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祖父的谎言(1/2)
绝对的灰白,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无尽的灰白色调所笼罩。上下左右前后,六面光滑如镜的金属壁障在微弱的光线下无限延伸,构成一个巨大到令人窒息的立方体囚笼。没有光源,没有阴影,只有一片均匀、冰冷、吞噬所有方向感的灰白死寂。
空气干燥得如同沙漠深处,带着金属锈蚀和尘埃的陈旧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刮擦着青茵干裂的喉咙,让她感到一阵刺痛。这里没有丝毫的生机,只有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青茵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抛掷在这片虚无的中心,就像一只被钉在巨大标本台上的昆虫,无法动弹。她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膝盖和肩胛的伤口因为撞击而再次迸裂,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衫。剧痛让她忍不住蜷缩成一团,发出压抑的呻吟。
她的怀表在这突如其来的撞击中脱手飞出,在光滑如镜的地面上滑出很远,发出清脆的摩擦声。那规律的机械震颤声在这片死寂中被无限放大,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滴答”“滴答”的声音。
声音像重锤一样不断地敲打着她的神经,每一下都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同时也敲打着这片仿佛被时间凝固了的空间。
她艰难地挣扎着想要抬起头来,但是剧烈的头痛和眩晕让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好不容易,她才勉强看清了不远处的情况。
那几个和她一起被吸入这个地方的部落猎人,此刻就像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一样,软绵绵地瘫倒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他们的眼神空洞无物,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茫然,仿佛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感知。
其中一个猎人的石化现象只停留在了手腕处,他紧紧地抱着自己那已经变得灰白僵硬的胳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毫无意义的声响,就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在垂死挣扎。
而部落的首领则躺在更远的地方,他的半边脸已经完全灰败,紧贴在冰冷的金属上,那只独眼圆睁着,凝固着最后的不甘和惊怖,显然已经没有了气息。
这个冰冷的囚笼在瞬间吞噬了所有来自远古荒野的野蛮和狂热,只留下了赤裸裸的、被绝对未知碾压后的绝望死寂。
为什么……青茵的声音干涩嘶哑,仿佛是被砂纸摩擦过一样,带着无尽的痛苦和疑惑。她的疑问在这片空寂的空间里不断回荡,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有那固执的声,似乎在嘲笑她的无知和无助。
“嗡……”
突然间,一阵低沉而平稳的声音在这片灰白空间中响起,就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被启动了一样。这声音虽然不刺耳,但却有着一种让人感到心悸的穿透力,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灵魂。
这阵嗡鸣声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传来,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青茵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更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只见正前方那巨大的灰白金属壁障,竟然如同水银一般,开始无声地流动起来。它的颜色渐渐褪去,变得越来越透明,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立体影像,清晰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这个影像如此真实,以至于青茵甚至觉得自己可以伸手触摸到它。
影那是……1977 年 8 月 13 日,敦煌莫高窟!
画面如同最高清的纪录片一般,纤毫毕现,仿佛将青茵带回到了那个遥远的时代。
在莫高窟第 257 窟的壁画前,年轻的祖父——林守拙,身着那个年代特有的、洗得发白的卡其布工装,戴着眼镜,面容清癯,眼神中充满专注和一种不易察觉的狂热。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手中拿着那块黄铜怀表,怀表是打开的,表盘内部的星云光丝和暗红结晶清晰可见,宛如宇宙中的奥秘被揭开一角。
祖父的身旁,站着几个同样穿着朴素、学者模样的人,他们正对着壁画指指点点,讨论着什么。他们的对话如同被过滤掉杂音般清晰地传入青茵的耳中:
“……守拙同志,你这块家传怀表很特别啊,这内部结构……”
“老师,这不是怀表啊!”年轻的祖父难掩内心的激动,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他的手指紧紧地指向壁画上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仿佛那里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老师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那个角落里,飞天的飘带纹路若隐若现,与表盘内部的星图走向竟然惊人地吻合!这绝对不是简单的装饰,而是一种精心设计的坐标,或者说是某种引导装置!
