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荣辱廉耻观,宣公十二年(2/2)
封建贵族与新兴资产阶级:贵族的“军事荣耀”逐渐褪色,“荣”开始与“财富、文化修养”结合——部分贵族资助艺术创作(如美第奇家族),被视为“文明的赞助者”;而固守传统、压迫新兴商人的贵族,被称为“腐朽的封建残余”。新兴资产阶级以“勤劳致富、商业诚信”为荣,如佛罗伦萨的银行家若“遵守借贷契约、诚信经营”,会积累巨额财富与社会声望;若“放高利贷盘剥平民”,会被城市议会限制经营,成为“资本之耻”。
平民与农民:农民的“荣”从“服从领主”转向“争取权利”,1381年英国瓦特·泰勒起义中,农民提出“废除农奴制”,即便起义失败,其“反抗压迫”的行为被部分人视为“勇气之荣”;而“为领主镇压农民”的帮凶,会被农民称为“叛徒”,成为“平民之耻”。城市平民则更注重“城市共同体利益”,若“参与城市防御、维护公共秩序”,会被授予“城市荣誉市民”称号。
中世纪欧洲荣辱廉耻观的特殊性,在于它将“宗教神权”与“封建等级”熔于一炉——上帝是终极的荣辱裁判者,封建契约是现实的行为准则。这种“神性压倒人性、等级束缚个体”的价值体系,虽维系了中世纪千年的社会秩序,却也在后期因神权腐败与封建僵化,成为文艺复兴与宗教改革的“思想靶标”。而其“信仰与忠诚”的内核,也为后世欧洲荣辱观留下了“宗教伦理”与“契约精神”的双重印记。
与此同时,在同时期的古印度、阿拉伯世界、美洲与非洲,其荣辱廉耻观虽因文明差异多元,却均以“信仰内核、社群秩序、伦理责任”为核心,共同构成全球荣辱观图景。
古印度(约5-15世纪,笈多王朝至德里苏丹国):种姓与宗教交织的“业力荣辱观”
核心是“种姓制度+印度教\/佛教”,以“履行种姓职责、积累善业”定荣辱,关联今生职责与来世轮回。
高种姓(婆罗门、刹帝利):“荣”为恪守宗教义务、护社群\/执政;“耻”为违种姓本分、贪腐怯懦。如婆罗门背戒律、刹帝利失职会失身份。
低种姓(吠舍、首陀罗):“荣”为安分劳作、服从\/诚信;“耻”为僭越、懒惰反抗。如吠舍欺客、首陀罗拒服役会受惩罚。
佛教影响区:弱化种姓,以“行善积德”为荣,“贪婪害生”为耻。
阿拉伯世界(约读与欣赏中感知荣辱、明辨是非,也让不同文明的荣辱廉耻观得以碰撞、交融,成为人类共同的精神财富。
话说,王嘉这小子,在这几天,其学习和研究的方面,也由原先那方面领域,向他的老师左丘明丘明先生和他的那几位师哥师姐所处的春秋战国时期与荣辱廉耻观领域的着作典籍,还有其他一系列相关作品方面进行转变。
而他呢,也是在同他的那几位师哥师姐在完成书库对应区域的部分竹简卷帛书籍的整理工作后的短暂休息中,开始暗暗思考这一方面的内容来。
“先前总觉得‘荣辱’是些板正的说教,今日整理这些竹简,才发觉全是古人活出来的取舍。”王嘉指尖还沾着书卷的尘灰,望着书案上摊开的《春秋左氏传》残卷,轻声嘀咕。
一旁正揉着酸胀肩膀的大师兄听见,抬眼笑道:“哦?那你说说,哪段让你瞧出‘活’来了?”
