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长老之忧(2/2)
“不可!” 木婆婆立刻反对,藤杖在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响声,“他毕竟救了圣女一次 —— 上次在禁地,若不是他出手驱散黑雾,挡住黑巫教的毒刃,圣女就算能自保,也难免会受伤。咱们若是强行驱赶,于理不合,传出去,会让其他依附咱们的小部族寒心。而且,他对圣女的那份心思,虽然带着探究,却也透着几分真诚,我活了大半辈子,不会看错人。”
“真诚?” 岩峰冷笑一声,“一个带着长生诅咒的中原人,对咱们的圣女能有什么真诚?怕不是想借着圣女的巫力,解开自己的诅咒!他要是真为圣女好,就该主动离开,而不是赖在寨里,给咱们添麻烦!”
石长老缓缓睁开眼睛,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他的目光落在竹楼外的夜色中,那里隐约能看到巡逻勇士手中的火把,火光在黑暗中摇曳,像极了此刻月苗寨的处境。“驱赶不妥,” 他语气沉稳,“乾珘的身份特殊,若是强行驱赶,万一他被黑巫教掳走,用他的血脉炼制邪蛊,后果不堪设想。而且,他对圣女似乎有特殊的意义 —— 云岫的‘无情道’修行,一直卡在‘心无挂碍’这一关,或许与乾珘的接触,能让她有所突破。”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也不能放任自流。岩峰,你从勇士队里挑十个身手最好的,明为保护乾珘的安全,实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绝不能让他再接近禁地,也不能让他靠近圣女日常修行的静室和药圃核心区域。你要亲自带队,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与他发生冲突,他的内力深不可测,咱们的勇士不是他的对手。”
“是!” 岩峰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是抱拳应下,他知道石长老的决定都是为了月苗寨的安危。
“木婆婆,” 石长老转向木婆婆,语气缓和了几分,“你多留意圣女的情绪。她虽然一直在修‘无情道’,但毕竟是个姑娘家,乾珘的出现,或许会让她产生一些从未有过的想法。你可以借着教她农耕祭祀的名义,多和她聊聊,看看她的心思,但切记,不要刻意提及乾珘,以免引起她的警觉。”
木婆婆点了点头,银叶冠上的银叶轻轻晃动:“放心吧,我会留意的。云岫这孩子,自小就听我的话,我会好好开导她的。”
“至于黑巫教之事,” 石长老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我会亲自带着巫祝们,去禁地周围检查‘护寨蛊阵’,看看有没有被破坏的地方。同时,你俩要暗中调查,弄清楚黑巫教这次来了多少人,他们的据点在哪里,目的究竟是为了禁地,还是为了乾珘。另外,加强寨子周围的巡逻,白天用‘醒蛊花’预警,夜里用‘蛊铃阵’—— 每五十步挂一个青铜蛊铃,铃身刻着‘驱邪’的蛊纹,一旦有邪祟靠近,蛊铃就会发出警示声。”
他站起身,走到竹窗边,推开窗户。夜风带着山间的凉意吹进来,夹杂着 “夜光藤” 的淡香,远处传来巡逻勇士的脚步声和蛊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多事之秋,不得不防。咱们月苗寨,守护这片土地和祖灵的传承,已经有几百年了,绝不能在咱们这一代,毁于一旦。”
决议已定,木婆婆和岩峰各自起身告辞。木婆婆拄着藤杖,脚步缓慢地走出竹楼,银叶冠上的银叶在夜色中泛着微弱的光;岩峰则大步流星地离开,皮甲摩擦发出 “沙沙” 的声响,他要立刻去安排勇士们的监视任务,不敢有丝毫耽搁。
石长老独自留在竹楼内,看着桌上跳动的油灯火焰,心中思绪万千。他拿起黑陶杯,重新倒了一杯草药茶,茶汤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想起蓝圣女年轻时的模样,想起当年剿灭黑巫教的惨烈,想起云岫圣女纯真的眼神,又想起乾珘身上那股异常的气息…… 月苗寨的未来,就像这盏油灯的火焰,看似明亮,却随时可能被狂风熄灭。
而此刻,被长老们视为 “麻烦根源” 的乾珘,正站在自己客舍竹楼的窗前。他的竹楼在寨子西侧,临着一条山溪,溪水潺潺流淌,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波光。他身上穿着一件玄色的锦袍,袍角绣着暗纹的云卷,是他从江南带来的,在苗疆的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
他手中把玩着腰间的白玉佩,玉佩上的 “蓝” 字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两道目光,正从竹楼对面的香樟树下射来 —— 那是岩峰派来监视他的勇士,他们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却不知乾珘的内力早已达到 “听声辨位” 的境界,他们的呼吸声、脚步声,甚至是心跳声,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监视么……” 乾珘低声自语,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来,这潭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他非但没有感到被冒犯,反而觉得更加有趣了。长老们的担忧,黑巫教的阴影,都让他意识到,纳兰云岫所处的环境,并非铁板一块。而这,或许正是他的机会 —— 只要能找到黑巫教的踪迹,弄清楚他们的目的,或许就能顺着这条线索,找到解开自己诅咒的方法,也能更接近纳兰云岫,了解她身上的秘密。
他抬起头,望向远处的禁地方向。那里云雾缭绕,在月光下显得神秘而庄严,据说那是月苗寨祖灵安息之地,藏着无数的秘密。他想起石长老提到的黑巫教法器,想起母亲手札里记载的 “黑巫教以活人炼蛊,欲夺圣女血脉求长生”,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担忧 —— 黑巫教的目标,会不会不仅是自己,还有纳兰云岫?
他握紧了手中的白玉佩,玉佩的冰凉透过指尖传来,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平静。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这场漩涡之中,再也无法置身事外。无论是为了解开诅咒,还是为了保护纳兰云岫,他都必须留下来,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只是,他尚未意识到,自己在这漩涡中陷得越深,那场早已注定的、纠缠着爱恨与诅咒的悲剧,也就来得越快。山溪的水流声越来越清晰,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雨,奏响序曲;远处的蛊铃声断断续续,像是在提醒着人们,危险,正悄然逼近。
乾珘转身回到桌前,点燃桌上的青铜灯。他从怀中取出母亲留下的那本手札,翻开泛黄的纸页,借着灯光,仔细阅读着上面关于黑巫教的记载。手札上的字迹娟秀,却带着一丝坚定,那是母亲年轻时的笔迹,字里行间,都透着对黑巫教的憎恨和对月苗寨的担忧。
“黑巫教,以邪蛊惑人,以活人炼蛊,其心歹毒,其行残暴,若遇之,必除之……” 乾珘轻声念着,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知道,一场硬仗,即将开始,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