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倾番外之冬夜愚戏(改)(2/2)
他上前一步,将雷光肆虐的棋匣稳稳置于女皇御案之上。动作从容,仿佛放置的不是一个点燃的火药桶,而是一件寻常的贡品。“此心染尽稻妻血泪,浸透雷神怒焰,更铭刻着罗莎琳女士以身为饵的灼痕。如何处置,自当由陛下圣裁。” 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博士,“至于某些人担心的‘流毒’…陛下洞察秋毫,自有明断。”
女皇鎏金的眼眸终于泛起一丝极浅的涟漪,似冰层下涌动的暗流。她修长的手指并未触碰那躁动的棋匣,指尖只在黑曜石案面上轻轻一叩。一道更幽深、更纯粹的寒意瞬间弥漫开来,并非冻结,而是压制。躁动的雷光如被无形之手抚平,不甘地收敛回匣内,只余下沉闷的嗡鸣,如同被囚禁的巨兽。
“稻妻的血泪,至冬的熔炉自会淬炼。”女皇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终结讨论的绝对权威。她的目光在羽倾空荡的右袖和罗莎琳僵硬的背影间掠过,最终定格在棋盘般恢弘的宫殿穹顶。“罗莎琳的‘灼痕’,确有其用。功过,朕记下了。” 她微微抬手,侍立阴影中的侍卫长哥伦比娅无声上前,以覆盖着秘银符文的手甲捧起了那枚沉寂下来的棋匣。
“至于你,‘人偶’…”女皇的视线落回羽倾身上,那目光穿透冰晶面具,似要审视他机械核心最深处的动机,“断臂为棋,以身为子…此局,下得险。赏罚,容后再议。” 她指尖微抬,一束极细的冰晶凭空凝结,化作一枚流转着复杂符文的徽记,轻轻落在羽倾左胸的执行官制服上。那徽记边缘锋利如刀,核心却是一点跃动的雷光,正是稻妻神之心的微缩印记。“此徽,权作你‘让功’的见证。”
“谢陛下。”羽倾抚胸的手并未放下,指尖触碰到那枚新生的冰冷徽记。没有谦卑,只有一种棋手落子无悔的平静。他微微侧目,余光瞥见罗莎琳紧抿的唇线,以及博士眼中几乎要溢出的、被强行压抑的邪火。这枚徽记是护身符,亦是催命符,它将女士的“功勋”与他“让功”的姿态一同烙印,从此捆绑。博士若动女士,便是打女皇的脸;若动他羽倾,便是质疑女皇的赏赐。好一个“容后再议”!女皇轻描淡写,便将他们三人推入了更微妙的制衡漩涡。
他不再多言,转身,踏着黑曜石长阶向下走去。机械足跟叩击地面的声音在死寂的大厅里回荡,清晰得令人心悸。经过罗莎琳身侧时,他脚步未停,只有一句低语,裹挟着稻妻海风特有的咸涩与雷暴后的清冽,精准地送入她耳中,唯有她能闻:“蒙德的旧友若知你今日‘荣光’,想必欣慰。” 这句话比任何刀锋都更锐利,瞬间刺穿了罗莎琳用冰层构筑的堡垒。她猛地一颤,冰晶面具下,烈焰刺青灼烧般的痛楚直抵灵魂深处,仿佛听见鲁斯坦断剑坠地的脆响。她指间捏着的酒杯无声地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痕,琥珀色的酒液渗出,沿着她苍白的手指蜿蜒而下,像一道新鲜的血痕。
羽倾的身影最终融入宫殿大门外无边无际的风雪。宴会厅内,炉火依旧噼啪作响,却驱不散那弥漫的、比至冬寒风更刺骨的静默。博士盯着羽倾消失的方向,邪眼核心在他掌心疯狂旋转,幽蓝光芒映亮了他嘴角一丝扭曲的、充满恶意的兴奋。而罗莎琳,挺直的身躯如同冰雕,唯有捏着破碎酒杯的手指,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死寂的青白色。一滴酒液,混着无人可见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滚烫之物,悄然滴落在她华贵裙摆的褶皱里,瞬间被极寒冻结,凝结成一粒微不足道、却重若千钧的暗红冰珠。女皇高踞御座,指尖轻轻摩挲着黑曜石冰冷的表面,鎏金眼眸深处,倒映着下方这无声的棋局,无人能窥见其中翻涌的究竟是赞许,还是更深的筹谋。神之心在哥伦比娅怀中低鸣,其上的雷光被至冬的极寒死死压住,却依旧顽强地、微弱地搏动着,仿佛一颗被强行摘离却不肯屈服的心脏,等待着下一场搅动大陆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