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习俗风貌记,宣公第七年(1/2)
那些散落在民间的习俗风貌,虽不像二十四节气那般被众人熟知,也不及饮食、手工技艺等非物质文化遗产广为人知,却同样是流淌在岁月里的珍宝。它们藏在乡野的晨钟暮鼓中,隐于街巷的烟火气息里,是祖辈们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千百年的印记。
你看那春耕时田埂上的“开犁礼”,老农会将第一把新土撒向天空,嘴里念着“土神护佑,五谷丰登”,这看似简单的仪式,藏着古人对土地的敬畏与对丰收的期盼——那是他们在年复一年的耕作中,摸清了节气与土壤的脾气后,与自然达成的默契。还有冬日里家家户户“晒冬”的讲究,把秋收的谷物、腌好的腊味挂满檐下,不光是为了储存食物,更是借阳光的暖意驱散湿寒,这背后是祖辈们根据地域气候总结出的生存智慧,透着与天地共生的巧思。
这些习俗里,藏着一方水土的模样。江南水乡的“踏白船”,船头的鼓手随着浪涛节奏挥臂,船桨划破春水的姿态,恰如当地人亲水而居的灵动;陕北窑洞前的“转九曲”,村民们在正月里沿着曲折的灯阵绕行,脚下的黄土与头顶的星空相映,藏着黄土地上人们对顺遂生活的质朴向往。它们像一幅幅鲜活的画卷,把山川的轮廓、田园的气息都揉进了日常,让外人一接触,便知这是江南的温婉,那是塞北的豪迈。
更难得的是,这些习俗早已化作当地人的精神密码。端午时节,湘西的苗家姑娘会将五彩丝线绣成“百虫图”香囊,不仅是为了驱虫辟邪,更藏着对生命繁衍的祝福;中秋夜里,闽东的渔民会往海里抛洒月饼,感念大海的馈赠,这份对自然的感恩,早已刻进了世代与海浪打交道的族群血脉里。
在此之中,有太多细微却动人的瞬间:是清明时插在门楣上的柳枝,带着“插柳辟邪”的古训,也藏着对先人的追思;是冬至日全家围坐搓汤圆时,老人念叨的“吃了汤圆长一岁”,把时光的流转融进了糯米的香甜里。这些习俗或许没有典籍记载的厚重,却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口耳相传中,成了连接过去与现在的纽带,让每个生于斯长于斯的人,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根。
习俗与风俗风貌,从概念定义上来讲,既有重叠的意涵,又存在细微的分野。
习俗更偏向于特定群体在长期生活中形成的、反复出现的行为模式与生活惯例,多与日常起居、人际交往、岁时节令等具体场景紧密相连。它像一条无形的纽带,将个体与群体串联起来,比如婚丧嫁娶时的特定流程、节庆日里固定的饮食禁忌,或是邻里间约定俗成的互助方式,这些都是习俗的具体体现,带着鲜明的“生活印记”,往往通过一代代人的践行与传承得以延续。
而风俗风貌则涵盖范围更广,它不仅包含了习俗这类具体行为,还融入了特定地域或族群的文化气质、精神特质与外在呈现。如果说习俗是“点”,那风俗风貌便是由这些“点”串联而成的“面”——它可能是节庆时街巷间独特的装饰风格,是当地人说话的语调与待人接物的气度,是与自然环境相融的建筑布局,甚至是某种深入骨髓的价值观。比如提到水乡风俗,人们不仅会想到端午赛龙舟的习俗,还会联想到临水而居的建筑、摇橹声中的市井气息,以及水乡人温润从容的性情,这些共同构成了独有的风貌。
简言之,习俗是风俗风貌的基石,而风俗风貌则是习俗在文化层面的升华与整体呈现,二者相互交织,共同勾勒出一个地方或族群鲜活的文化图景。
然而,当我们尝试从更深层次的角度,去理解其中所隐藏着的深刻内涵时,我们便会发现,这些看似琐碎的习俗与鲜活的风俗风貌,实则是古人用生命体验书写的“生存哲学”,是人与自然、群体与个体、传统与变迁之间达成的微妙平衡。
你看那春耕前的“祭田”仪式,老农弯腰叩拜土地的瞬间,不仅是对自然馈赠的感恩,更藏着“顺应天时”的生存智慧——他们深知“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于是用仪式强化对节气的敬畏,将农耕的规律刻进集体记忆。再如冬至日全家围炉包饺子的习俗,面皮包裹馅料的动作里,藏着“团圆”的隐喻,而选择在最冷的日子里聚拢暖意,更暗含着对抗严寒、抱团取暖的生存本能,让个体在群体的温情中获得抵御艰难的力量。
风俗风貌所展现的地域气质,更是一方水土对人的塑造。江南水乡的“慢”,是因水而生的从容——船行缓缓,便有了细品生活的闲情;黄土高原的“厚”,是与沟壑共生的坚韧——风沙再大,也磨不灭开荒拓土的执着。这些特质并非凭空而来,而是当地人在千百年与环境的博弈中,逐渐沉淀出的生存姿态,就像一棵老树,根系深扎于土地,枝叶便自然向着最适合生长的方向舒展。
更动人的是,这些习俗与风貌中,始终流动着“传承”与“应变”的辩证。老一辈人守着“过年必贴春联”的规矩,年轻人却会用电子屏显替代红纸;传统的“打年糕”仪式里,石臼与木槌的碰撞声未变,围观的孩童却早已拿着手机记录这古老场景。这种不变中的变,恰恰是文化生命力的体现——它既守住了“根”里的精神内核,又在与时代的对话中,为自己注入新的活力。
说到底,当我们剥开这些习俗与风貌的表象,看到的其实是一代代人对“如何生活”的回答:如何与自然相处,如何与他人相待,如何在时光流转中守住自我。这回答或许朴素,却足够厚重,像一本被岁月摩挲得温润的典籍,每一页都写着对生命的珍视与对未来的期盼。
从古至今,从东方的诸子百家到西方的先哲贤达,历朝历代那些名垂青史的思想大师与文化巨匠,早已在浩如烟海的典籍与振聋发聩的箴言中,为我们揭示了习俗风貌里深藏的文化密码。孔子周游列国时,对各地“礼俗异宜”的观察与记录,实则在强调习俗中蕴含的“仁礼”根基——他见齐鲁之地婚丧仪式庄重,便赞其“民有常心”,因那仪式里藏着对生命与伦理的敬畏;亚里士多德在《政治学》中谈及城邦风俗,认为“习惯法”的力量远胜成文法典,正因那些代代相传的习俗,早已将正义与善恶的标尺刻进了人们的日常。
司马迁在《史记》里记下楚地“信巫鬼,重淫祀”的风俗,并非简单猎奇,而是要展现楚民在江汉流域的湿热与战乱中,如何借祭祀凝聚族群信念;但丁在《神曲》中穿插的佛罗伦萨节庆场景,字里行间都是对城邦精神的隐喻。这些先贤们如同精准的勘探者,从看似寻常的婚丧嫁娶、岁时祭祀中,发掘出一个国家的精神底色、一个民族的集体记忆,让那些散落在市井乡野的习俗风貌,成为解读文明基因的钥匙。
