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孤旅启程(2/2)
玄机子见他不愿听劝,便不再多说,身形一晃,消失在夜色之中。
乾珘靠在大树上,休息了片刻,等到体力稍稍恢复一些,便朝着忘川镇的方向而去。夜色依旧深沉,前路充满了未知和凶险,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他知道,这只是他追寻之路的第一程,更艰难的挑战,还在等着他。但他不会退缩,为了云岫,他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他这长生不死的生命。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印证着他曾经走过的痕迹。而那支小小的木质发簪,在他的手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仿佛是云岫的灵魂,在默默陪伴着他,指引着他前行的方向。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乾珘感到体内的毒素又开始发作,胸口的灼痛也越来越剧烈。他知道,不能再这样硬撑下去,必须找个地方休息,运功驱毒。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不远处有一座破败的山神庙,便朝着山神庙走去。
山神庙的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声响。庙内布满了灰尘和蛛网,供奉的神像也已经残破不堪,露出里面的木头骨架。乾珘找了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盘膝坐下,闭上眼睛,开始运功驱毒。
长生之力在他的体内缓缓运转,如同一条温暖的溪流,冲刷着经脉中的毒素。毒素与长生之力激烈地对抗着,每一次冲刷,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乾珘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他的衣衫。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乾珘体内的毒素终于被化解了大半,胸口的灼痛也减轻了许多。他缓缓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气息也变得平稳了一些。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发出“噼啪”的声响。
就在这时,他听到庙外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大哥,你说那乾珘会不会躲在这附近?”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
“不好说。不过,大长老已经下令,不许我们再追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另一个沉稳的声音说道。
“可是,圣女的大仇还没报,就这样放过他,我不甘心!”
“不甘心又能怎样?乾珘的武功那么高,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而且,玄机子道长也说了,杀了他对我们月苗寨没有好处。我们还是听大长老的话,回去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乾珘松了口气。他知道,月苗寨的人虽然不再追他,但他们对他的仇恨,并不会轻易消散。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前往忘川镇。
他走出山神庙,朝着东方望去。太阳已经升起,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驱散了夜的寒冷和黑暗。乾珘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握紧手中的发簪,迈开脚步,朝着忘川镇的方向走去。他的身影在阳光下被拉得很长,显得孤独而坚定。他知道,前路漫漫,充满了荆棘和坎坷,但他不会放弃。因为他心中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找到云岫,弥补他的过错,用他的一生,去守护她。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乾珘看到了许多劳作的农夫和嬉戏的孩童。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淳朴的笑容,过着简单而幸福的生活。这让他想起了云岫,想起了她曾经说过的话:“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寨民们一起,过着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可是,他却亲手毁了她的愿望。想到这里,乾珘的心再次痛了起来。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云岫的转世,给她一个平静而幸福的生活,弥补他所犯下的过错。
中午时分,乾珘来到了一个小镇。他找了一家客栈,点了几个小菜和一壶热茶,慢慢吃了起来。客栈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邻桌的几名江湖人士正在谈论着最近发生的大事。
“你们听说了吗?乾王府的王爷乾珘,据说失踪了。”一名刀疤脸的汉子说道。
“失踪了?怎么会失踪呢?他不是一直在王府闭关养病吗?”另一名白面书生模样的人问道。
“谁知道呢?有人说他是被仇家所害,也有人说他是为了寻找什么东西,独自离开了京城。”刀疤脸说道,“不过,我听说,乾王爷和月苗寨的圣女纳兰云岫关系不一般。纳兰云岫死后,乾王爷一直很消沉。这次他失踪,说不定和纳兰云岫有关。”
“纳兰云岫?就是那个以自身性命为代价,为乾王府洗清冤屈的苗疆圣女?”白面书生问道,“听说她不仅容貌倾城,而且医术高明,是个奇女子。可惜了,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了。”
“是啊,真是可惜了。”刀疤脸叹了口气,“不过,乾王爷也真是够痴情的。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连王爷的位置都不顾了。”
乾珘坐在角落里,听着他们的谈论,心中五味杂陈。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不在乎王爷的位置,他只在乎云岫。只要能找到云岫,他愿意放弃一切。
吃完饭后,乾珘付了账,继续朝着忘川镇的方向走去。他不知道,在他离开客栈后,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悄悄地跟在了他的身后。这名男子眼神阴鸷,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显然来者不善。
这名黑衣男子是苏家的人。苏家与乾王府素来不和,一直想找机会扳倒乾珘。此次乾珘离开京城,孤身一人,正是苏家下手的好机会。黑衣男子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除掉乾珘。
乾珘很快就察觉到了身后的跟踪者。他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等到走到一处偏僻的山林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黑衣男子:“出来吧,别躲躲藏藏的了。”
黑衣男子见自己被发现,也不再隐藏,从树后走了出来,眼神阴鸷地看着乾珘:“乾珘,你的死期到了!”
