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归巢（1/2）

谭晓琳站在玄关，看着屋内熟悉的陈设——米白色的窗帘静静垂落，地毯平整，柜子上的合影蒙了一层薄灰，阳台上的那几个空花盆依旧寂寥地排列着。一种混合着陌生与熟悉的奇异感觉涌上心头。

雷战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他将车钥匙随手扔在玄关柜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在这寂静中格外清晰。他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大概是习惯了在基地里一切物品必须轻拿轻放、规整有序。

他弯腰换鞋，动作依旧利落，但肩背的线条明显松弛了许多。谭晓琳也脱下作战靴，换上柔软的居家拖鞋，冰凉的脚趾触碰到绒毛，带来一阵舒适的暖意。

“我先去放水，你泡个澡解解乏。”雷战直起身，很自然地说了这么一句，便径直走向浴室。他的关心总是这样，隐藏在看似平淡无奇的动作和言语里，不细腻，却实在。

谭晓琳心里一暖，“嗯”了一声，没有拒绝。她走到客厅，拉开窗帘，让窗外渐浓的夜色和城市的霓虹流淌进来。然后拿起放在角落的吸尘器，开始简单地清理沙发和茶几上的浮尘。她不是有洁癖的人，但这一刻，她想要尽快驱散这屋子里的冷清，找回一点“家”的温度。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以及雷战调试水温的细微动静。过了一会儿，水声停了，雷战走出来，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上面还沾着些水珠。

“水放好了，去吧。”他说道，目光落在她拿着吸尘器的手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些明天再弄。”

“马上就好。”谭晓琳加快动作，收好吸尘器，又从柜子里找出干净的睡衣，这才走进浴室。

浴缸里，水温恰到好处。她褪下沾染了汗水和尘土的作训服，将自己完全浸入温热的水中。当水流包裹住疲惫不堪的四肢百骸时，她几乎舒服得喟叹出声。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张开了，贪婪地汲取着这份温暖和松弛，连日来的紧张、焦虑、以及在雨林中沾染的湿冷气息，仿佛都随着蒸腾的热气缓缓消散。

她闭上眼，头靠在浴缸边缘，任由思绪放空。脑海里不再有战术推演，不再有队员评估，只有一片温暾的空白。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水温有些微凉，她才恋恋不舍地起身。

擦干身体，换上干净柔软的睡衣，带着一身温热的水汽和沐浴露的清香走出浴室时，谭晓琳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暖黄的落地灯，光线柔和。雷战已经冲完了澡，换上了那身藏蓝色的家居服，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有一下没一下地换着台，显然心思并不在节目上。听到动静，他抬起头。

氤氲的水汽让谭晓琳的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肩头，卸下了军装的凌厉，显得格外柔和。雷战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微微动了动。

“饿不饿？”他放下遥控器，问道。

“有点。”谭晓琳老实回答。在基地食堂随便扒拉的几口晚饭，早已消耗殆尽。

雷战站起身：“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他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果然空空荡荡，只有几个鸡蛋，一把看起来不太精神的小葱，还有半包面条。他拿出这些仅有的食材，动作熟练地开火、烧水、洗葱、打蛋。

谭晓琳没有跟进去，她走到沙发边，拿起那本之前看到一半的《阳台小菜园指南》，蜷缩在沙发角落，却并没有翻开，只是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充满烟火气的声响——燃气灶打火的咔哒声，水流冲洗的哗哗声，菜刀落在案板上有节奏的笃笃声，以及鸡蛋滑入热油时滋啦的欢快声响……这些平凡的声音，此刻听来，比任何音乐都更令人心安。

很快，雷战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葱花鸡蛋面走了出来。简单的食物，在金黄的蛋花和翠绿葱花的点缀下，竟也显得诱人无比。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客厅，勾得人食指大动。

“凑合吃吧。”他将其中一碗放在谭晓琳面前的茶几上，语气平淡。

“很好了。”谭晓琳放下书，接过他递来的筷子，由衷地说。饿极了的时候，一碗热汤面便是人间至味。

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吃着面。餐厅的吊灯没有开，只有沙发旁的落地灯散发着温暖的光晕，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安静地重叠。空气中只剩下细微的咀嚼声和碗筷偶尔碰撞的轻响。这种无需言语的陪伴，胜过千言万语。

吃完最后一口面，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谭晓琳满足地放下碗，感觉一股暖流从胃里蔓延至全身，连指尖都暖和了起来。

雷战也吃完了，他收拾好碗筷，拿到厨房，很快传来水流冲洗的声音。等他再回来时，手里端着一杯温水，自然地递给她。

“谢谢。”谭晓琳接过，小口喝着。目光落在他还有些潮湿的头发上，“头发也不擦干，容易着凉。”

雷战无所谓地抹了把头发：“没事，习惯了。”

他在她身边坐下，距离不远不近，沙发因为他增加的重量而微微下陷。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但气氛并不尴尬，反而流淌着一种经过极度疲惫后、共享安宁的默契。

谭晓琳放下水杯，身体不自觉地往他那边靠了靠，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几乎半倚着他坚实的臂膀。雷战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他没有动，任由她靠着，甚至极其轻微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靠得更稳当。

他身上传来刚沐浴过的清爽气息，混合着他本身那种独特的、带着阳光和硝烟味道的男性气息，让她感到无比安心。她闭上眼睛，近乎贪婪地呼吸着这令人心安的味道。

“今天……她们表现得很不错。”谭晓琳忽然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尤其是‘刃狼’，关键时刻的决断，很有你当年的风范。”

雷战从鼻子里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过了一会儿，他才补充道：“还嫩了点。不过……是可造之材。”

能得到他“可造之材”的评价，已经相当不易。谭晓琳嘴角弯起，没有睁眼：“‘星瞳’的技术支持很关键，‘幽狐’的应变也很及时。这支‘刃蝶’，或许真能超越火凤凰。”

“路还长。”雷战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实战和训练是两回事。见过血，只是第一步。未来的任务，会更复杂，更凶险。”

他的话语理性而冷静，甚至有些冷酷，但谭晓琳知道，这正是他一贯的风格。他从不轻易给予赞美，因为在他心中，真正的认可是在战场上活下来，并且完成任务。

“我知道。”她轻声应道，语气却同样坚定，“但我们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把她们锤炼得更强。”

雷战没有再说话，只是抬起手臂，绕过她的后背，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肩膀。这是一个极其自然而又亲昵的动作，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透过薄薄的睡衣，熨帖着她微微发凉的肌肤。

谭晓琳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被更汹涌的暖流淹没。她顺势将头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脸颊贴着他颈侧温热的皮肤，能感受到他平稳有力的脉搏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