而像我们这样的普通游客与平民百姓,或许未必能像先贤那般洞见深层的文化肌理,却总能在亲身触碰这些习俗风貌时,感受到一种直抵人心的共鸣。在江南水乡看一场端午龙舟赛,鼓点声里不仅是竞技的热烈,更有“同舟共济”的默契扑面而来;在陕北窑洞听一段信天游,粗糙的嗓音里裹着的,是黄土地上生生不息的韧性。我们或许说不出那些习俗背后的哲学深意,却会在接过老人递来的一碗腊八粥时,读懂“分享”的暖意;会在参与一场陌生的祈福仪式时,体会到人类共通的对平安的向往。这些细碎的体验,就像一颗颗投入心湖的石子,让我们在不经意间,与一个民族的精神血脉悄悄相连。
回望人类社会发展的漫漫历史长河与不同时期和历朝历代发展演进史,在中国、欧洲多国乃至世界各国各民族各文明,对于各自国家、地区,乃至是民族的习俗风貌领域内容,其实都有着近乎本能的珍视与传承。它们像一条条隐秘的河,流淌在节庆的烟火里、日常的器物中,也藏在代代相传的眉眼神态间。
你看中国江南的端午,粽叶裹着糯米的香里,藏着千年不变的“祛病祈福”;欧洲小镇的圣诞,松枝上的星光闪烁时,延续的是对“温暖团聚”的执念。哪怕是同一桩事,各有各的模样——同样是庆丰收,中国陕北的腰鼓敲得尘土飞扬,南美洲的印第安人却围着篝火跳着玉米舞;同样是表达敬意,日本人行鞠躬礼时腰背如弓,非洲马赛人则以跳高展示赤诚。这些差异从不是隔阂,反倒像万花筒的碎片,凑在一起才让“人类生活”有了这般丰富的纹路。
更有意思的是,它们从不是僵化的标本。丝绸之路的驼队不仅运来丝绸,也让波斯的胡旋舞融进了长安的乐舞;近代港口的商船卸下瓷器,也把欧洲的下午茶习惯悄悄掺进了东方的茶馆。就像北京胡同里,老太太端午包粽子时,会顺手给邻居的外国小孩递个甜粽;巴黎的面包店旁,卖可丽饼的摊主说不定会在春节时,给饼上画个歪歪扭扭的福字——习俗风貌就是这样,在守着本真的同时,又悄悄接了新的地气,才让每个民族的根脉,既能扎得深,又能长得茂。
对于习俗风貌领域的认知与认识,早在新石器时代晚期与原始部落社会,便已在人类与自然的相处、群体内部的联结中悄然萌芽。那时没有文字记载,却有器物与遗迹替我们记下了最初的模样——河姆渡遗址里,那些打磨光滑的骨簪上刻着简单的花纹,或许是部落里女子成年时的装饰,藏着对“成长”的最初仪式感;半坡遗址的陶罐上,人面鱼纹反复出现,也许是先民在渔猎丰收后,用图案诉说着对自然的敬畏,或是对部落图腾的崇拜。
部落聚居的篝火旁,想必也有不成文的规矩:老人分发猎物时会把最嫩的肉分给孩童,这是“护幼”的雏形;雨季来临前,全族合力加固居所,这是“共担”的默契。他们或许还会在月圆之夜围着篝火起舞,用简单的音节哼唱——不是为了表演,而是为了在劳作的疲惫后,让群体的心跳归于同频,让个体在部落里找到安稳的归属感。这些谈不上“体系”的举动,却是习俗风貌最本真的样子:它从生存里来,从联结里长,像一粒种子,悄悄落在了文明的土壤里。
与此同时,在中国广袤大地上孕育的裴李岗文化、磁山文化、仰韶文化、大汶口文化、龙山文化、良渚文化、红山文化,以及同时期世界各国各文明的代表性文化遗址的洞穴岩壁画、石制玉制乃至早期青铜金属工具器皿,还有其他手工艺品中,对于习俗风貌领域的呈现,早已跳出了“生存需求”的框架,成了先民们表达自我、标记身份的鲜活载体。
仰韶文化的彩陶便是最好的例子——那些红底黑纹的陶罐上,漩涡纹跟着水流的节奏转,蛙纹顺着生命的呼吸跳,与其说这是装饰,不如说是先民把对“水滋养万物”的认知、对“蛙象征繁衍”的祈愿,一笔笔画进了日常用度里。而良渚文化的玉琮更不必说,外方内圆的形制里藏着“天圆地方”的宇宙观,表面细密的神人兽面纹,想来是部落祭祀时沟通天地的信物,每一道刻痕都浸着对神灵的敬畏、对秩序的坚守。红山文化的玉猪龙蜷曲着身子,龙首与猪鼻相融,或许是先民把“猪象征富足”“龙代表神性”的心愿揉在了一起,既是对丰收的期盼,也是部落精神的图腾。
再看世界另一端,法国拉斯科洞窟的岩壁画上,野牛被长矛刺中的姿态栩栩如生,那或许是猎人在狩猎前举行仪式时画下的,既是对“捕猎成功”的祷祝,也是把部落里“勇敢者受尊崇”的习俗刻进岩壁;两河流域的石制印章上,刻着主人与神只的形象,盖在泥板上便是身份的证明,藏着早期社会“契约与归属”的朴素规则。这些器物与壁画从不是冰冷的物件,它们是先民的“日记本”,是部落的“说明书”,把那些没被文字记下的习俗——如何祭祀、如何议事、如何表达喜悦与敬畏,都悄悄封存在了陶土、玉石与岩壁里。
紧接着,伴随着生产力进一步发展,生产关系进一步优化,生产工具性能的进一步提升,当人类社会逐渐脱离野蛮时代,逐步朝奴隶社会与封建社会发展演进时,在中国、欧洲各国,乃至世界各国各民族各文明,对于习俗风貌领域,相较于先前,便有了更清晰的“仪式感”与“阶层印记”,也多了几分“体系化”的模样。
而在这一时间和历史跨度较为巨大的历史时期与历史阶段,整体性习俗风貌的成型依托多重养分:人们遵循二十四节气与星宿星象的规律,顺应四时更迭的节律,吸纳上古先民留下的各领域典籍精髓,融合瑰丽的神话传说与鲜活的人文故事;更有各阶层民众在精神与物质领域的劳动成果作基,加之统治者与国家官府的支持——多方元素交融、合力共塑,最终催生出各具特色又极具代表性的珍贵内容。
与此同时,区域性习俗风貌文化亦呈现丰富格局。它植根于不同地域的自然环境、社会生活与乡土文化,既得益于民间传统代代相承的积淀与优化,也依托县志、乡志等区域性典籍的记载,更源于民众与官方机构交融互动的生动实践,由此共同构成了丰富多彩且别具一格的地方习俗图景。
而在少数民族聚居地区,习俗风貌文化更如散落山间的明珠,既带着各自民族的基因密码,又浸着与山水相融的灵气,形成了独树一帜的文化景致。它们不像中原地区那般受统一历法与典籍的集中影响,更多是顺着民族的迁徙史、与自然的相处之道,慢慢生长出鲜活的模样。
而这一时期习俗风貌所蕴含的深刻人文内涵,则在多元载体中熔铸而成:小说、散文及科普类专业典籍,从生产生活、技术科技到人文风貌,皆有生动详尽的记述;其中贯穿的家国情怀与时代精神、侠肝义胆的侠客风骨,以及一系列引人深思的人生哲理,相互交融、淬炼,共同赋予了这一时期习俗风貌深厚的人文精神底蕴。
与此同时,在雨后春笋一样规模庞大且数量众多的专业领域着作典籍和文学艺术作品创作的时代浪潮下,这些认知内容的价值体现,也无不生动的展现出来。
在中国,早在夏商周时期,这种习俗风貌与典籍记载的交融便已显露雏形。甲骨卜辞里,既有对“祭天祈年”仪式的简要记述——“癸巳卜,贞:今岁受年?”寥寥数字,藏着先民在农耕时节对丰收的虔诚;也有对“宴饮礼仪”的片段勾勒,比如商王与诸侯会盟时“以酒献祖、以乐侑食”的场景,虽文字简省,却能让人窥见早期礼仪习俗的规整模样。
到了周代,《周礼》《仪礼》等典籍的出现,更是将习俗风貌的“体系化”推向了新高度。《周礼》中对“春祭日、秋祭月”的时令祭祀规程,对婚丧嫁娶中“纳采、问名、纳吉”等环节的细致规定,几乎将当时社会各阶层的日常习俗与礼仪规范一网打尽,那些曾散落在生活里的细碎仪式,自此有了系统的文字依托。而《诗经》里的“七月流火,九月授衣”,看似是对农事与节令的记录,实则也藏着周代百姓“依时劳作、应节而居”的习俗密码——什么时候收麦、什么时候缝衣,这些融入生活骨血的习惯,借着诗歌的韵律被代代传唱,成了比典籍更鲜活的“习俗记忆”。