“苏家派你来的?”乾珘淡淡地问道,他早就猜到,他离开京城后,苏家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是又如何?”黑衣男子冷笑一声,“受死吧!”说完,他挥舞着匕首,朝着乾珘冲了过来。
乾珘不屑地冷哼一声,身形一晃,避开了黑衣男子的攻击。黑衣男子的武功虽然不弱,但在乾珘面前,还是不堪一击。乾珘反手一掌,拍在黑衣男子的胸口。黑衣男子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乾珘看都没看黑衣男子的尸体一眼,转身继续往前走。他知道,苏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麻烦。但他现在没有时间和苏家纠缠,他必须尽快赶到忘川镇,寻找黄泉客栈的踪迹。
又走了三日,乾珘终于抵达了忘川镇。忘川镇是一个边陲小镇,位于中原与西域的交界处。这里的民风彪悍,鱼龙混杂,既有中原的商人,也有西域的胡人,还有一些江湖人士和盗墓贼。小镇的街道狭窄而拥挤,两旁的房屋低矮而破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沙尘、汗水和香料的奇特气味。
乾珘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客栈的老板是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脸上总是挂着油腻的笑容。“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老板热情地问道。
“住店。给我一间上房,再准备一些酒菜送到房间里。”乾珘说道。
“好嘞,客官您稍等。”老板连忙应道,转身吩咐店小二去准备。
乾珘跟着店小二来到房间。房间虽然不大,但还算干净整洁。他放下行李,坐在椅子上,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计划。玄机子说,黄泉客栈只会在月圆之夜出现在忘川镇的阴阳交界之地。而忘川镇的阴阳交界之地,便是镇外的乱葬岗。他需要等到月圆之夜,前往乱葬岗,寻找黄泉客栈的踪迹。
很快,店小二就将酒菜送到了房间里。乾珘一边吃饭,一边向店小二打听乱葬岗的情况。“小二,镇外的乱葬岗,你知道在哪里吗?”
店小二听到“乱葬岗”三个字,脸色微微一变,压低声音说道:“客官,您问乱葬岗干什么?那地方邪乎得很,一到晚上就闹鬼,没人敢去。”
“我只是好奇,想过去看看。”乾珘淡淡地说道。
“客官,我劝您还是别去了。”店小二说道,“前几天,有几个盗墓贼想去乱葬岗挖点东西,结果去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有人说,他们是被鬼抓走了。”
乾珘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他知道,店小二所说的“鬼”,很可能就是黄泉客栈的人,或者是乱葬岗里的其他凶险。但他既然来了,就不会轻易退缩。
吃完饭后,乾珘让店小二退了下去,自己则躺在床上休息。他需要养精蓄锐,为月圆之夜的行动做准备。
接下来的几天,乾珘一直在客栈里休息,偶尔会出去打探一些关于黄泉客栈的消息。但他发现,镇上的人对黄泉客栈都讳莫如深,只要一提到黄泉客栈,就会立刻闭口不谈,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
乾珘知道,这样打探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他只能耐心等待,等待月圆之夜的到来。
终于,在他来到忘川镇的第五天,迎来了月圆之夜。当晚,月亮格外的圆,格外的亮,银色的月光洒满大地,将整个忘川镇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光晕之中。
乾珘换上一身黑色劲装,背上玄铁剑,悄悄地离开了客栈,朝着镇外的乱葬岗走去。乱葬岗位于忘川镇的西郊,距离镇子大约有几里地的路程。这里荒草丛生,坟茔遍地,石碑东倒西歪,显得格外阴森恐怖。一到晚上,这里就磷火点点,夜枭啼鸣,让人毛骨悚然。
乾珘走到乱葬岗的中央,停下了脚步。他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的圆月,心中充满了期待和紧张。他不知道,黄泉客栈是否会如期出现,也不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子时一到,原本空无一物的荒地上,突然凭空弥漫起浓雾。雾气越来越浓,越来越大,很快就将整个乱葬岗都笼罩在其中。雾气中,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马蹄声和车铃声,仿佛有一支车队正在缓缓驶来。
乾珘屏住呼吸,紧紧握住手中的玄铁剑,警惕地盯着雾气的中心。很快,一座破败、古朴的三层木楼,如同海市蜃楼般,在雾气中缓缓浮现。木楼的门口,悬挂着两盏散发着幽冷白光的灯笼,灯笼上没有任何字迹,却自有一股森然寒意透出。
“黄泉客栈……”乾珘心中默念着这四个字,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知道,他终于找到了黄泉客栈。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口因激动而加剧的灼痛,迈步朝着黄泉客栈走去。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陈腐、香火和某种奇异冷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客栈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要宽敞得多,零散地坐着几桌“客人”。有的面色青白,身形虚幻;有的笼罩在黑袍之中,看不清面目;还有一个角落,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正在对着油灯,反复念叨着不成调的诗句,身体时而凝实时而透明。