王嘉立刻坐直身子,指着简上“烛之武退秦师”的字句:“烛之武都七十岁了,先前不受重用,按说该怨怼,可国难当头,他还是夜缒而出见秦伯——这便是‘以国家安危为荣,以私怨废公为耻’吧?换作旁人,或许早借故推脱了。”
二师姐刚泡好的茶递过来,闻言点头:“还有赵盾‘董狐笔’那段,你前日整理时不是皱着眉?赵盾虽未亲手弑君,却因逃亡未出国境、回来未讨贼,被董狐记为‘弑君’,他宁肯担这污名也不否认史官的记录——这便是‘以坚守礼法为荣,以篡改史实为耻’,比后世那些为名声耍手段的人磊落多了。”
王嘉接过茶,指尖划过另一卷写着“晏子使楚”的帛书:“我还琢磨晏子呢!楚王故意让他从狗门入,他偏说‘使狗国者从狗门入’,既没折辱自己,也没让齐国丢脸。这‘荣’不是争来的排场,是守住国家的体面;那‘耻’也不是受了委屈,是自己先丢了风骨。”
三师兄正翻着一卷《诗经》,闻言凑过来念了句:“‘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你看,连《诗经》都在骂那些没廉耻的人。春秋时人重‘礼’,这‘礼’里藏的就是荣辱——大夫不贪财、士人不失信、百姓不违义,便是荣;反之,像庆父那样‘不去,鲁难未已’,便是祸国之耻。”
王嘉听得眼睛发亮,先前对着典籍的生涩感渐渐消散:“这么说,先前我觉得‘荣辱’远,是没看懂古人行事里的规矩——小到与人相处守诺,大到为国做事担当,守好了便是荣,守不住便是耻?”
左丘明先生不知何时立在书库门口,闻言抚须轻笑:“孺子可教。荣辱从不是写在竹帛上的死字,是藏在‘为与不为’里的本心。你往后读这些典籍,不单要看故事,更要瞧古人在取舍间的心意——那才是荣辱廉耻的真义。”
王嘉连忙起身行礼,望着案上的竹简卷帛,只觉得那些墨字忽然有了温度——原来这春秋战国的荣辱观,早藏在一个个鲜活的人与事里,等着他慢慢读懂。
在这之后不久,天刚蒙蒙亮,书库的木门还沾着晨露,王嘉便揣着前日备好的竹简刀、丝帛与木牍,再度循着往日的“求知之旅”步骤动了身——先到灶房取了块温热的麦饼,又往水囊里灌满清冽的井水,而后脚步轻快地往书库赶,心里早把今日要重点留意的“春秋战国荣辱观”典籍在脑子里过了三遍。
等他到书库时,几位师哥师姐已围着西侧的竹架忙活起来:大师兄正踮着脚将散乱的竹简按“国别”归类,二师姐蹲在地上,用软布细细擦拭帛书边角的霉斑,三师兄则拿着木牍,逐一核对典籍的编号。王嘉放下东西便快步上前帮忙,手指抚过一卷卷刻着篆字的竹简,目光却格外留意那些涉及“士大夫德行”“列国行事”的篇目——见《左传》中记“宋襄公泓水之战”的竹简,他便用朱砂在木牍上记下“宋襄‘不重伤、不禽二毛’,是‘以礼为荣’否?”;翻到《论语·子路》中“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的帛书残片,又赶紧标注“‘耻’与‘不辱君命’的关联”。遇到卷帙繁杂的典籍,他便小心翼翼将其单独归置在“待阅”的竹筐里,连竹简的摆放顺序都不敢乱,生怕错过了关键字句。