那时的青铜器,也成了习俗风貌的“立体载体”。商代的司母戊鼎,不只是祭祀用的礼器,其庞大的形制、精美的纹饰,本身就是“王权至上”与“敬天法祖”习俗的直观体现;周代的编钟,不仅是乐器,更在宴饮、祭祀等场合中,以固定的音律与演奏规程,划分着礼仪的等级——这些器物与文字相互印证,让夏商周时期的习俗风貌,虽历经千年,却依旧能被清晰触摸。
春秋战国时代,礼崩乐坏的动荡与百家争鸣的思潮碰撞,让习俗风貌既迎来了“破”的变局,也催生出“立”的新机。先前被《周礼》框定的森严礼仪,在诸侯争霸的乱世里渐渐松动——士大夫阶层不再死守“诸侯用七鼎”的旧规,民间宴饮时也敢添几分随性,连祭祀的仪式,都多了些地方自己的花样,少了些周天子定下的刻板。
可这“破”里,又藏着更鲜活的“立”。诸子百家的学说,像春雨般洒进习俗的土壤:儒家讲“克己复礼”,却也把“孝悌”融进了日常——百姓对父母的晨昏定省,对兄长的恭敬礼让,不再只是礼仪条文,成了藏在柴米油盐里的习惯;墨家倡“兼爱非攻”,其弟子往来各国时“短褐之衣,藜藿之羹”的简朴,也悄悄影响着民间的衣食习俗,少了些奢靡,多了些务实;道家“道法自然”的主张,更让山林间的百姓把“顺应时节”过成了诗——春耕时不违农时,冬藏时静候来年,连过节插的花、吃的食,都跟着草木的枯荣走。
这时候的典籍与器物,也跟着热闹起来。《楚辞》里的“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写的是楚地端午的习俗,那带着楚地巫风的浪漫,和中原的端午大不一样,却同样鲜活;《晏子春秋》里记晏子“衣十升之布,食脱粟之食”,藏着士大夫的简朴习俗;就连战场上的戈戟,上面刻的不再只是族徽,还有些“祈胜”的短句,把将士们的心愿刻进了兵器——动荡也好,争鸣也罢,这时代的习俗风貌,像条奔涌的河,冲碎了旧堤,却也拓宽了河道,朝着更自由、更多元的方向淌去。
秦两汉时期,大一统的格局与多元文化的交融,让习俗风貌迎来了“归整”与“舒展”并存的新貌。秦以法家治国,虽祚短,却已着手梳理各地习俗——统一度量衡的同时,也对祭祀、朝会等礼仪做了规范,比如规定全国祭祀天地的正祭日,让原本零散的地域仪式有了统一的“时间坐标”。只是那时的规范多带着“律令”的刚性,直到汉代,才渐渐揉进了“教化”的柔性,让习俗在规整中长出了温情。
汉初尊黄老,“与民休息”的国策也浸进了习俗里:春节时不再强求繁复仪式,百姓围炉守岁、互道“新正安康”的简单热闹成了主流;农耕时节,官府会循“二十四节气”颁行农令,而民间则跟着节气过“惊蛰祭农神、芒种祈丰登”的小节,把“顺应自然”的松弛感融进了日子。到了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家的“礼”与“仁”更成了习俗的骨架——婚丧嫁娶重“明媒正娶”“守孝三年”,却也添了“亲迎时男方亲往女家”的温情细节;重阳节“登高敬老”的习俗被官家推崇,长安城里,老者持菊饮酒、少者扶老登高的场景,成了秋日里的常态。
这时候的典籍与器物,也满是习俗的温度。《史记》里记“楚地人好祠,必作歌乐鼓舞以乐诸神”,把楚地巫祭习俗的热闹写得活灵活现;《汉书·食货志》里“立春之日,京师百官皆衣青衣,施土牛耕人于门外,以示兆民”,是官家引领习俗的明证。而汉代的画像石更是“习俗图鉴”——曲阜孔庙的画像石上,孔子见老子时“执礼相迎”的画面,藏着士大夫的交往习俗;河南南阳的画像石上,“舞龙驱疫”“斗鸡宴乐”的场景,正是民间节庆的鲜活快照。连寻常人家用的陶俑,有执耒耕作的农夫,有抚琴自娱的乐师,眉眼间都是当时人“勤耕乐居”的日常模样。
更妙的是文化交融催生出的新意。张骞通西域后,胡麻、葡萄传入中原,百姓端午包粽时试着加了胡麻,成了新口味;西域的“胡旋舞”融进了长安的节庆,元宵灯会时,胡旋舞与中原的秧歌舞同台,丝竹与胡笳和鸣。而中原的丝绸、瓷器传到西域,那边的婚俗里也渐渐有了“以丝绸为聘”的讲究。这一时期的习俗风貌,就像一条被疏浚又拓宽的河,既有主流的奔涌,又有支流的灵动,在“大一统”的底色上,晕染出层层叠叠的鲜活色彩。
随后不久,到了三国两晋南北朝时代,政权更迭的频繁与民族迁徙的浪潮,让习俗风貌成了一幅“杂花生树”的斑斓长卷。这时代少了秦汉大一统的规整,却多了“各美其美”的灵动——中原的礼俗、北方游牧民族的风尚、南方士族的雅趣,在战乱与交融中撞出了新的模样。
曹魏时期尚“简约”,曹操曾下令“禁厚葬”,连自己的寿陵都要求“不封不树”,这股务实之风悄悄吹进民间,丧俗里少了些奢靡的陪葬,多了些手写的祭文、生前常用的旧物,反倒添了几分真切的怀念。而到了东晋,士族南迁,把中原的“雅集”习俗带到了江南,又揉进了水乡的灵秀——王羲之笔下“曲水流觞”的兰亭雅集,不只是文人饮酒赋诗,更是把“春日宴乐、以文会友”的习俗过成了艺术,连席间递酒的木勺、盛酒的青瓷盏,都成了雅俗交融的印记。
北方更热闹,鲜卑、匈奴等民族的习俗像一阵劲风,吹活了中原的日常:男子束发的旧习渐渐松动,不少人学着鲜卑人“披发左衽”,骑马时更自在;节庆时,原本中原的“踏歌”里混进了胡人的“鼙鼓”,节奏更明快,连孩童都跟着蹦跳;饮食上更不必说,胡饼成了街头常见的吃食,羊肉的做法也多了“烤”与“炙”,与中原的“炖”“煮”相映成趣。而汉人的农耕技艺、纺织手艺也悄悄传给了游牧民族,不少鲜卑贵族开始学着穿丝绸、种桑麻,连祭祀时都添了“祈年丰”的中原祝词。
这时候的习俗,少了些“阶层刻板”,多了些“随性自在”。《世说新语》里记阮籍“嗜酒能啸”,在竹林里与嵇康等“纵酒放达”,打破了先前士大夫“端方持重”的旧习,“魏晋风度”里的疏朗,渐渐成了士族圈的新风尚;民间也跟着松弛,七夕时女子“乞巧”不再只比针线活,还会对着牛郎织女的画像唱小曲,把心愿唱给星星听。就连器物上的习俗印记都变了——青瓷上不再只刻传统的缠枝纹,还会画上胡人骑射、竹林七贤的场景,一笔一划都是交融的痕迹。
虽说是“乱世”,可习俗风貌却在这“乱”里扎下了更坚韧的根。不同民族的人在一个屋檐下避雨,分享一碗热汤时便学了对方的口音;士族与百姓在同一片田埂上看收成,便把雅趣与俗乐混在了一处。这时代的习俗,像未经刻意修剪的花树,枝桠交错,却开得热热闹闹,为后来的盛唐风貌,悄悄攒下了多元的底色。
而在隋唐时期,大一统的盛世气象与开放包容的胸襟,让习俗风貌终于迎来了“百川归海”的壮阔景象——先前魏晋南北朝时交融的多元因子,在这一时代落地生根,长成了枝繁叶茂的模样,既有盛世的雍容气度,又不失市井的鲜活烟火。