这里果然非同寻常。乾珘心中暗道,他知道,这里的客人,恐怕都不是寻常之人,很可能是来自阴间的鬼魂,或者是一些修炼邪术的妖人。
柜台后,站着一个穿着打扮与普通客栈掌柜无异的老者,他正低着头,慢条斯理地拨弄着算盘。老者的头发和胡须都是白色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看起来十分苍老。但乾珘一眼就看出来,这老者身上没有丝毫活人的生气,也没有死者的阴煞,仿佛只是一道凝固的影子。
乾珘走到柜台前,沉声道:“掌柜,打听个消息。”
老者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毫无表情、如同戴了面具的脸。他的眼睛是灰色的,没有任何神采,仿佛能看透人的灵魂。“本店规矩,打听消息,需付代价。”老者的声音干涩而沙哑,如同两块石头在相互摩擦。
“什么代价?”乾珘问道,他早有心理准备。
“看你要打听什么。”老者的目光落在乾珘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身负长生咒,心烙情殇印……你要打听的,与轮回有关。”
乾珘心中凛然,这老者果然不简单,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底细。“是。我要找一个人的转世。需要付出什么?”
老者伸出枯瘦的手指,点了点乾珘的心口:“你最珍贵的东西。”
乾珘皱眉:“我身无长物。”他的财富、地位,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他最珍贵的东西,是关于云岫的记忆。
“不,”老者缓缓摇头,“对你而言,最珍贵的,是‘记忆’。尤其是……关于她的记忆。”
乾珘瞳孔骤缩:“你要拿走我对她的记忆?”
“不全部拿走,”老者的声音毫无波澜,“一段记忆,换一个线索。你可以选择用哪一段记忆来交换。越是珍贵,换取的线索越清晰。”
乾珘沉默了。关于云岫的记忆,是他在这无尽痛苦中唯一的慰藉,也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动力。每一点一滴,都弥足珍贵。他想起了他们初遇的场景,想起了他们在苗寨相处的快乐时光,想起了她临死前对他的诅咒……这些记忆,如同珍珠般,串联起他的生命。若是失去了这些记忆,他就再也不是他了。
可是,为了找到云岫的转世,他必须付出代价。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好。”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决绝,“我用……我用我与她初遇那日的记忆,交换寻找她转世方法的线索。”他选择了割舍最初的心动,以换取未来的可能。他知道,初遇的记忆虽然珍贵,但只要能找到云岫,他愿意放弃。
老者点了点头,伸出干枯的手掌,按在乾珘的额头。一股冰寒刺骨的力量涌入乾珘的脑海,他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从记忆中剥离出去。他的眼前闪过无数画面,都是他与云岫初遇的场景:他晕倒在山林里,云岫发现了他,将他带回寨中,为他包扎伤口,喂他吃药……这些画面越来越模糊,最终彻底消失在他的脑海中。
当他再次清醒时,关于苗疆初遇那日的所有细节,都变得模糊不清,如同隔着一层浓雾,只剩下一个苍白的概念。他知道,他曾经在苗疆遇到过云岫,但具体的场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心口传来一阵空落落的疼痛,比诅咒的灼痛更加难以忍受。
与此同时,一段信息流入他的脑海:“欲寻特定转世,需集三生石碎片,以其力激发魂印信物,于月圆之夜,在阴阳交界之地,布‘引魂灯’阵,或可感应其轮回之大致方位。三生石碎片散落三处:西域魔湖之底,南疆幽冥洞深处,北境冰川之心。”
代价付出了,线索也得到了。乾珘抚着依旧灼痛的心口,那里空落落的,不仅因为诅咒,更因为那段被取走的、再也找不回的初遇。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寻找三生石碎片的道路,将会更加艰难。
他看了一眼那面无表情的客栈掌柜,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出了这座诡异的黄泉客栈。门外,浓雾渐渐散去,客栈也如同它出现时那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乱葬岗中。
乾珘抬头,望着天边那轮清冷的圆月,手中紧紧握着那支木簪。木簪的温润触感,仿佛能给他带来一丝力量。他知道,下一站,他要去西域,寻找第一块三生石碎片——西域魔湖之底的碎片。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印证着他的决心和执着。他知道,前路漫漫,充满了荆棘和坎坷,但他不会放弃。因为他心中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找到云岫,用他的一生,去弥补他的过错,去守护他心中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