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以身作饵(1/2)

月苗寨的晨市总在辰时初刻热闹起来。寨口的引魂灯刚被巫祝收起,蛊市的青石板路上便挤满了挑着竹筐的寨民 —— 卖草药的阿婆蹲在最外沿,竹筐里码着整齐的血藤叶、醒神草,叶片上还沾着后山的晨露,她用苗语吆喝着 “血藤叶治跌打,醒神草安神哟”;做蛊具的老工匠阿吉坐在摊位后,正用银刀雕琢一个黑檀木蛊盒,刀光起落间,盒身渐渐显露出 “护心蛊纹”,花纹里嵌着细如发丝的红铜,在晨光下泛着暖光;几个穿粗布短打的少年围着卖野果的摊位,手里攥着铜子,吵着要买点 “酸浆果”—— 那果子外皮橙红,咬开是酸甜的汁水,是苗疆孩童最爱的零嘴。

乾珘的客舍竹楼就临着蛊市,他躺在床上,听着楼下的吆喝声、铜子碰撞声,指尖轻轻按在自己的脸颊上 —— 昨夜他特意用冷水敷了半个时辰,此刻脸色透着恰到好处的苍白,唇色也用草灰轻轻染淡了几分,连呼吸都刻意放缓,带着一丝虚弱的滞涩。

“吱呀” 一声,竹门被轻轻推开,随行的太医李大夫提着药箱走进来。李大夫是中原太医院的老手,擅长调理气血,此次跟着乾珘来苗疆,本是为了应对水土不服,却没想到刚到月苗寨三日,王爷就 “病” 了。他走到床边,放下药箱,先给乾珘搭脉,手指搭在乾珘的腕上,眉头渐渐皱起。

“王爷脉象虚浮,气血紊乱,似是受了瘴气侵袭,” 李大夫收回手,语气带着几分疑惑,“只是这脉象虽弱,却无滞涩之感,倒不像是寻常瘴气入体。” 他又翻开乾珘的眼睑,见眼白泛着淡淡的青,“王爷近日是否多梦?夜里有无觉得身上痒痛?”

乾珘靠在床头,声音带着刻意的沙哑:“确是多梦,昨夜竟梦到身上爬满了小虫,痒得厉害,醒来后便觉得精神不济。李大夫,莫非是这苗疆的瘴气太过厉害?”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将藏在枕下的小瓷瓶往深处塞了塞 —— 瓶里装着草灰水,是他用来染淡唇色的,若是被发现,这 “病” 就装不下去了。

李大夫沉吟片刻,从药箱里取出纸笔,写下药方:“王爷先服几副安神理气的药,我用当归、茯苓、白术配伍,再加入些本地的醒神草,能清瘴气、安心神。若是三日后仍不见好转,再另想办法。” 他将药方递给一旁的侍从,又叮嘱道,“药需温服,每日两次,饭后半个时辰服用最佳。”

侍从接过药方,躬身应下,便转身去煎药了。李大夫又叮嘱了几句 “莫要贪凉”“少吹风”,才提着药箱离开。待李大夫走后,乾珘立刻坐起身,走到窗边,确认楼下无人注意,才将枕下的小瓷瓶取出来,打开瓶塞,将里面的草灰水倒进窗外的花丛里 —— 那花丛种着几株紫星兰,是赵铁鹰前日送来的种子种的,此刻刚冒出嫩芽,草灰水顺着花根渗进土里,倒也不会伤了幼苗。

没过多久,侍从端着药碗走进来。药汤呈深褐色,散发着当归的药香,还混着醒神草的清苦。乾珘接过药碗,装作喝药的样子,将药汤凑到唇边,待侍从转身去收拾药碗时,迅速将药汤倒进了床底的陶罐里 —— 那陶罐是他特意准备的,里面铺着干草,用来吸收药汤,每日夜里再悄悄倒掉,神不知鬼不觉。

“王爷,赵统领在外求见。” 侍从收拾完药碗,轻声禀报。

乾珘心中一动,示意侍从让赵铁鹰进来。赵铁鹰穿着一身墨色劲装,腰间悬着佩刀,见乾珘坐在床边,立刻躬身行礼:“王爷,属下来汇报消息。”

乾珘示意他坐下,又让侍从守在门外,才低声问道:“消息都放出去了?寨里反应如何?”