盛唐的节庆最是热闹,几乎把“兼容并蓄”写进了每一个细节。春节时,长安城里“胡商”与百姓共贴春联,西域的“苏幕遮”歌舞混进了守岁的宴乐,连宫廷里的年礼,都既有中原的丝绸锦缎,又有波斯的琉璃器皿。元宵灯会更是不分贵贱,皇帝会携群臣登楼观灯,市井百姓则提着自制的纸灯穿梭于朱雀大街,灯影里,胡姬的琵琶声与汉家的箫笛声缠在一处,连孩童手里的糖人,都有胡人脸庞的模样——这时候的习俗,早没了“阶层壁垒”,成了全城人的狂欢。
日常习俗里也透着“开放”的底气。服饰上,女子穿男装、着胡服成了风尚,杨贵妃的姐姐虢国夫人便常“却嫌脂粉污颜色”,一身胡服骑马上街,连寻常民女也学着梳“回鹘髻”、穿“条纹裤”,自在又明艳。饮食上更成了“万国宴”:宫廷里用吐蕃的青稞做粥,市井中胡商卖“毕罗”(一种波斯小吃),文人雅士则爱喝西域传来的“三勒浆”酒,连街边卖胡饼的小摊,都排着长队——舌尖上的交融,比任何记载都鲜活。
这时候的习俗,还多了几分“诗意的仪式感”。唐人爱花,春日赏牡丹成了全国性的习俗,武则天曾令百花寒冬开放的传说虽夸张,却藏着唐人对花的痴;文人雅士则爱“中秋赏月”,李白“举杯邀明月”的醉态,杜甫“露从今夜白”的感慨,让这一习俗少了祭祀的庄重,多了人文的温情。就连送别,也有了“折柳赠别”的雅致,长安灞桥边,柳枝折了又生,离人的诗句写了又写,把寻常的离别,过成了带着墨香的仪式。
官方与民间的互动也更融洽。朝廷会借着“千秋节”(皇帝诞辰)大赦天下、宴请群臣,同时允许百姓游乐三日,官民同庆;地方官则会参与民间的“社日”祭祀,与百姓一起拜土地神、祈丰收,连玄奘西天取经归来,朝廷不仅为他建大雁塔藏经,还允许百姓前往观瞻,让宗教习俗与世俗生活自然相融。
典籍与器物更是把这份繁盛记了个真切。《酉阳杂俎》里记“长安争占酒楼胡姬”,写尽了市井的热闹;《新唐书》里载“上元张灯,自昏至旦”,是官家对习俗的包容。而唐三彩更是“习俗的调色盘”——骆驼俑上的胡商、仕女俑的胡服、马俑的鞍鞯,每一处细节都是文化交融的印记;法门寺地宫出土的银器,既有中原的“缠枝纹”,又有波斯的“联珠纹”,指尖抚过,仿佛能触到当年驼队往来的风尘。
隋唐的习俗风貌,就像一幅被春风吹展的画卷,既有宫廷的金碧辉煌,又有市井的烟火气,既有汉家的文脉传承,又有万国的风情点缀。它不再是某一族、某一阶层的专属,而是所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用自在、包容与热爱,共同酿出的文明佳酿——醇厚又鲜活,让千年后的我们回望时,仍能闻到那缕盛世的香。
到了后来,在五代十国战乱年代,大一统的盛景暂歇,政权的更迭如走马灯般仓促,习俗风貌也随之褪去了隋唐的雍容壮阔,多了几分“乱世里的韧性”——就像石缝里钻出的草,虽少了沃土滋养,却凭着一股子生机,把根往深里扎,在细碎的安稳里延续着烟火气。
这时候的习俗,少了长安城里“万国同庆”的排场,却多了“就地生根”的实在。节庆不再追求全城狂欢,百姓更重“小家的安稳”:春节时,哪怕是在藩镇割据的地界,农户家也会在门框上贴张粗糙的红纸,写上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元宵虽没了朱雀大街的万盏灯,却有妇人给孩子扎纸灯时,在灯里点一小截蜡烛,让微光映着孩子的笑脸——仪式简了,可对“团圆”的盼头,半点没少。
南北的习俗也跟着政权分野,悄悄生出了些差异,却又在“迁徙”里暗通款曲。北方受契丹、党项等族影响深,饮食里多了“乳饼”“羊肉羹”,节庆时会学游牧民族“射柳”祈福;南方则守着唐时的旧习多些,江南水乡的“端午赛龙舟”仍热闹,只是船桨上多了几分“保一方安宁”的祈愿。可逃难的百姓带着家当往南走时,也把北方的“胡饼”做法传到了江南,南方的“米糕”手艺又被带到了中原——哪怕隔着战火,习俗也像候鸟,借着人的脚步,把种子带到新的地方。
士大夫阶层的习俗也跟着“接地气”了。先前唐时文人爱“曲江宴饮”的风雅,这时候的文人却常“竹下煮茶”,在乱世里寻片刻清净。南唐后主李煜写“帘外雨潺潺”时,案上摆的或许就是粗陶茶碗,少了唐时的银器奢华,却多了“与草木相融”的淡泊;后蜀的花蕊夫人记“十四万人齐解甲”,笔下也不忘写民间“七夕乞巧”时,女子用彩线穿针的模样——他们把对家国的叹惋、对日常的观察,都揉进了习俗的记录里,让这些文字成了乱世里的“习俗快照”。
器物上的习俗印记也跟着“素净”起来。唐三彩的绚烂少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青瓷的素雅,碗碟上不再刻繁复的联珠纹,多是简单的“缠枝莲”,或是干脆留白——就像这时代的人,把多余的念想收起来,只守着“吃饱穿暖”的本真。可哪怕是粗陶罐子,农户也会在秋收后装些新米,罐口用布盖紧,这是对“丰收”的惦记,也是习俗在困窘里的延续。
虽说是“战乱年代”,可习俗从不是“断了线的风筝”。哪怕城头的旗子换了又换,母亲给孩子做新衣的针脚没停;哪怕赋税苛重,农户在社日时也会往土地庙前摆一小碗新收的谷物。这些细碎的习俗,就像缝补衣服的线,把乱世里破碎的日子,一点点缝缀起来,让普通人在兵荒马乱里,仍能摸着些“日子还在继续”的实感——也正是这股子韧性,让隋唐留下的文明火种没灭,等着某天重新燃成燎原的火。
紧接着,在辽宋夏金元时期,多个政权并立又渐趋融合的格局,让习俗风貌成了一幅“多色丝线共织锦”的热闹图景。中原的儒雅、契丹的豪迈、党项的质朴、女真的刚健、蒙古的辽阔,还有两宋市井的鲜活,在碰撞中彼此浸润,既保留着各自的底色,又生出新的纹样,比五代时多了几分“交融的自觉”。
两宋的习俗最是“烟火气”与“书卷气”缠得紧。汴京的勾栏瓦舍里,元宵的“猜灯谜”能让贩夫走卒与文人雅士挤在一处——百姓猜“打一物”的俗谜,士子们品“拆字联”的雅趣,连街边卖糖人的小贩,都能把灯谜写在糖纸上。日常里,“饮茶”成了全民习俗:文人斗茶时比的是茶汤的色与香,用的是建窑的兔毫盏;市井百姓则爱“点茶”,茶馆里跑堂的一声“茶来——”,青瓷碗里搅出的白沫,映着满街的吆喝声。更妙的是节庆里的“雅俗共赏”:清明时,皇家祭陵的队伍刚过,城郊就有百姓“踏青插柳”,姑娘们摘了新柳编环戴在头上,与士大夫笔下“梨花风起正清明”的诗句,凑成了同一幅画。
北方的辽、金、西夏,则把游牧民族的“悍”与中原的“礼”揉在了一处。辽人爱“射柳”,本是游牧时练箭的本事,后来成了节庆仪式——射前要祭拜先灵,射后要设宴,连箭杆上都缠了彩绸,有了中原礼仪的讲究;金人过“重九”,既学汉人登高饮酒,又不改旧习——男子要射猎,把猎物的皮毛献给长辈,说是“敬孝”,倒比中原多了几分勇武;西夏的“祭神”习俗更有意思,庙里既供着本族的“山神”,又摆着中原的“土地公”,祭祀的巫祝穿胡服,念的祝词却掺着汉文,像极了两种语言凑成的童谣。