这般忙碌到日头过午,众人歇脚吃干粮时,王嘉捧着记满疑问的木牍翻来覆去地琢磨——先前整理时,他已凭着自己读的注本解决了大半问题:比如“管仲相桓公,九合诸侯”为何被赞“荣”,是因他“弃私怨、利国家”;“晋灵公不君”为何被斥“耻”,是因他“残民以逞、违背君道”。可木牍上还有几处疑问像堵着的石头:“晏婴‘二桃杀三士’,既除了骄横之臣,又未脏了自己的手,这算‘荣’吗?”“郑庄公‘掘地见母’,先前‘寤生’记恨母亲,后来又‘黄泉相见’,他的‘荣辱’到底怎么算?”越想越糊涂,王嘉咬了咬麦饼,索性抱着木牍凑到师哥师姐跟前。
“大师兄,你看晏婴这事儿……”他刚把疑问说出口,大师兄便放下水囊,指着木牍上的字道:“晏婴的‘荣’不在‘杀士’,在‘以智安邦’——三士恃功骄纵,已威胁到齐国朝堂,晏婴没动刀兵便除了隐患,又没伤及无辜,这是‘以社稷为重的荣’;若他为了私怨杀人,那才是‘耻’。”二师姐也凑过来,指着“郑庄公”的疑问笑道:“庄公先前记恨母亲,是‘失孝之过’,算‘小耻’;后来‘掘地见母’,是‘补过归正’,重拾‘孝亲之礼’,这便是‘知耻而后荣’——古人的荣辱,从不是死的,要看他最终的取舍。”
可王嘉还是有些恍惚:“那‘知耻’就能抵过先前的‘过’吗?”三师兄刚要开口,却见书库门口传来脚步声——左丘明先生拄着拐杖,手里还拿着一卷《国语》。原来先生听说王嘉在钻研荣辱观,特意寻了过来。听了王嘉的疑问,先生坐到竹席上,将《国语》摊开在他面前,指着“晋重耳流亡”的篇章道:“重耳流亡时,曾受曹共公无礼,后来返晋掌权,却没因私怨伐曹,反而因曹国大夫僖负羁曾善待他,下令‘无入僖负羁之宫’——他先前流亡时的窘迫是‘辱’,后来‘不报私怨、重恩义’便是‘荣’。荣辱本就不是一成不变的,关键在‘行有所改,心有所向’。”说着,先生又拿起王嘉的木牍,逐字逐句为他拆解,从“礼”与“荣辱”的关联,讲到“士、农、工、商”不同阶层的荣辱标准,声音虽轻,却字字落在王嘉心里。
得了师哥师姐和先生的指点,王嘉心里的迷雾散了大半,可他仍不满足——先生说“读典籍要‘证之于事’”,他便趁着午后的功夫,跑到书库东侧的“史事考辨”区域,翻找与晏婴、郑庄公相关的其他记载:找到《晏子春秋》里记晏婴“食不重肉、妾不衣帛”的篇目,印证了他“以俭为荣”的德行;翻到《春秋公羊传》对郑庄公“黄泉相见”的评注“‘孝’者,天之经也,庄公能改,故曰‘荣’”,才算彻底解了惑。后来又听说城外有处春秋时的“士大夫墓群”,村里老人还传着当年“义士守节”的故事,王嘉索性在第二日请了假,揣着木牍跑去村里——听老人讲“某士为守对君主的诺言,宁可饿死也不投靠敌国”,再对照典籍里的“士之荣,在‘守诺’”,所有的疑问终于像被晨露浇透的草木,彻底舒展开来。
等王嘉再回到书库时,夕阳正透过窗棂洒在竹简上,他捧着整理好的木牍,上面的疑问都被密密麻麻的注解填满,连边角都记着“证于《晏子春秋》”“闻村老言”的小字。望着那些带着温度的字迹,王嘉忽然明白,先生说的“求知”,从不是只对着竹简死读,是要“读典籍、问师长、证于事”——这般一步一步走下来,那些藏在墨字里的“荣辱”,才真正成了他自己的东西。
