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涣番外之云来纪事（1/2）

（1）

晨雾未散，云来海的浪尖已缀满碎金。渔民老赵眯起昏花的眼调整帆索，忽见礁石群后腾起青玉光晕。他肘了肘啃馒头的小学徒：\快瞧！青龙娘娘在逗弄潮头呢！\

海面轰然炸开百丈水幕，青玉龙鳞折射着破晓天光。龙角挂着顽童们献的紫晶贝串，龙须卷着三只扑腾的团雀——昨夜替轻策庄驱魔时，几个娃娃硬塞的\供品\。

\鹰翔滩今日暗流凶险。\龙吟裹着岩元素力荡开，惊飞桅杆上打盹的晶蝶。老赵慌忙转舵，却见青龙尾尖轻扫，嶙峋礁石区浮起金灿灿的岩标。小学徒的馒头坠海，被跃起的月光鱼顶在额前，活似戴了顶滑稽冠冕。

孤云阁浅滩，七八个稚童正围着\青玉礁\堆沙堡。林涣懒洋洋半浸碧波，龙尾每隔半刻便掀起恰到好处的浪花，冲毁最靠近岸边的城垣。孩子们尖叫着笑作一团，贝壳与海玻璃在沙粒间闪烁。

\娘娘耍赖！\扎双螺髻的女娃跺脚，发间铃兰沾着细沙，\说好当护城河的！\

龙睛狡黠眯起，林涣吐出道裹着蒲公英种子的气流。晶莹伞絮拂过处，沙堡废墟上竟长出岩晶凝成的琉璃城楼，檐角悬着指尖大的霄灯。孩童们欢叫着够那些星子般的光点，无人察觉龙鳞缝隙卡着的糖画残片——今晨茶摊老板娘硬塞的\供奉\。

暮色初临，出海船队的铜铃惊破海雾。青龙盘踞最高的海蚀柱，爪尖正为旗舰雕刻新首像。岩屑纷飞中，狰狞的岩晶蟹渐渐成形，螯钳夹着奥赛尔触须的微缩模型。

\风回大人！\水手长扒在桅杆嚎叫，\给咱刻个您的神像呗？\

龙尾拍起浪柱，精准灌进他后颈：\本仙瞧着像摆件？\含笑的龙吟震得甲板嗡鸣，\想要镇船兽？三坛轻策庄的竹叶青来换。\

望舒客栈琉璃瓦泛起青辉，钟离倚栏独酌。远处海面上，龙影与渔火嬉戏。林涣的龙角缠满孩童系的海藻许愿绳，随她指引船队的动作轻晃，宛如顶着笨拙冠冕的巡海夜叉。

\帝君就这般纵着那孩子？\魈的声音混着杏仁豆腐的甜香飘来。

钟离晃了晃酒盏，明月碎成星子：\无妨，且看桅顶。\

新入港的商船桅杆皆悬岩纹风铃，正是青龙白日吐息淬炼的避灾法器。港口茶摊的说书声隐约可闻：\要说咱青龙娘娘，昨儿还帮吃虎岩的娃娃寻回风筝......\

子夜，林涣化回人形落在绯云坡。龙鳞簪还沾着海盐，袖角忽被拽住。卖霄灯的老妪颤巍巍递来蟹形灯：\求娘娘给主灯题个字？\

她望着宣纸未干的\安康\，忽忆及往生堂里先生握着她的手教授枪法。枪尖在沙地划出的，也是这般笨拙的笔画。

\要写'归家'。\龙爪虚影游走灯面，金砂嵌成的字迹映亮半街，\要让迷途的英魂......都能寻着光。\

海风卷着低语掠过云来海，惊起发光的蜉蝣群。此刻无人知晓，也更无人能预见，岩晶蟹首像会成为后世争论千年的\岩王帝君海权象征\。

钟离的轻笑散入夜雾，他弹落盏中残酒，为远方的龙影续了盏不灭的月光。

（2）

残阳将云来海染成琥珀色，千岩军的战船破开粼粼波光。胡行知半个身子探出船舷，玄色披风被咸腥的海风扯成猎猎旌旗。\风回大人——！\他朝着空茫海面呼喊，\再不出来，你哥我可要投海喂鱼了！\