到了元代,蒙古的“辽阔”又给习俗添了新底色。大都的街上,汉人小贩卖着“扁食”(饺子),蒙古牧民摆着“手把肉”,西域的“回回饼”摊子挨着江南的“汤圆”铺,谁也不觉得生分。节庆时更热闹:春节时,蒙古贵族学着贴春联,却爱用黄纸写蒙古文;端午时,汉人包粽,蒙古人则把奶皮子裹进糯米,说是“草原的粽子”。连服饰都混着来——官员穿“质孙服”(蒙古袍),却系着中原的玉带;百姓穿短衫,裤脚却学着蒙古人的样子扎紧,方便干活。
这时候的典籍与器物,也成了“交融的见证”。《东京梦华录》里记汴京“夜市直至三更尽”,把市井习俗的鲜活写得像在眼前;元代的《农桑辑要》里,既讲中原的“稻作技术”,又记蒙古的“畜牧经验”,连“如何用羊毛改良农具”都写得仔细。器物上更不必说:宋代的瓷枕上,既有“婴戏图”的市井趣,又有“山水纹”的文人雅;元代的青花罐,画着中原的“缠枝牡丹”,却用了波斯的“钴料”,一笔一划都是“你中有我”的痕迹。
最动人的是“寻常人的交融”:契丹的农妇跟着汉人学纺棉,织出的布既有胡纹又有汉绣;江南的书生教蒙古孩童读诗,孩子却把“风吹草低见牛羊”改成了“风吹麦浪见村庄”;就连婚俗,也有了“混搭”——汉人娶蒙古女子,既行“拜天地”,又按蒙古习俗“献哈达”;蒙古小伙娶汉家姑娘,会学着用“红盖头”,却不忘在盖头上绣上草原的狼图腾。
辽宋夏金元的习俗风貌,不像隋唐那样是“百川归海”的壮阔,更像“溪涧汇塘”的温润——每一条溪流都带着自己的故事,却愿意在一处打转、相融,最终让塘水成了暖的、活的。也正是这一次次的浸润,让不同民族的习俗不再是“隔岸的花”,而成了“同根的藤”,为后来明清的习俗格局,埋下了“多元一体”的种子。
而在不久之后的明清两代,大一统的稳固与商品经济的勃兴,让习俗风貌迎来了“沉淀中求新”的成熟模样。先前辽宋夏金元时期交融的多元因子彻底落地生根,既循着儒家“礼”的骨架规整了脉络,又借着市井的烟火气长出了鲜活的细节,像一幅反复打磨的工笔画,既有章法严谨的勾勒,又有浓淡相宜的晕染。
明代的习俗里,“规矩”与“鲜活”贴得极近。朝廷编修《大明集礼》,把婚丧嫁娶、节庆祭祀的规程一一敲定——比如婚礼要严格按“六礼”走,连聘礼的清单都有定式;祭天的仪式要穿特定的冕服,连仪仗的数量都不能错漏。可市井里偏不按“死规矩”来:元宵时,北京的灯市不只挂宫灯,百姓还扎出“孙悟空”“猪八戒”的灯,孩子们追着灯跑,把庄严的节令跑成了嬉闹;江南的“轧神仙”庙会,道士做法时,旁边就有小贩卖“神仙糕”,香火气混着米糕香,雅俗凑成了一团暖。日常里更热闹,苏州的“评弹”成了茶馆常客,说书人把历史故事讲得活灵活现,连田埂上的农夫都能哼几句;景德镇的瓷匠把习俗画进瓷器——青花碗上画“中秋赏月”,粉彩盘上描“端午赛龙舟”,寻常器物成了习俗的“活账本”。
清代的习俗则多了“融合的深味”。满族的风尚与中原的旧俗缠在一处,生出不少新花样:春节时,清宫里既摆汉族的“如意”,又挂满族的“挂笺”(写着吉祥话的彩纸),皇帝还会给群臣发“压岁钱”,用的是满汉双语的红包;节庆时,满族的“冰嬉”成了冬日盛景——八旗子弟在冰上射箭、滑冰,百姓围在岸边喝彩,这北方的玩意向着南方传开,连江南的富家子弟都学着在湖上溜冰。更妙的是民间的“自在混搭”:汉人女子学着满族女子梳“两把头”,却在发髻上插汉家的珠花;满族男子穿长袍,却爱配中原的布鞋;连饮食都不分彼此——宫里的“满汉全席”既有满族的“烤全羊”,又有汉族的“佛跳墙”,市井里的“萨其马”本是满族点心,却被汉人加了蜜饯,成了街头常见的吃食。
这时候的习俗,还多了几分“家国的情怀”。明清易代时,江南的文人以“扫墓”寄托故国之思,清明时往荒冢添一抔土,祭文里不写官称,只唤“旧友”;后来天下安定,“祭祖”的习俗里多了“忠君”的意涵——百姓在祠堂祭祖时,会先拜“天地君亲师”的牌位,把家族的根与国家的脉系在一处。就连节庆也添了新寄托:端午不只纪念屈原,还会挂菖蒲、艾草“驱邪避灾”,藏着对平安的盼;中秋赏月时,家人聚在一处,不只说团圆,还会讲“边关戍守”的故事,把小家的暖与大国的安连在一处。
典籍与器物更是把这份“成熟”记得分明。明代的《帝京景物略》里,记北京“庙会杂耍”“花市叫卖”,连小贩的吆喝声都写得活灵活现;清代的《红楼梦》里,写贾府过中秋“祭月、作诗、吃螃蟹”,既有贵族的讲究,又有寻常人家的温情,简直是习俗的“百科书”。器物上,明代的宣德炉常用来焚香祭祖,炉身的纹饰简约却庄重;清代的珐琅彩瓷上,画着“农家乐”“渔家乐”,把民间习俗的细碎美好描得真切——这些笔墨与器物,像一面面镜子,照出明清习俗“既守旧又迎新”的模样。
明清的习俗风貌,不像隋唐那样“张扬开放”,也不像两宋那样“市井鲜活”,更像一位历经世事后的长者,把过往的交融都沉淀在骨子里,既懂“规矩”的重要,又知“鲜活”的可爱。它把多元的因子揉得更匀,把习俗的根扎得更深,直到今天,我们过春节贴春联、端午包粽子、中秋赏月,不少仍带着那时的影子——这便是它留下的最实在的印记:把文明的香火,悄悄递到了后人手里。
而在欧洲各国,早在古希腊古罗马时期,对于习俗风貌领域,便已透着与东方文明截然不同的“人文底色”与“城邦印记”。它们不像同期中原文明那样重“礼制”的规整,却更爱将“神意”与“人性”揉进日常,让习俗既有神话的瑰丽,又有市井的真切,像古希腊陶罐上的彩绘,一边是神只的庄严,一边是凡人的嬉笑。
古希腊的习俗,几乎与神话难分彼此。节庆时,奥林匹亚的“奥林匹克运动会”本是为了祭祀宙斯——运动员赤身参赛,认为这是对神只的敬畏,也是对人体美的展现;赛场边,百姓捧着橄榄枝欢呼,诗人唱着赞歌,连孩童都在沙地上模仿赛跑,把祭祀的庄严跑成了全民的狂欢。日常里,敬神的习俗也透着“人间气”:家家户户的庭院里摆着“赫尔墨斯柱”(信使神的雕像),祈求出行平安,却会在柱上贴些俏皮的祷词;妇女们去神庙献祭时,会带上面粉做的“小神像”,既表虔诚,又盼自家孩子像神像般健康——神在她们眼里,更像“住得远些的长辈”。
城邦的印记也刻进了习俗的骨血。雅典的“狄俄尼索斯节”(酒神节)是戏剧的盛会,公民们坐在露天剧场里看悲剧、喜剧,不管是贵族还是工匠,都能凭“公民票”入场,连犯人都能暂时出狱看戏——这习俗里藏着雅典人“人人平等”的城邦理念。斯巴达则截然相反,习俗里满是“尚武”的硬朗:男孩七岁就要离开家去“军事学校”,学格斗、学狩猎,节日里的竞赛不是唱歌跳舞,而是摔跤、掷标枪,连女孩都要学跑步,说是“能生出强壮的孩子”——不同城邦的习俗,像不同的花,顺着各自的土壤长出了模样。