而王嘉呢,他也着手去寻找《左氏春秋》中记载着关于鲁宣公第十二年的竹简草稿。
之后,他又通过自己阅读白话文的记忆,使用头脑风暴与情景再现法,进入这鲁宣公第十二年的世界,进行游历。
关于所负责区域的竹简与书籍的整理工作,他也像往常一样,把他们先放到了一边,之后再做。
不多时,伴随着时间与空间的变化与交织。
他的思绪,很快便来到了鲁宣公第十二年的世界。
说来也巧,就在这鲁宣公执政第十二年的时候,和鲁宣公执政的其他年份一样,也都发生了许许多多耐人寻味且值得人深切思考的事情。
鲁宣公十二年春,寒风尚未褪尽,陈国都城的上空却飘着一层化不开的沉郁——陈灵公的葬礼在宗室卿大夫的主持下草草举行。这位因与夏姬私通、被夏徵舒弑杀的君主,死后连谥号里的“灵”字都带着几分讽刺,送葬的队伍里,百姓多是低头赶路,少有人为他落泪。陈国的卿士们攥着丧杖的手泛白,既要应付国内动荡的局势,又要提防周边大国的觊觎——谁都清楚,陈灵公的死,早已让陈国成了诸侯眼中的“破窗”,而最虎视眈眈的,便是南边的楚国。
果不其然,葬礼的鼓声刚歇,楚庄王的大军便已渡过颍水,团团包围了郑国都城新郑。楚军的旌旗在城外连绵数十里,玄色的“熊”纹大旗被风卷得猎猎作响,战车碾过麦田的声响,隔着城墙都能清晰传到郑灵公的宫殿里。郑国君臣慌作一团:大夫石制主张“献城求和,暂避锋芒”,公子宋却咬牙请战“与其亡国受辱,不如背城一战”。郑灵公看着殿外哭嚎的百姓,最终还是亲自捧着宗庙里的祭祀玉璧,光着上身、牵着羊走出城门——这是诸侯向大国投降的“肉袒牵羊”之礼,楚庄王见他姿态谦卑,又念及郑国素来是晋楚争夺的“缓冲地”,暂时收了兵,却留下三千士兵“助郑戍守”,实则将郑国攥在了手里。
转眼到了夏六月乙卯,晋国终于发兵救郑。中军将荀林父率领着晋军主力,一路渡过黄河,在邲地(今河南郑州东)与楚军相遇。彼时的晋军看似兵强马壮,内部却早已裂痕重重:先縠不听荀林父“暂避楚军锋芒”的军令,擅自带着自己的部曲渡河出击;赵同、赵括兄弟又跟着起哄,说“身为大国之师,岂能惧楚”。荀林父虽为中军将,却压不住这些世家子弟的骄纵,只能仓促下令全军跟进。楚庄王早已摸清晋军底细,先派乐伯单车挑战,故意示弱诱敌,再让沈尹戌率领右翼军队绕到晋军后方,截断他们的退路。两军交战当日,晋军前锋刚与楚军接触,后军便因听闻“后路被断”开始溃逃,士兵们争相挤上黄河的渡船,怕被楚军追上,竟有人挥刀砍断同袍抓着船舷的手指,河面上漂着的断指密密麻麻,晋军的哀嚎与楚军的呐喊混在一起,最终以晋军大败收场——这便是春秋史上着名的“邲之战”,经此一役,楚国彻底压过晋国,成了中原诸侯的“霸主”。
秋七月,中原大地进入雨季,连绵的阴雨浇熄了战场上的硝烟,却浇不灭诸侯间的暗流。晋国败归后,荀林父自请治罪,晋景公虽免了他的死罪,却削了他的中军将之职;郑国则彻底倒向楚国,郑灵公亲自带着贡品前往楚营,向楚庄王行“附庸之礼”;而远在鲁国的宣公,看着史官送来的“邲之战晋败”的简牍,只能默默叹了口气——鲁国素来依附晋国,如今晋国失势,往后在诸侯间的日子,怕是更难了。这一月里,诸侯间少有往来,唯有各国的使者在暗处穿梭,打探着楚庄王下一步的动向。