“回王爷,按您的吩咐,属下找了药农阿木和布摊阿苗,‘不经意’提了您的症状,” 赵铁鹰压低声音,“阿木说您这像是‘缠丝蛊’的初期症状 —— 缠丝蛊是慢性蛊,初期就是精神不济、多梦,后期才会血脉凝滞。阿苗已经把这话传给了周围的寨民,现在蛊市上都在议论,说您是被后山的瘴气引来了蛊虫。”

乾珘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缠丝蛊?这个说法倒是贴切。石龙那边有动静吗?”

“属下看到石龙的手下在蛊市上煽风,说您是因为靠近圣女竹楼,才冲撞了祖灵,引来了蛊虫,” 赵铁鹰语气带着担忧,“王爷,这样会不会太冒险?若是圣女当真不管,您这‘病’可就装不下去了,反而会让石龙抓住把柄。”

乾珘拿起枕边的羊脂玉佩,指尖摩挲着玉上的 “蓝” 字:“本王就是要赌她会管。纳兰云岫是月苗寨的圣女,寨中客人在她的地盘上‘中蛊’,她若是不管,不仅会失了寨民的信任,还会让石龙抓住‘圣女无能’的把柄。她纵是冷漠,也不会放任这种事发生。”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而且,本王怀疑,她早就知道石龙的野心,只是没有证据。本王这‘病’,或许能成为她出手的契机。”

赵铁鹰还是有些担心:“可若是圣女看出您是装病,岂不是会更排斥您?”

“看出又如何?” 乾珘轻笑一声,“她若看出,便知本王没有恶意,只是想逼她出手。她若是连这点心思都看不破,也配做月苗寨的圣女?” 他将玉佩放回枕边,“你继续盯着石龙,若是他有异动,立刻汇报。另外,再去准备些中原的点心,送些给阿木和阿苗,多谢他们帮忙传消息。”

“是!” 赵铁鹰躬身应下,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王爷,这是属下从老巫祝那里买来的‘驱蛊符’,用朱砂混着蛊虫分泌物画的,您带在身上,若是真有蛊虫靠近,符纸会变色。”

乾珘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画着扭曲的蛊纹,边缘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粉末 —— 是朱砂蛊的分泌物。他笑着点头:“有心了。你先下去吧,注意隐蔽。”

赵铁鹰离开后,乾珘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脑海中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他知道,装病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等的,就是纳兰云岫的反应。若是她真的派人来,他就能借此机会,进一步接触她,甚至窥探她的蛊术;若是她不来,他也能借此看清她的为人,再另想办法。

接下来的两日,乾珘依旧 “病着”。每日清晨,李大夫都会来诊脉,开的药方也换了几副,却始终不见好转。寨民的议论也越来越多,有同情的,有担忧的,也有迷信的 —— 卖草药的阿婆特意送来一包艾草,说用艾草煮水洗澡能驱瘴气;阿苗送来一匹蜡染布,说这布用晨露浸过,能吸潮气,盖在身上对身体好;甚至连老族长都派人送来一碗 “蛊虫汤”,说这汤用 “醒魂蛊” 的幼虫煮的,能安神,只是乾珘看着汤里漂浮的小虫,实在下不了口,只能偷偷倒掉,再派人回赠老族长一些中原的丝绸。

唯有石龙,始终没有动静。只是赵铁鹰汇报说,石龙的手下最近频繁出入外寨,似乎在联系什么人,还买了不少 “腐心蛊” 的虫卵 —— 腐心蛊是慢性蛊,能让人神志错乱,石龙买这东西,显然是想对某人下手。乾珘心中冷笑,石龙果然急了,他这 “病” 不仅没让石龙放松警惕,反而让他加快了行动的步伐。

第三日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竹窗,洒在床前的青石板上,映出长长的光影。乾珘正靠在床头,翻看着母亲留下的手札 —— 手札里记载着许多苗疆的蛊术,其中就有 “缠丝蛊” 的解法,他想多了解些蛊术知识,若是纳兰云岫真的派人来,也好应对。

“王爷,外面有个哑仆求见,说是圣女派来的。” 侍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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