古罗马的习俗,早期带着“农耕的质朴”,后来则染着“帝国的雍容”。王政时代,罗马人过“播种节”,农夫会带着自家的种子去神庙,祭司祈祷后,大家把种子混在一起分着种,说是“合众人之力,得大地馈赠”;到了共和国时期,“凯旋仪式”成了最盛大的习俗——将军打了胜仗,会带着军队穿过凯旋门,士兵举着战利品欢呼,百姓往他们身上扔鲜花,连奴隶都能暂时放下活计来看热闹,这习俗里涨满了城邦的骄傲。
待罗马成了帝国,习俗又添了“兼容的气度”。罗马人把被征服民族的神只请进自己的神庙,埃及的伊西斯女神、波斯的密特拉神都有了信徒,节日也跟着多了——既有罗马本土的“农神节”(奴隶与主人暂时互换身份),又有埃及的“伊西斯节”(纪念女神的重生)。日常习俗也跟着杂糅:贵族家里既摆罗马的青铜灯,又用希腊的陶罐;宴会上,既吃罗马的麦饼,又尝希腊的橄榄,连说话都夹着希腊语的词儿——帝国的疆域拓到哪里,习俗的种子就撒到哪里,却又都带着罗马的印记。
那时的典籍与器物,也把这些习俗锁进了时光。古希腊的《荷马史诗》里,记阿喀琉斯为好友举办葬礼竞技,赛马、拳击样样都有,正是当时丧葬习俗的写照;古罗马的庞贝古城壁画上,画着人们宴饮、看戏、沐浴的场景——有人举着酒杯说笑,有人在公共浴场里聊天,连墙上的涂鸦都写着“某某爱某某”,活脱脱一幅“习俗风情画”。还有那些石雕、陶罐,希腊的“黑绘陶”上画着英雄与怪兽搏斗,罗马的“马赛克镶嵌画”上拼着宴会场景,一笔一划都是那时人生活的模样。
古希腊古罗马的习俗风貌,像地中海的风,既有神坛的庄严,又有市井的暖,既有城邦的棱角,又有帝国的开阔。它们不像东方习俗那样重“传承的规整”,却更爱“当下的鲜活”,这股子“人文气”与“多元味”,后来也成了欧洲习俗的底色,在历史里慢慢发酵。
紧接着,伴随着时光的流逝以及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到了封建王朝中世纪时期,欧洲的习俗风貌被“宗教神权”与“封建等级”两股力量重新塑形,褪去了古希腊古罗马的人文亮色,多了几分“神性的庄严”与“阶层的壁垒”,像中世纪彩绘玻璃上的图案,光影虽绚烂,却总被窗框框定了形状。
基督教的影响几乎渗透到习俗的每一处褶皱。日常里,百姓从清晨的“晨祷”到夜晚的“晚祷”,一天要对着十字架默念数次,吃饭前要画十字祈福,连孩童学说话,先会的不是儿歌,而是简单的祷词。节庆更是围着宗教日历打转:“圣诞节”纪念耶稣诞生,家家户户会在屋内摆上杉树——据说杉树象征永恒,树上挂的苹果代表“禁果”,蜡烛则是“神性的光”;“复活节”时,人们用彩蛋象征“新生”,孩子们在草丛里找彩蛋,主妇们则烤“十字架面包”,连游戏都浸着宗教的意涵。那时的教堂不只是祈祷的地方,更是习俗的“中心场”:婚礼要在教堂由神父主持,新人交换戒指时要念“以神的名义”;葬礼要由神父洒圣水,棺木上要盖绣着十字架的布——仿佛人的一生,都要由宗教习俗“盖章”才算完整。
封建等级也给习俗刻下了清晰的“阶层印记”。贵族与农奴的习俗,几乎是两个世界:贵族的婚礼要办三天三夜,骑士们穿着铠甲比武助兴,新娘的婚纱绣着金线,嫁妆里有土地与农奴;农奴的婚礼却简单得很,找村头的神父念段祷词,两家凑些黑面包与麦酒,在茅草屋里吃顿便饭就算礼成。服饰上的规矩更严:法律明文规定农奴只能穿粗麻布的衣服,不能用染料;贵族则穿丝绸与毛皮,袖口的蕾丝、帽子上的羽毛,都按爵位等级有讲究——连穿什么颜色、绣什么花纹,都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
可哪怕在这般森严的框架里,民间习俗也藏着“凡人的生机”。乡村的“收获节”里,农奴们收割完庄稼,会围着麦堆跳“丰收舞”,虽然要先给领主献上最好的粮食,可剩下的日子里,大家分着吃烤猪肉,喝自酿的麦酒,孩童们在麦秸堆里打滚,笑声能盖过教堂的钟声。冬日里,村民们会凑在铁匠铺或面包房里讲故事——讲骑士与恶龙的传说,讲会说话的动物,把日子的苦酿成了故事的甜。还有些“半宗教半民间”的习俗:比如“圣马丁节”,本是纪念圣徒,百姓却会给乞丐送面包,孩子们提着灯笼挨家挨户要糖果,说是“分享神的恩赐”,倒更像孩童们的狂欢。
那时的典籍与器物,也分着“神圣”与“世俗”。修道院的手抄本上,画的是圣徒的神迹,写的是宗教仪轨,字字句句都透着庄严;可民间的“愚人船”(一种街头表演)道具上,却画着夸张的小丑与教士,藏着百姓对刻板宗教的悄悄调侃。贵族的城堡里,银器上刻着家族纹章,地毯上绣着狩猎场景,都是身份的象征;农奴的茅屋里,粗陶碗上只有简单的刻痕,纺锤上缠着未纺完的羊毛,却也藏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踏实。
中世纪的习俗风貌,像笼罩在城堡与教堂阴影下的田野,既有宗教神权投下的肃穆,又有封建等级划下的界限,可泥土里总还藏着些绿芽——那些民间的嬉笑、劳作的踏实,让习俗没彻底变成冰冷的教条,只等后来文艺复兴的风一吹,便又能抽出新的枝丫。
与此同时,在古印度、阿拉伯世界、美洲和非洲地区,对于习俗风貌领域,也各自循着独特的文明轨迹生长,虽少了欧亚大陆的频繁交融,却也在与自然的相处、与神只的对话里,酿出了独有的“地域基因”与“文化密码”,像散落在世界各处的陶罐,各自盛着不一样的烟火。
古印度的习俗,总与“种姓”“轮回”的信仰缠得紧实。种姓制度像看不见的线,把习俗的经纬分得分明:婆罗门(祭司)的习俗围着“祭祀”转,他们每日要沐浴三次,穿纯白亚麻衣,念诵《吠陀经》时不能有凡人打断;刹帝利(武士)则重“勇武”与“荣誉”,男孩成年要举行“戴圣线”仪式,象征肩负责任,节庆时的比武比祭祀更热闹;而首陀罗(农奴)的习俗只有“劳作”与“敬上”,连穿衣服都只能用最粗的布,却也在田埂上把“丰收祈愿”编成了歌谣——他们会在稻田里插彩色经幡,唱着“愿湿婆神的眼泪化作雨水”,把苦日子裹进对神的念想里。日常里,敬神的习俗也透着“生活气”:家家户户门口画着“吉祥卍字”,清晨用米粉浆描出,说是能引福进门;妇女们额头点“朱砂痣”,既表已婚,又盼丈夫平安,连妆容都是习俗的注脚。而“洒红节”更是全民的狂欢,不管种姓高低,都能往彼此身上泼彩色粉末,说是“洗去过往的罪孽”,那一刻,紧绷的等级界限仿佛也被颜料晕开了些。
阿拉伯世界的习俗,则浸着“伊斯兰教”的清冽与“商路”的热闹。先知穆罕默德的教诲成了习俗的骨架:每日五次礼拜,信徒们铺好拜毯,朝着麦加的方向叩拜,连市集上的商贩都会暂停生意,在帐篷里完成仪式;“斋月”时,从黎明到日落不饮不食,待黄昏的“开斋饭”端上桌,全家围坐吃“库斯库斯”(一种麦饭),连孩童都学着大人忍住饥饿,把虔诚过成了日常。可商路又给这清冽添了烟火气:阿拉伯商人沿着丝绸之路往来,把波斯的地毯、印度的香料带进市集,也把本土的“咖啡”习俗传开——他们在“咖啡馆”里聚着谈生意、讲故事,咖啡壶煮得咕嘟响,连习俗都沾了些“往来”的活络。节庆里,“宰牲节”最是隆重,信徒们会宰杀羊只,把肉分三份:一份留自家,一份送亲友,一份给穷人,这“分享”的习俗,让沙漠里的日子多了些暖;而“穆哈拉姆月”的纪念仪式上,人们打着鼓、唱着诗,把对先知的怀念融进了歌舞里。