随着画面的切换,我们看到祖父独自一人,在深夜的洞窟里,点燃了一盏老旧的煤油灯。昏黄的灯光在黑暗中摇曳,勉强照亮了周围的一小片区域。祖父从怀中掏出一个笔记本,然后用钢笔蘸着一种暗红色的液体,开始在笔记本上疯狂地描摹、计算起来。
那暗红色的液体,究竟是朱砂,还是其他什么神秘的物质呢?我们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一定与这个秘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祖父的笔触飞快,笔记本上的字迹和图案越来越多,页角处,赫然画着那个便利店图腾的雏形!旁边,还标注着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术语:“时空锚点理论推演……节点能量共振……”
画面再次切换,这次我们来到了一个简陋的实验室。说是实验室,其实更像是一个仓库改造而成的。房间里摆放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仪器和设备,有些看起来已经十分陈旧,甚至有些生锈。祖父的双眼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将怀表内部拆解出的那颗米粒大小的暗红结晶,与一堆简陋的电子元件、真空管以及一块闪烁着微弱蓝光的、布满复杂回路的晶体板连接在一起。
“能量耦合……时空涟漪……成功了!我感应到了!另一个维度……稳定的通道!”祖父的低语声仿佛被压抑了许久,此刻终于如同一道惊雷般在青茵的耳边炸响。
然而,就在下一秒,异变突如其来!当祖父试图加大耦合能量时,那暗红结晶和蓝色晶体板突然同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紧接着,一道扭曲的、七彩的时空裂缝在实验室中央猛地撕开,就像一头凶猛的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强大的吸力瞬间席卷而来,桌上的图纸、工具、甚至祖父的眼镜都被无情地吸入了那道时空裂缝之中。祖父惊恐地扑向连接装置,试图关闭它,阻止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了!那道裂缝在瞬间急速扩张,仿佛一头凶猛的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毫不留情地将整个实验室以及扑在装置上的祖父一并吞没!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祖父的身影在七彩光芒的吞噬下渐渐模糊,而他那张因极度恐惧和难以置信而扭曲的脸,却深深地烙印在了青茵的脑海里,成为了她永远无法抹去的噩梦。
随着影像的消失,冰冷的灰白金属壁障如幽灵一般迅速恢复了原状,将这恐怖的一幕永远地掩盖在了背后。整个空间再次被死寂所笼罩,只剩下青茵自己那粗重的、带着血腥味的喘息声,以及那固执的“滴答”声,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不……不可能……”青茵的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一般,瘫软在地。她的四肢冰冷,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了,整个人如同坠入了万丈冰窟,寒冷刺骨。
然而,影像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烧红的烙铁一般,深深地烙印在她的神经上,让她无法逃避,无法忘却。祖父那惊恐的表情,那被七彩光芒吞噬的瞬间,以及那最后一刻的扭曲,都在她的眼前不断地闪现,一遍又一遍地折磨着她的心灵。
而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她终于意识到,祖父根本不是时空异常的受害者,而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这个可怕的事实,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将她的世界彻底撕裂。他主动研究那诡异的怀表,主动寻找壁画中的坐标,主动制造了那个连接不同时空的……“便利店”锚点!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探索未知的世界?还是出于内心深处的野心?亦或是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
就在青茵苦思冥想之际,突然间,一个冰冷、毫无感情起伏、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熟悉感的电子合成音,毫无征兆地在整个灰白空间中响起。这声音仿佛直接穿透了她的耳膜,回荡在她的脑海深处,让她的身体不由得一颤。
“认知同步完成。一级权限持有者身份确认:林茵。欢迎来到‘方舟’观测站。我是您祖父林守拙博士意识的……数字投影。”
青茵猛地抬头,目光如炬地盯着前方。就在她面前不远处,那片原本光滑如镜的灰白金属地面上,无数细密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线条正以惊人的速度交织、凝聚着!
一个由纯粹光线构成的人形轮廓瞬间成型!
轮廓迅速变得清晰、立体、填充细节——卡其布工装,清癯的面容,那副熟悉的黑框眼镜……正是影像中那个年轻的祖父,林守拙!
但这个“林守拙”,眼神空洞,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死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非人的、绝对的平静。他静静地悬浮在离地半尺的空中,柔和的白光构成了他的身体,如同一个幽灵,一个由数据和光影编织的幻影。
“祖父……”青茵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极致的困惑、愤怒和一丝残留的孺慕之情。
“称谓确认。林茵。”光构成的“林守拙”微微颔首,动作流畅却毫无生气,电子合成音毫无波澜地继续,“1977年8月13日,时空耦合实验失控。我的物理形态被卷入时空乱流,意识在湮灭前被‘方舟’核心截获、数字化。‘方舟’,即你所见的立方体,是基于壁画坐标和怀表星图反向推演建造的、跨时空稳定锚点与观测设施。而你手中的怀表,是唯一具备一级权限的钥匙,也是……我的意识载体之一。”
钥匙?
意识载体?
青茵猛地看向滑落在不远处的怀表!那规律的“滴答”声,此刻听起来如同冰冷的心跳!
“你撒谎!”一股被欺骗、被利用的怒火猛地冲上青茵头顶,压倒了恐惧和伤痛!她指着那光构成的祖父幻影,声音因激动而嘶哑,“你在研究时空!是你制造了便利店!是你把它变成时空的节点!是你害死了妈妈!是你让我……”她说不下去了,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
光构成的“林守拙”毫无反应,空洞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情感模块缺失。逻辑模块运行中。指控部分成立:对时空锚点(便利店)的主动研究,是导致后续时空涟漪与连锁崩溃的初始变量。母亲林婉的难产死亡,与锚点首次大规模能量泄露存在99.7%的因果关联。你的流落,是多重时空债务与因果链断裂的必然结果。”
冰冷、精确、毫无人性的陈述,如同手术刀般解剖着她所有的痛苦根源!
“但核心目标不变:寻找并修复‘起源奇点’——导致怀表(时空收容单元原型七号)坠入本时空线的初始事件。”光构成的“祖父”抬起由光线组成的手,指向青茵,“你的血脉,你的经历,你与怀表的深度绑定,使你成为执行‘方舟’最终协议的唯一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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