冬十二月戊寅,寒风卷着雪粒,楚庄王的大军突然转向,包围了萧国(今安徽萧县西北)。萧国是宋国的附庸,此前曾收留过晋国的逃兵,还拒绝了楚国“献纳质子”的要求——楚庄王此举,既是报复萧国,也是给亲近晋国的宋国一个警告。萧国都城矮小,守军不足千人,楚军用攻城锤砸开城门时,萧国国君还在宗庙里抱着祭祀的礼器哭泣。城破后,楚庄王本想屠城,却因萧国大夫申叔时“杀降不祥”的劝谏,只杀了带头抵抗的萧国宗室,将其余百姓迁到楚国境内,萧国就此灭亡,国土被楚国纳入版图。
萧国灭亡的消息传到中原,诸侯们愈发惶恐。晋国为了挽回颓势,联合宋国、卫国、曹国,在清丘(今河南濮阳东南)举行盟会。盟会上,晋景公的代表郤克率先发言,要求各国“共抗楚国,互救危难”,宋文公、卫成公、曹文公虽心里忌惮楚国,却也不敢违逆晋国,只能歃血为盟,在盟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可这盟约刚签了不到半月,宋国便以“陈国曾依附楚国、助楚攻宋”为由,派大夫华椒率领军队攻打陈国。卫国素来与陈国交好,又怕宋国攻陈后势力壮大,竟不顾清丘之盟的约定,派孙良夫带兵救援陈国——盟约墨迹未干,盟友便刀兵相向,春秋诸侯间的“信义”,在利益面前又一次变得轻飘飘。
这一年,从陈灵公的葬礼到邲之战的惨败,从萧国的灭亡到清丘之盟的破裂,诸侯间的荣与辱、信与诈、强与弱,都藏在这一桩桩大事记里,成了春秋乱世最鲜活的注脚。
话说回来,就在鲁宣公执政鲁国的第十二个年头,同时也是周王室周定王第十年之际,春季之时,楚庄王率军围困郑都新郑。十七日后,郑人占卜“求和”得凶兆,转而占卜“哭庙决战”——全城人赴太庙哭祭先祖、街巷陈列兵车备战,竟得吉兆。一时间太庙内外哭声震地,守城将士亦随之垂泪。楚庄王闻此哭声,暂令撤军;郑人趁机抢修城墙,楚军复围新郑,历时三月破城。楚兵自皇门入城,列阵于大道之上。
郑襄公肉袒牵羊(诸侯降礼)出迎,躬身道:“孤未能顺天意、事君王,致君王震怒伐郑,此乃孤之罪,岂敢不从君命?若将孤掳至江南、安置海滨,孤从命;若灭郑分地予诸侯、使孤为奴,孤亦从命。若君王念郑楚旧好,为郑之先祖厉王、宣王、桓公、武公祈福,不灭郑国、使郑如楚县事君,此乃君王之惠、孤之愿,然孤不敢奢求。谨以肺腑之言,请君王裁夺。”庄王左右谏言:“既得郑国,不可赦免。”庄王却道:“其君能屈于人下,必能得民信、用民力,此国或有可为。”遂退军三十里许和,楚大夫潘尪入郑订盟,郑公子子良入楚为质。
夏六月,晋国出兵救郑,三军将帅阵容整肃:荀林父率中军,先縠为佐;士会率上军,郤克为佐;赵朔率下军,栾书为佐;赵括、赵婴齐任中军大夫,巩朔、韩穿任上军大夫,荀首、赵同任下军大夫,韩厥为司马。