美洲的印第安文明,习俗则像雨林里的藤蔓,紧紧攀着“自然”生长。玛雅人的习俗里,“历法”与“神”是核心:他们建金字塔不是为了住,而是为了祭神与观星——“春分”时,金字塔的阴影会与台阶上的蛇形雕刻重合,百姓们便围着金字塔跳舞,祭司则宣读“农事历法”,什么时候种玉米、什么时候收可可,都跟着星象走。他们敬“玉米神”,把玉米磨成粉做“塔玛利”(玉米饼),连孩童的名字都常带“玉米”二字,说是能沾神的灵气。阿兹特克人则重“献祭”与“勇武”,他们会在神庙前举行仪式,用俘虏的鲜血祭祀“太阳神”,认为这样才能让太阳不落,虽显残酷,却藏着对“生存”的执着;而日常里,他们把可可豆当“货币”,也当“圣物”,贵族喝的可可饮料要加辣椒与蜂蜜,说是“神的饮品”,连交易习俗都带着点神秘。
非洲地区的习俗,更像草原上的篝火,热烈又带着“部落印记”。撒哈拉以南的部落里,“图腾”是习俗的根: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图腾——有的是狮子,有的是鳄鱼,族人从不伤害图腾动物,还会在身上纹图腾纹样,连孩子出生都要在图腾柱前举行仪式,认“图腾为祖”。节庆时,“丰收舞”最热闹,男子敲着“达姆达姆鼓”,女子披着兽皮裙,围着篝火跳得尘土飞扬,舞者脸上画着红白油彩,说是能与祖先对话;而“成人礼”则是部落的大事:男孩要去丛林里独自生存数日,带回猎物证明勇敢;女孩要跟着长老学织布、学草药,合格了才能被算“成人”,这些习俗像筛子,把部落的规矩一代代筛进族人的骨血里。日常里,“口述传统”也是习俗的一部分:长老在夜晚的篝火边讲部落的迁徙史,孩子们围着听,把故事背下来再传给下一代,没有文字的日子里,舌头就是最好的“习俗账本”。
这些散落的文明习俗,虽隔着山海,却有着相似的底色——都在对神的敬畏里找安稳,在与自然的相处里学生存,在部落或社群的联结里守根脉。它们不像欧亚大陆的习俗那样常碰撞出火花,却在自己的土地上长得扎实,直到后来大航海时代的风刮来,才与其他文明的习俗慢慢相遇,只是那时,各自的模样早已刻进了骨子里。
而在东亚与东欧地区,除了中国以外,日本与朝鲜半岛的古代文明,以及俄罗斯和东欧国家,在这一时期,同样在对应领域,留下了独特印记,它们像环绕着文明主脉的支流,既受主流滋养,又循着自身的地势流淌,酿出了各有滋味的习俗风貌。
日本的习俗,像是浸了“唐风”的和纸,既留着中原的淡墨痕,又晕出了岛国的清寂。早在奈良、平安时代,遣唐使便把中国的节庆、服饰、礼仪一股脑带回了列岛:春节成了“正月”,百姓也贴门松、喝屠苏酒,只是把春联换成了“门松挂饰”,用松枝的苍劲祈愿长寿;服饰上,汉服演变成了“和服”,宽袖改得更合岛国气候,腰间的“带”系出了独特的结,连染布的纹样都多了樱花、海浪这些本土意象。可日本人又爱把外来习俗往“细处”磨:中国的“端午”本是祛病祈福,他们改成“端午之节句”,给男孩挂“鲤鱼旗”,说是“愿孩子像鲤鱼跃龙门”;中国的“七夕”晒书乞巧,他们则让孩童在彩纸上写愿望挂在竹枝上,叫“七夕祭”,风一吹,彩纸飘得像蝴蝶,添了几分稚趣。到了幕府时代,武士阶层的“忠义”又给习俗添了硬气:武士见面要行“剑礼”,腰间的刀既是武器也是身份象征,连饮茶都有了“侘寂”的讲究——茶室不求华丽,茶具要旧得有韵味,连点茶的动作都成了仪式,把“极简”与“敬畏”揉在了一处。
朝鲜半岛的习俗,则像腌渍的泡菜,把中原的“咸”与本土的“辣”混得入味。高句丽、百济、新罗时期,便常与中原互通往来,儒家的“孝悌”成了习俗的骨架:节日里要先拜长辈,宴席上晚辈要跪着敬酒,连服饰的“襦裙”都仿着唐装,只是裙摆收得更窄,方便在山地行走。到了高丽、朝鲜时代,本土的“乡土气”渐渐冒了头:春节时除了祭祖,还要做“打糕”,全家围着石臼捶打糯米,说是“捶走晦气”;端午不赛龙舟,却有“荡秋千”的习俗,姑娘们穿着“赤古里裙”在秋千上荡得老高,裙摆飞起来像朵花,说是“荡得越高,日子越旺”。他们还把中国的“科举习俗”改成了自己的模样:考生考前要吃“糯米糕”,取“高中”的谐音;放榜时,中举的人家会在门口挂“登科旗”,旗上绣着喜鹊,比中原的报喜牌多了几分热闹。更有意思的是“岁首祭”,既祭儒家的孔子,也祭本土的“山神”“水神”,祭桌上既摆中原的糕点,也放半岛的“鱼干”,把两种信仰凑得妥妥帖帖。
俄罗斯与东欧国家的习俗,则像草原上的毡帐,一边沾着“拜占庭的金”,一边裹着“斯拉夫的风”。基辅罗斯时期,东正教从拜占庭传来,给习俗镀上了宗教的庄严:圣诞节要去教堂祈祷,神父会用圣像给信徒祝福;婚礼上,新人要喝“蜂蜜酒”,再交换“戒指与十字架”,说是“既结人间缘,也结神前约”。可斯拉夫的本土传统没被压下去,反而与宗教习俗缠在了一起:“谢肉节”本是东正教的节日,百姓却把它过成了“送冬节”——烤薄饼(象征太阳),打雪仗,年轻人还会烧“稻草人”,说是“把冬天的冷送走”,宗教的肃穆里掺了些山野的野趣。日常里,“家宅习俗”透着对自然的敬畏:建房时要在地基下埋块面包,祈求“衣食无忧”;门前要种棵白桦树,说是“白桦能引福”;连给孩子取名,都爱用“柳德米拉”(意为“人民的喜爱”)、“鲍里斯”(意为“勇士”)这类带着草原气息的名字。东欧的保加利亚、塞尔维亚等国,还留着“巴尔干的跳”——节庆时跳“霍罗舞”,众人手拉手围成圈,脚步跺得又快又响,说是“能让土地肥沃”,连舞蹈都带着对农耕的惦记。
这些地区的习俗,虽各有各的模样,却都藏着“兼容”的智慧:日本把“唐风”酿成“和风”,朝鲜半岛把“中原礼”掺了“乡土味”,俄罗斯与东欧把“宗教仪”混了“草原趣”。它们不像中国习俗那样自成体系,却在与其他文明的照面里,守住了自己的根,直到今天,看日本的正月门松、朝鲜半岛的端午秋千、俄罗斯的谢肉节薄饼,仍能清晰摸到那时留下的印记——那是文明相遇时,最温柔也最坚韧的痕迹。
至于东南亚地区,习俗风貌更像热带雨林里的藤蔓与繁花,既缠着宗教的虔诚,又浸着水乡的灵动,还混着海岛的咸鲜,在季风与洋流的滋养里,长出了“多元共生”的热闹模样。这里的文明从不刻意划清界限,印度教的神话、佛教的禅意、本土的自然崇拜,还有后来传来的伊斯兰教义,都能在习俗里找到落脚处,像市集上的香料摊,胡椒、肉桂、豆蔻混在一处,反倒香得独特。
