,‘存在’的价值,不在于被动地抵御消亡,而在于主动地赋予意义——哪怕面对的是注定的终结,是看似无法对抗的虚无。”
她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一种镌刻在灵魂里的信念:
“他认为一切无意义?那我们就帮他重新找到意义。他无法主动行动?那我们就成为他的‘意义’的延伸。他的意志被困在虚无中?那我们就用我们的‘存在’,为他照亮回去的路!”
流萤的目光扫过白珩,扫过景元,扫过列车组的众人,最后重新定格在黑塔脸上,那眼神清澈而有力:
“你说外力无用?不,那不是外力无用,是你所用的‘力’,根本就不是能触及他此刻状态核心的‘力’。你用的是【智识】的解构与维持,用的是隔离与观测,你试图在‘虚无’的框架内寻找对抗‘虚无’的方法。”
“但对抗‘虚无’的,从来不是另一种‘虚无’的逻辑推演。”
流萤周身的淡金色光芒,在这一刻,仿佛与观察窗内苏拙那空洞的身影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弱的共鸣。那光芒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温暖而坚韧的质感,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我在这里,我存在,我记得,我不忘。
“能对抗‘虚无’的,只有‘存在’本身。”
“而‘存在’……从来不是孤立的。”
她看向黑塔,语气斩钉截铁:
“所以,把他留在这里,让他独自面对那片空无,等待那渺茫的自我觉醒——那才是真正将他推向彻底虚无的做法。”
“我要带他走。不是因为我比你更有能力‘治疗’他,而是因为——”
“我不会让他再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