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画室的色彩与“人道”(2/2)

就这样,卡洛斯勉强接下了这个委托。最初几次来月桂庄园作画时,他总是来去匆匆,拒绝共进晚餐,也鲜少与林彦交谈。但渐渐地,他发现这个东方绅士与其他富人不同——林彦从不指手画脚,只是安静地在画室一角看书,偶尔提出的一两个艺术见解却总能切中要害。

某日雨后,卡洛斯终于卸下心防,一边调色一边说:\我父亲是果园的采摘工,他总说我们这样的人不配当艺术家。\他的画笔在画布上挥洒出绚烂的色彩,\但你看,这些颜色就流淌在我们的血液里。\

林彦若有所思。他想起前世华尔街弱肉强食的法则,想起修真界强者为尊的规则,却第一次真正理解到:每个生命,无论出身如何,都有追求心中所想的权利。世俗按金钱、地位划分的阶层,在这种纯粹的追求面前显得如此苍白。一个人内心的富足程度才是划分人类阶级的唯一标准,内心富足的人,才是真正的有钱人。

当卡洛斯完成那幅震撼的《暴雨中的收割者》时,林彦凝视良久,轻声道:\你这画里......有道。\

\道?\卡洛斯不解。

\就是说,你画出了生命最本质的力量。\林彦第一次对凡人解释修真理念,\艺术和修行一样,都是在寻找真理。\

这段时间,艾米丽来访的次数也愈发频繁。这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有着伯克利高材生的聪慧,又带着好莱坞千金特有的优雅。她总是带着新淘到的东方哲学书籍,缠着林彦在露台讨论庄周梦蝶的寓意。

有次夕阳西下时,艾米丽轻声念出《诗经》中的\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目光中流转着少女特有的羞涩与期待。林彦两世为人,如何不懂少女心事?但他对艾米丽没有男女之情,只得装作不解风情,将话题引向禅宗公案。

倒是小七挺喜欢艾米丽,每次见她来就欢快地摇尾巴,有回还叼来林彦的折扇讨好她。林彦看着这一幕,心中泛起一丝无奈——他珍视艾米丽这个朋友,却不知该如何妥善处理这份超越友谊的情愫,最后只能选择暂时逃避。

麻烦终于在一个画展开幕日爆发。那个曾出丑的艺评家理查德当众嘲讽卡洛斯的画是\贫民窟的涂鸦\。这次林彦没有动用修真手段,而是缓步上前:

\理查德先生,我看过您去年在《艺术评论》上盛赞波洛克的《第31号》,称其'打破了艺术的阶级枷锁'。\林彦的声音清晰而平静,\那么请问,为何同样的艺术理念,出自名门就是杰作,出自移民之手就成了涂鸦?\

他逐点剖析卡洛斯画作中的象征意义,从墨西哥壁画的革命传统讲到当代移民的社会处境,最后犀利地指出:\真正的偏见,是戴着有色眼镜却自以为清醒。\

全场在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卡洛斯红着眼圈握住林彦的手:\你让我第一次感到被平等对待。\

夜色中,艾米丽送林彦回家时轻声说:\你帮朋友的方式,总是这么......特别。\月光洒在她微红的脸颊上,眼神复杂难辨。

林彦抱着睡着的小七站在庄园门前,望着艾米丽离去的背影,忽然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深深卷入这个时代、这座城市的人情世故中。修真者本该超然物外,但他却在这些凡人的悲欢中,触摸到了比清修更丰富的道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