中南半岛的泰国、柬埔寨、老挝一带,习俗里总带着“佛塔的金辉”与“水稻的绿意”。泰国人对佛的虔诚藏在日常:清晨,百姓会捧着糯米饭、鲜花去给僧侣“托钵”,僧侣接过食物时念声“萨瓦迪卡”,信徒便跪坐着合十,连孩童都学着把小份零食放进僧袍的布袋里——这“施与受”的习俗,把宗教的慈悲融进了柴米油盐。柬埔寨的吴哥窟不只是遗迹,更是习俗的“活舞台”:“送水节”时,洞里萨湖边挤满了人,龙舟上的划手喊着号子,船尾的鼓手敲得震天响,据说这习俗是为了纪念古代战胜水患,如今却成了全民的狂欢,连佛塔的倒影里都晃着船桨的影子。老挝的“塔銮节”更有意思,人们围着塔銮寺转经,手里摇着铜铃,嘴里念着经文,转累了就坐在草地上吃“舂木瓜”,酸辣的滋味混着香火气,虔诚里透着自在。
马来群岛的印尼、马来西亚、菲律宾等地,习俗则像“海岛的风”,吹过之处,本土传统与外来信仰缠成了麻花。印尼的巴厘岛是“印度教的孤岛”,岛上的习俗把印度教的仪式过成了生活:家家户户门口立着“神龛”,用鲜花、棕榈叶编的“供品”早晚更换,连走在路上都能踩着散落的花瓣;“安宁日”时,全岛静默,没人出门,没人点火,说是要让神灵休息,整个岛屿在阳光下透着禅意。可到了苏门答腊岛,伊斯兰教的习俗又成了主流:“开斋节”时,穆斯林们去清真寺聚礼,结束后全家吃“ rendang”(椰浆炖牛肉),晚辈吻长辈的手祈福,连市集上的头巾都绣着经文纹样。菲律宾则混得更热闹,本土的“万物有灵”信仰没丢,又添了西班牙传来的天主教习俗:“圣婴节”时,人们抬着圣婴像游行,敲着鼓跳“ tinikling”舞(竹竿舞),舞者的脚在竹竿间跳得飞快,说是能“取悦神灵”,其实更像一场欢腾的聚会。
不管是半岛还是海岛,东南亚的习俗都离不了“自然的馈赠”。水稻熟了,越南人会过“ harvest festival”,在稻田里摆上米酒、粽子,祭完“稻神”就开始“打谷比赛”,谁打得快,谁就能得到“稻穗王冠”;雨季来了,缅甸人会在屋檐下挂“竹筒接雨”,说是雨水能“洗去晦气”,孩子们则光着脚在雨里踩水,把接满的雨水泼向同伴,笑声比雷声还响;海边的渔民出海前,总要往海里撒一把米,对着船头拜三拜,船帆上绣着“鱼跃龙门”的图案——他们与自然的相处,从不是征服,而是像藤蔓绕着树,彼此依附着过活。
那时的器物与仪式,也都是“多元的见证”。泰国的“泰丝”上绣着佛莲与大象,既有宗教的庄严,又有本土的灵动;印尼的“巴迪克”蜡染布上,既画着印度教的神话人物,又有海岛的珊瑚、鱼群,一块布就是一部文化史;菲律宾的“木刻神像”,既有本土祖先的模样,又戴着天主教的光环,倒也不觉得违和。这些东西不像中原的青铜器那样讲究“规矩”,也不像欧洲的石雕那样追求“庄严”,只是把日子里的念想、信仰里的温柔,都刻进了纹路里、绣在了布上。
东南亚的习俗风貌,从来不是“纯粹”的代名词,却因这份“杂”而鲜活。就像雨林里的树,榕树的气生根能扎进其他树的土里,却也能长出自己的浓荫;就像市集上的酱料,酸、辣、甜、咸混在一处,反倒成了让人惦记的滋味。它们在自己的天地里,把各种文明的碎片捡起来,拼出了一幅不规整却热闹的画——这或许就是东南亚习俗最动人的地方:不较真“从哪来”,只在乎“怎么过好当下”。
随后,随着新航路开辟、文艺复兴、宗教改革、科学革命与启蒙运动的相继涌现,再到改写世界格局的两次工业革命,以及以两次世界大战为代表的重大历史事件,人类社会在新兴生产力与制度变革的双重激荡下加速转型。从中国晚清的器物革新、辛亥革命的制度探索,到五四运动的思想觉醒、抗日战争的浴血奋战,再到新中国成立后的自力更生、改革开放的拥抱世界,直至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从欧洲各国由封建制向资本主义的跨越,到全球范围内对社会主义制度的探索与实践——在这一系列反抗侵略、争取独立、维护和平、迈向现代化的壮阔进程中,在习俗风貌领域,也随之掀起了“新旧碰撞”与“融合重生”的浪潮。先前那些带着阶层印记、地域边界或宗教束缚的习俗,在时代的巨轮下被反复冲刷——有的被打碎了旧壳,有的融进了新质,有的则在坚守中找到了与现代生活的契合点,最终催生出既带着历史体温,又透着时代气息的新模样。
在中国,这场“新旧碰撞”来得尤为真切,像一壶不断添新茶的老茶,初尝有革新的清冽,细品仍留着传统的醇厚。晚清时,西洋的钟表、洋布先撞开了国门,士大夫们一边穿长袍马褂行拱手礼,一边学着看怀表、用钢笔,连过年时,京城里的大户人家除了贴“福”字,也会在客厅摆上西洋煤油灯,昏黄的光映着红春联,新旧物件倒也相安。到了辛亥革命,“剪辫易服”成了破局的信号——男人剪掉拖了几百年的辫子,青年学生穿起翻领的学生装,女子解开缠足的布条,虽有老人暗地里抹泪,可看着姑娘们能大步走路、小伙子们利落的短发,也慢慢松了口。那会儿的婚俗也悄悄变,城里开始有“文明婚礼”,新人不拜天地拜父母,改穿西装婚纱,却仍会喝交杯酒、吃子孙饽饽,把“合卺”的老意涵装进了新仪式。
五四运动后,思想的潮水涌得更急,旧习俗里的沉疴被狠狠冲刷。祠堂里的族规不再能随便捆人,女子也能进学堂读书,“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老话没人再提;过年时,有些人家不再烧纸钱,改送印着“恭贺新禧”的明信片,连拜年的话都多了“新年进步”这样的新词。可传统里的暖也没丢——端午包粽、中秋赏月的规矩还在,只是包粽的妇人会给孩子讲屈原的故事时,添一句“要像他一样有骨气”;赏月的文人不再只写旧诗,也会用白话文记下“全家围坐吃月饼”的寻常事,让习俗离生活更近。
抗日战争那几年,习俗成了攥在手里的“念想”。兵荒马乱里,百姓过春节没闲心办年货,却总要找张红纸剪个简单的“囍”字贴在门板上,说是“日子再难,也得有个盼头”;端午时,沦陷区的妇人包粽不敢声张,却会在粽里多放几颗红豆,暗喻“红豆生南国”的相思,也藏着对山河统一的盼。那会儿的孩子不懂太多大道理,却跟着大人学唱“松花江上”,学着在清明时往无名烈士墓前摆一束野花——这些没写进典籍的细碎举动,倒成了最扎实的“爱国习俗”。
新中国成立后,习俗里多了“当家作主”的亮堂。“劳动节”“国庆节”成了新节庆,天安门广场上游行的队伍举着花束,喊着“人民万岁”,比旧时的庙会更热闹;婚俗彻底改了样,“自由恋爱”取代了“父母之命”,新人去民政局领红本本,婚礼上不拜天地,改向毛主席像鞠躬,再给街坊四邻分块喜糖,简单又敞亮。那会儿也“破四旧”,迷信的祭祀少了,可“尊老爱幼”“勤俭节约”这些老规矩被捡了回来,学校里教孩子给长辈让座,街坊间谁家有难处搭把手,成了不用言说的新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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