晋军至黄河边,闻郑楚已讲和,荀林父欲撤军:“救郑不及而劳师,无义。待楚军归,再伐郑不迟。”士会附和:“用兵当顺势。楚军伐郑,讨其贰心、怜其屈服,德刑兼备;往年攻陈、今岁伐郑,民不疲、君不怨,政令合道;出兵时商贩农工如常、兵士和睦,事务无差;蒍敖执政用楚法典,军阵中右军随帅、左军备宿、前军开路、中军谋划、后军断后,官员依旌旗指挥,诸事无需待命——如此楚国,不可敌。不如整军待机,兼并弱小、攻打愚昧,何必与楚硬拼?仲虺曰‘取乱侮亡’,《汋》诗言‘取彼昏昧’,《武》诗称‘功业无双’,当以此建功。”
先縠怒而反驳:“晋为诸侯领袖,靠的是军勇臣尽。今失郑国,非‘尽’;遇敌不战,非‘勇’。失霸业不如死!大军已出,闻敌强而退,非大丈夫所为。我必进军!”遂不待令,率中军佐部曲渡河。
荀首叹道:“此乃危途!《周易》‘师变临’卦辞云‘出师失律,有凶’。先縠刚愎违令,大军必离散如壅水,此战必败,他难逃其咎。”韩厥劝荀林父:“先縠孤军渡河,元帅罪责更重。失属国、损军队,罪已深重,不如全军渡河,败则六卿共担,胜于独罪。”荀林父优柔寡断,终令全军渡河,驻于敖、鄗二山之间。
此时楚庄王已率军北进至郔地,欲饮马黄河后班师,沈尹、子重、子反分率中、左、右军,辎重已整装。闻晋军渡河,庄王欲退,宠臣伍参主战,令尹孙叔敖反对:“上年攻陈、今年伐郑,战事已繁。若败,食伍参之肉亦不足赎罪!”伍参驳道:“若胜,显你无谋;若败,我肉早入晋军之口,轮不到你!”孙叔敖遂令回车南撤、倒转旌旗。伍参急谏庄王:“晋帅荀林父新立,号令不行;先縠刚愎不仁,不听指挥;三军统帅各怀心思,军无主帅,必败。且君避晋臣,国之耻辱!”庄王感其言,令孙叔敖回师北进,驻于管地待晋。
晋军驻敖、鄗间,郑大夫皇戌出使晋营:“郑从楚只为保国,非叛晋。楚军屡胜而骄、久战疲敝、毫无防备,若晋军进攻,郑军为后援,楚军必败。”先縠大喜:“败楚收郑,在此一举,当从其言!”栾书却谏:“楚胜庸国后,庄王每日教民‘安乐不易、祸患常存’,训军‘胜不可久、纣百胜而亡’,以若敖、蚡冒披荆斩棘之事诫众,劝民‘勤劳免贫’,何来骄纵?子犯云‘理直气壮,理亏气衰’,晋救郑而郑已降楚,晋理亏、楚理直,楚军何衰?楚君卫队分左右二广,每广三十乘,轮流值勤,近臣夜巡,防备甚严;子良入楚为质、潘尪入郑订盟,郑楚已一心。郑国劝战,实乃坐观成败——晋胜则归晋,晋败则附楚,其言不可信!”赵括、赵同却附和先縠:“率军而来,当败楚收郑,何疑之有?”荀首叹:“二人自取祸殃!”赵朔亦言:“栾书之言有理,可保晋国运长久。”然先縠固执己见,晋军意见分裂。
随后楚少宰出使晋营:“寡君少经忧患,不善辞令。闻晋楚先君曾于此安定郑国,寡君岂敢得罪晋国?愿晋军勿久留。”士会答:“昔周平王命我先君文公‘与郑辅周,勿废王命’,今郑违王命,寡君派我等问罪,不敢劳贵国费心。谨谢君命。”先縠嫌其示弱,令赵括追及楚使更正:“行人(士会)之言有误!寡君令我等请楚国撤郑,且言‘勿避敌’,我等不敢违命。”
庄王复派使者求和,晋人应允,定下联姻日期。楚将许伯、乐伯、摄叔却决意单车挑战晋军:许伯驾车,称“当疾驰使旌旗斜倒,迫近敌营而还”;乐伯为车左,言“当射敌代御执辔,令御者下车整马而还”;摄叔为车右,道“当入敌营杀敌割耳、携俘而还”。三人依言直冲晋营,完成挑战后回撤。晋军左右夹击,乐伯左射马、右射人,阻晋军追击,只剩一箭时,射中前方麋鹿,令摄叔献予追将鲍癸:“未及猎时,无鲜禽可献,谨以此麋赠君之随从。”鲍癸叹:“车左善射、车右善辞,皆君子也。”遂令撤军,三人安然返回。