话音未落，船身右侧突然隆起青玉色的山丘。海水瀑布般从龙鳞间泻落，林涣顶着满头海藻冒出水面，龙角上还挂着串叮当响的珍珠贝。她歪着脑袋眨动车轮大的金瞳，溅起的水花精准淋透了甲板上的胡行知。

\唤我作甚？\龙吟震得桅杆上的岩纹风铃齐鸣，语气却带着困意，\正数珊瑚玩呢...\

伯阳扶着船舵笑出声，手中罗盘险些脱手。戎昭默默解下披风甩给浑身湿透的兄长，嘴角抽搐着憋笑：\早说莫招惹她。\

\这叫联络兄妹感情！\胡行知抹了把脸上的海水，从怀里掏出油纸包晃了晃，\刚烤的鱿鱼须，撒了绝云椒椒粉——\

龙睛倏地亮如旭日。林涣的鼻尖抵上船舷，珊瑚丛里裹挟的小鱼小虾噼里啪啦掉在甲板上。她盯着烤鱿鱼吞吐龙息，火星子在獠牙间明灭：\要三串...不，五串！\

\先给护航费。\胡行知晃着鱿鱼后退半步，\昨儿说好替船队清理暗礁，怎的拿岩晶蟹雕了满海底？\

龙尾突然拍起浪柱，将兄长浇成第二回落汤鸡。\蟹将军说寂寞嘛...\林涣蜷起爪子扒住船舷，鳞片缝隙里卡着的海星随动作晃动，\而且多可爱！\说着喷出团元素力，海面霎时浮起岩晶凝成的蟹群，举着螯钳跳起滑稽的圆舞曲。

戎昭突然轻咳：\阿涣，左舷三十丈。\

青龙瞬间绷直身躯，龙鬃炸成蓬松的绒球。转头见只是群跃起的月光鱼，又泄气地瘫回海面，溅起的水花淋湿了憋笑的伯阳。\戎昭哥学坏了...\她嘟囔着把下巴搁上甲板，龙须蔫蔫地扫过堆满渔网的木箱。

胡行知趁机将鱿鱼串插在龙角间：\护完这趟船，带你去瑶光滩挖夜泊石？\

\要刻小螃蟹！\林涣兴奋地甩尾，掀起的浪却温柔绕过船队，\还要上次那种会发光的海蓝宝！\

暮色渐浓时，船队已行至安全海域。林涣盘踞在最高的礁石上打盹，龙尾无意识地拍打水面，震起圈圈发光的蜉蝣。伯阳悄声放下望远镜，朝弟弟比了个手势。戎昭会意地解下腰间洞箫，吹出段轻快的《归离谣》。

龙耳倏地支棱起来。林涣迷迷糊糊地探头张望，见是兄长们，立刻翻出雪白的肚皮漂上海面。月光流淌在逆鳞处，映得青玉鳞片透出暖色。她四爪朝天抱着颗硕大的珍珠打滚，全然不知这副模样被船头的水手画进了《巡海见闻录》。

\阿涣。\伯阳忍着笑敲响铜铃，\有鲛人经过吗？\

\诶？\龙身猛地翻转，溅起的水幕在半空凝成彩虹，\哪里哪里？\待看清兄长们促狭的眼神，她才气呼呼地卷浪拍向船舷：\伯阳兄长最讨厌了！\

戎昭忽然解下佩剑，剑穗上坠着的岩晶蟹叮咚作响。\前日教你的剑招...\他话未说完，青龙已兴奋地窜至半空，爪尖凝出光剑：\看好了！\

流云般的剑光劈开暮色，却在第七式时乱了章法。林涣的龙尾不慎扫到副桅，慌忙喷出岩元素力托住桅杆，自己却一头栽进海里。再冒头时头顶趴着只懵懂的团雀，发间缀满亮晶晶的珊瑚碎片。

\戎昭哥教的太难了...\她蔫头耷脑地浮在海面，龙须卷着不知从哪摸来的海带啃，\还是钟离先生的枪法简单...\

胡行知趴在船舷边笑出泪花，忽然从背后拎出个陶罐：\喝不喝轻策庄的梅子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