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宝顶的“佛光”与朝圣（1/2）

在川西高原的苍茫群山里，雪宝顶始终带着一层神秘的面纱。这座岷山主峰终年被云雾缠绕，像一位高冷的隐士，轻易不肯露出全貌。而最让当地人魂牵梦萦的，不是山顶的皑皑白雪，也不是山巅的奇珍异宝，而是那难得一见的“佛光”。老辈人说，能亲眼看到雪宝顶主峰与佛光同现的人，都是有仙缘的幸运儿。这份传说，也让雪宝顶的朝圣习俗，在藏羌汉各族百姓的心中，扎下了深深的根。

一、雪宝顶佛光：云雾里的祥瑞奇观

雪宝顶的佛光，不是寻常的光影，而是藏在云雾里的奇迹，是山神夏旭冬日洒向人间的祝福。

想要见到佛光，得凑齐三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少一个都不行。首先，得是雨后初晴的好天气，太阳要刚刚好斜挂在东边的天空，不高不低，把金色的光线柔和地洒在雪宝顶的云雾上；其次，山顶的云雾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得是那种像一样的薄云海，能透光，又能留住光影，形成天然的幕布；最后，观赏的人得站在合适的位置，一般是雪宝顶山腰的观景台，或者对面的雪山梁上，必须背对着太阳，让自己的影子刚好投射到云海之上，才能触发这一奇景。

当地的牧民说，佛光出现的时候，那场面能让人记一辈子。先是山间的晨雾慢慢散开，像被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拨开的纱帘，露出雪宝顶银装素裹的主峰。那主峰尖尖的，像一把插向天空的宝剑，雪层在阳光底下闪着耀眼的光，连雪粒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紧接着，云海深处会慢慢浮现出一个彩色的光环，红、橙、黄、绿、青、蓝、紫，一圈套一圈，颜色鲜活得像染过一样，边缘还泛着一层淡淡的金光，像神仙手里的光环。

更神奇的是，光环正中间会出现一个人的影子，影子被彩色的光环裹着，轮廓清晰，像站在仙境里的仙人。不管你怎么动，往前走还是往后退，影子都会跟着你动，仿佛那就是自己的“仙影”。有时候，光环里还会出现周围山峰的影子，层层叠叠，像一幅流动的画。

老人们说，这佛光不是随便出现的。它是山神夏旭冬日的恩赐，只有心地善良、心怀虔诚，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的人，才能有缘得见。见过佛光的人，会得到山神的护佑，一年到头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就算遇到难事，也能逢凶化吉。

千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守在雪宝顶下，盼着能一睹佛光的真容。有人带着帐篷和干粮，在山腰守了几天几夜，却只看到漫天云雾，连主峰的影子都没见着；有人只是偶然路过，去山里采蘑菇，却刚好撞见佛光乍现，站在原地看呆了，连篮子里的蘑菇掉了都不知道。这份“可遇不可求”的神奇，让雪宝顶的佛光，成了川西高原最动人的传说之一。

还有人说，佛光出现的时候，能听到山神的低语。那声音轻轻的，像风吹过经幡的响声，又像泉水流过石头的叮咚声，仔细听，能听到“平安”“丰收”的字眼。不过这只是传说，毕竟见过佛光的人太少，就算听到了，也只当是自己心里的念想。

二、藏历四月的约定：各族共赴的朝圣之路

雪宝顶的朝圣习俗，已经流传了上千年，是藏羌汉各族百姓共同的约定。每年藏历四月，当高原上的格桑花刚开始冒芽，当雪宝顶的冰雪开始慢慢融化，露出底下嫩绿的草尖，松潘古城附近的百姓，就会开始准备一场盛大的朝圣之旅。

这个月份，在藏族文化里是神圣的“萨噶达瓦节”，相传是佛祖释迦牟尼诞辰、成道、涅盘的日子，是一年中最吉祥的月份；在羌族的传统里，四月是“祭山会”的时节，人们要祭拜山神，祈求山神保佑牛羊兴旺；在汉族的习俗里，四月也是春耕之后的祈福月，大家盼着风调雨顺，庄稼丰收。所以，不管是哪个民族，都把四月的转山朝圣，当成一年里最重要的事。

朝圣的队伍，往往是自发组队的。几家人凑在一起，带上帐篷、糌粑、酥油茶，还有提前准备好的经幡、风马纸和青稞酒。队伍里，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步子慢悠悠的，却眼神坚定；有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被父母背在背上，手里拿着彩色的风马纸，叽叽喳喳地闹着；有背着娃娃的妇女，身上挂满了祈福的饰品；还有扛着经幡杆的汉子，步子稳健，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大家都穿着自己民族的盛装，藏族同胞戴着毡帽、穿着绣着花纹的藏袍，腰间系着彩色的腰带，脚上踩着高筒靴；羌族同胞裹着绣花头帕，穿着羊皮褂子，腰间挂着银饰，走路时叮当作响；汉族同胞穿着干净的布衣，有的还戴着草帽，手里拿着祈福的香烛。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唱着山歌，朝着雪宝顶的方向走去，脚步声、歌声、笑声，在山谷里回荡。

朝圣的路，是沿着雪山梁走的。这条路，弯弯曲曲，有几十里长，一边是陡峭的山坡，长满了低矮的灌木和高山杜鹃，另一边是深深的峡谷，往下看能看到蜿蜒的溪流，走起来并不轻松。尤其是走到海拔四千多米的地方，空气稀薄，每走一步都要喘好几口气，胸口像压着一块大石头。

可队伍里没有一个人抱怨，老人们会边走边念经，手里转动着转经筒，嘴里念念有词；孩子们会追着天上的雄鹰跑，跑累了就趴在父母的背上睡觉；年轻人会互相搀扶着，帮体力弱的人背行李，把自己的酥油茶分给口渴的人。

一路上，大家最常做的两件事，就是挂经幡和撒风马，这是朝圣路上最重要的仪式。

挂经幡是有讲究的，不能随便挂。经幡是用五彩的布做的，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经文，五种颜色分别代表着天空、云朵、火焰、绿水和大地。大家会找路边的玛尼堆，或者高大的树枝，还有山口的风口，把经幡系上去。系经幡的时候，要双手合十，心里默念自己的心愿，比如“愿父母健康”“愿庄稼丰收”。风一吹，经幡哗啦啦地响，老人们说，这响声就是在念诵经文，每响一次，就代表着一次祈福，能把大家的心愿，传给山神和佛祖。

撒风马也一样，有不少规矩。风马纸是五颜六色的纸片，上面印着骏马、经文和吉祥图案，代表着“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人畜兴旺”。大家会抓一把风马纸，朝着雪宝顶的方向撒出去。风马纸被风吹得漫天飞舞，像一群彩色的蝴蝶，带着人们的祈愿，飘向雪山深处。撒风马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停下脚步，双手合十，嘴里默念着祈福的话，声音整齐而虔诚。

朝圣的路上，也充满了温暖。大家会在路边的草地上搭帐篷，一起煮酥油茶，一起吃糌粑和青稞饼。藏族同胞会唱悠扬的山歌，歌声高亢嘹亮，能传到很远的地方；羌族同胞会跳欢快的萨朗舞，大家手拉手围成一圈，跟着节奏跳起来，连老人和孩子都跟着凑热闹；汉族同胞会讲雪宝顶的传说，讲佛光的故事，听得大家入了迷。不管是哪个民族，此刻都像一家人一样，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