晋臣魏锜因求公族大夫不得而怀怨,欲使晋军败,先请单车挑战被拒,转而请使出使楚营,得允。魏锜至楚营,仅言请战便归。楚将潘党追击,至荧泽时,魏锜射麋鹿献予潘党:“足下军务繁忙,恐兽人供鲜不足,谨以此赠君之部下。”潘党遂止追。赵旃因求卿位不得、且不满晋军放还楚挑战者,亦请挑战被拒,转而请出使盟会,得允,与魏锜同往。郤克谏:“二人怀怨而去,若不设防,必败!”先縠嗤道:“郑劝战不从、楚求和不信,军无定见,设防何用?”士会坚持:“有备无患。若二人激怒楚军,我军恐遭覆灭。若楚无恶意,撤防结盟亦无损害;若楚来犯,有备则不败。诸侯相见尚不离守卫,何况对敌?”先縠不从,士会遂密令巩朔、韩穿率上军于敖山前设七处伏兵,赵婴齐亦密令部下备船于黄河,为撤军做准备。
潘党赶走魏锜后,赵旃夜至楚营,铺席坐于军门外,令部下闯入营中。庄王设左右二广(各三十乘),右广鸡鸣套车、日中卸车,左广接替至黄昏;右广帅车由许偃驾御、养由基为车右,左广帅车由彭名驾御、屈荡为车右。乙卯日,庄王乘左广帅车追击赵旃,赵旃弃车逃入树林,屈荡入林搏斗,缴获其甲裳。晋军恐魏锜、赵旃生事,派軘车(快速战车)接应。潘党见车尘,急报:“晋军至矣!”楚人恐庄王遇险,全军列阵迎战。孙叔敖下令:“前进!宁我迫敌,勿敌迫我!《诗》云‘战车十乘,先驱开路’,《军志》言‘先下手夺人斗志’,速进!”楚军战车飞驰、步兵疾奔,突袭晋军。荀林父惊慌失措,击鼓传令:“先渡河者有赏!”中军、下军士兵争相登船,先上船者砍断同袍抓舷之指,断指堆积可捧。晋军战车陷坑,楚人竟教其抽去车前横木;战车出坑后马盘旋不走,又教其拔旗弃轭——晋军逃后还嘴硬:“我等不如大国屡败,经验不足啊!”
晋军向右溃退,唯有上军未动。楚将工尹齐率右方阵追晋下军,庄王派唐狡、蔡鸠居告唐惠侯:“我德行浅薄而贪功,遇强敌乃我之过。然楚若败,君亦蒙耻,愿借君之威助楚取胜。”遂令潘党率四十乘机动战车,随唐惠侯为左方阵,迎击晋上军。士会之子驹伯问:“可御敌否?”士会答:“楚军士气正盛,若集中兵力攻我,必全军覆没。不如撤军,共担罪责、保全实力。”遂亲自为上军断后,全军有序撤退,无损一兵。庄王见右广帅车,欲换乘,屈荡谏:“君乘左广开战,当乘左广凯旋。”自此楚国乘广以左广为尊。
赵旃用良马驾车送走兄与叔父,自乘劣马逃遁,遇楚军后弃车入林。逢大夫与二子乘车经过,嘱子勿回头,二子却道:“赵老头在后面!”逢大夫怒,推二子下车,指树道:“于此收尔等尸!”遂以绳索拉赵旃上车,助其脱险。次日,逢大夫依树寻尸,见二子叠死于树下。
楚将熊负羁活捉荀首之子知罃。荀首率部族回救,魏锜为其驾车,下军将士多随其后。荀首每抽箭,见良箭便放入魏锜箭袋,魏锜怒:“不救子而惜箭,董泽之蒲柳,难道用不尽吗?”荀首答:“不擒楚之贵人,何以换回我子?此乃我留良箭之故。”后荀首射死楚连尹襄老,载其尸而归;又射伤楚公子谷臣,将其俘虏——二人后来成为换回知罃的筹码。
