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星轨与归途（2/2）
“从此处前往赤炎魔山，大致有三条路线。”
“第一条，是直线距离最短的，近乎笔直向西，但需要横穿素有死亡之海之称的广阔流沙区，以及一片被称为‘火蛇盘踞之地’的极端高温戈壁，危险重重，堪称九死一生；”
“第二条，绕行北面，沿着几个边缘绿洲前进，路途最为遥远，耗时至少多出一倍，但可以补充紧缺的水源，相对稳妥，却也更容易暴露行踪，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至于这第三条……”
他的手指沿着一条蜿蜒曲折、时断时续的虚线移动：
“是沿着一些几乎已被风沙抹平的古代商道遗迹前行。根据零星的记载和星图暗示，这条路会途经几处规模较大的赤沙族古城遗址。”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陆无言身上，语气郑重：
“我个人建议，选择第三条路线。虽然路途不算最近，也可能遇到遗迹本身蕴含的未知危险。”
“但沿途我们或许能发现更多关于焚天炉和赤沙族文明的线索，甚至有可能找到一些关于如何安全接近、乃至与焚天炉沟通的古老记载。”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获取信息，有时比盲目追求速度更重要。”
林三摸着下巴，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多绕点路，多看看古迹……听起来不错，至少比一头扎进那什么死亡流沙海里强得多。没准儿还能从那些古城废墟里，淘换点能用的金属零件或者特殊材料。”
“我这戍土卫要想量产，还有那个只存在于图纸上的冰心鉴，可都等着米下锅呢！”
“我同意周大人的看法。”
陆无言几乎没有犹豫，做出了决断，
“就走第三条路线。明日开始，队伍转向西南，沿古道遗迹前进。林三，你的傀儡负责前方侦查，尤其注意遗迹入口和可能的陷阱。”
“得令！保证让我的小家伙们把前路探得明明白白！”林三拍着胸脯保证。
就在这时，一只被林三派往营地外围较远处执行警戒任务的沙行者，通过心神连接，向他传回了一组模糊的影像和独特的震动感知。
林三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眉头微蹙，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怎么了？”
熊葵立刻抓起了身边的战锤，小巧的鼻子皱了皱，如同警惕的小兽般四下张望。
“我的一个小家伙，在前面大概三里外的沙地里，发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
林三说着，集中精神，操控着那只沙行者从一处沙丘的背阴面滑出。
金属节肢灵活地动作着，从沙土里扒拉出几片边缘参差不齐的黑色布料碎片，以及半个清晰地印在略微硬化沙地上的脚印。
那脚印比常人的要大上一圈，鞋底纹路奇特，最深的地方，边缘清晰地烙着一个模糊的、形状如同扭曲燃烧火焰般的印记。
周衍快步上前，接过那几片布料碎片，对着火光仔细捻动、观察，又蹲下身，用手指丈量、审视着那个独特的脚印，脸色顿时变得凝重无比：
“是归一道的人！这种黑色细麻混着某种金属丝的布料，是他们中层以上成员的特有服饰！”
“还有这个火焰烙印……是他们‘圣火’的标志！绝不会错！”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沙土，语气沉重，
“看这脚印留下的痕迹深浅和沙粒的松散程度，他们经过这里，不会超过一天！”
“果然，这群阴魂不散的家伙，也冲着焚天炉来了。”
陆无言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黑暗，直视远方，
“而且，他们走在了我们前面。”
“不止是走在前面，”
林三补充道，指了指沙行者通过震动感知反馈回来的其他信息，
“从痕迹的密集度和走向看，他们人数不少，至少是咱们的两三倍，而且行进速度很快。”
“而且目标极其明确，简直像是……像是早就知道确切路线，一点弯路都不走，也一点都不担心会迷路或者遭遇沙暴、怪物似的。”
云瞎子那空洞的目光依旧望着西南方，手中的木杖无意识地在沙地上划动着凌乱的线条，沙哑的声音带着预警：
“煞气……更浓了……他们……在往……煞气最重的地方去……飞蛾……扑火……”
营地的气氛陡然间再次绷紧。归一道的明确出现和抢先一步，如同在众人心头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
这意味着，他们接下来的旅途，不仅要面对西漠固有的恶劣自然环境和神出鬼没的未知怪物，还要时刻提防来自这些疯狂教徒的、更加狡诈、狠辣且防不胜防的袭击。
林三看着沙地上那半个透着不祥气息的脚印，又回头看了看自己那几台在火光下显得有些单薄的沙行者和唯一一尊沉默矗立的戍土卫，一股强烈的紧迫感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他的心头。
他默默走到篝火旁，再次摊开了他那卷画满了各种傀儡结构草图、写满了密密麻麻注释的皮纸。
“千机阵盘，得抓紧时间加几个专门对付沙漠的新模块了……”
他低声自语，炭笔在皮纸上快速勾画起来，
“流沙区……光靠沙行者预警不够，或许可以试试设计一种浮沙板，临时铺路？”
“高温地带，除了冰心鉴降温，是不是还能弄点可以折射或者扰乱热浪的镜片阵列，干扰敌人的视线和感知？”
“戍土卫的批量制作必须立刻提上日程，就算材料不够，至少也要先凑出一个小队的数量，能形成最基本的防御阵型，互相支援……”
“还有那冰心鉴，核心的降温符文结构和能量传导效率是关键，赤沙族以锻造闻名，他们的古城里，说不定能找到相关的线索，或者……现成的、能用的材料……”
他的自言自语声越来越低，眼神却越来越亮，仿佛有两簇火焰在瞳孔深处燃烧。
炭笔在皮纸上划过的沙沙声，与篝火的噼啪声、远处隐约的风啸声交织在一起。
之前的无厘头和跳脱，在接连不断的危机和日益清晰、沉重的目标面前，正悄然沉淀，转化为一种全神贯注的执着和源自内心的坚定。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前方通往赤炎魔山的道路注定布满荆棘与烈焰。
唯有不断提升自己，穷尽心力去完善、壮大手中的傀儡军团，才能在这绝境中，护住身边这些值得守护的同伴，一步步接近目标，完成这充满未知与危险的西漠之行。
夜空下，星河低垂，浩瀚无声，如同冷漠注视着人间悲欢的巨眼。
篝火旁，是仰望星空的学者与感知天机的盲者；
沙丘下，是擦拭着狰狞战锤却眼神清澈的少女、凝眉思索气息如冰的剑客，以及那个在跳跃火光映照下，为了心中羁绊与责任，正奋力描绘着守护蓝图的年轻偃师。
而遥远的、隐藏在深沉夜色尽头的赤炎魔山，则如同一位沉默的、散发着不祥引力的古老神只，静静地等待着这群勇敢的访客，踏入它那烈焰与秘密交织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