黄昏时分,楚军驻于邲地,晋军残部不成阵列,连夜渡河,喧哗之声彻夜不绝。
丙辰日,楚军辎重至邲,移驻衡雍。潘党谏庄王:“请筑武军(纪功土台)、收晋军尸体筑京观(纪功丘),使子孙不忘武功。”庄王拒道:“你不懂‘武’之真义——文字中‘止戈’为武。武王克商,作《颂》云‘收起干戈,藏好弓箭,广施美德,定我王业’;《武》诗末章言‘巩固功业,辉煌无双’,第三章云‘发扬勤劳美德,征讨只为安天下’,第六章曰‘安抚万邦,岁岁丰年’。武力当用于禁暴、弭战、保强、固业、安民、和众、丰财,方堪告子孙。今我使两国将士曝尸,是为暴;夸武胁诸侯,是为不能弭战——暴而不能弭战,何以保强?晋未覆灭,何以固业?违民愿者众,何以安民?无德而求诸侯拥戴,何以和众?乘人之危、以乱为荣,何以丰财?武王有此七德,我无一焉,何以示子孙?不如筑先君之庙,告捷即可。古之明君伐无礼之国,仅诛首恶、筑京观以惩罪。今晋罪难指,其兵皆尽忠殉命,何能筑京观?”遂于黄河边祭河神,筑先君庙告捷,而后班师。
此战中,郑大夫石制暗引楚军入郑,欲分割郑国、立公子鱼臣为君。辛未日,郑国诛杀公子鱼臣与石制。君子评:“史佚所言‘勿乘乱谋利’,正是指此类人。《诗》云‘兵荒马乱心忧苦,何处可去何处归’,便是归罪于乘乱谋利者。”
战后,郑襄公、许昭公前往楚国朝见。
眼见鲁宣公第十二年春夏两季邲之战始末所发生的诸多之事,只见暗中围观这一切的王嘉此时此刻内心五味杂陈,紧接着在抬头看天,同时又思虑多时不久,很快他便针对这一系列事件,缓缓道出自己的反思思考与评价感悟之言来。
“邲之战这数月风云,哪里是楚胜晋败的简单输赢?分明是诸侯争霸的镜子,照见了兴衰的根由啊。”
“楚庄王围郑,见郑人哭庙而暂退,见郑伯肉袒牵羊而赦国——他不是妇人之仁,是懂‘得民心者得国’的道理。后来拒筑京观,说‘止戈为武’,句句都在说‘武力不是用来耀武扬威的’,这样的君主,楚国能压过晋国,不是靠侥幸,是靠他心里装着‘德’与‘度’。反观晋国,三军将帅各怀心思:荀林父优柔寡断,握不住帅印;先縠刚愎自用,把军令当儿戏;赵括、赵同跟着起哄,栾书、士会的忠言却听不进——一支军队,心先散了,怎么能打胜仗?河面上那些断指,哪里是楚军砍的?是晋军自己的混乱砍出来的。”
“还有郑国,皇戌劝晋攻楚,说的比唱的好听,实则是把晋军当筹码,赢了就归晋,输了就附楚,这般‘两面倒’,不过是小国在大国夹缝里的苟活。可石制乘乱谋逆,想借楚军分郑,最后落得身首异处,又印证了‘乱中谋利者,终被乱所噬’。”
“说到底,争霸拼的从不是一时的兵强马壮。楚庄王赢在‘明’——明事理,知进退,懂武力的真义;晋军输在‘乱’——帅乱、将乱、心乱,纵有强兵,也成了散沙。这天下的道理,从来都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邲之战的结局,早从楚庄王赦郑、晋军渡河时,就定了啊。”
紧接着,就在这之后不久,伴随着时间与空间的变幻转移…
秋冬两季,这中原大地,转眼又发生诸多事情。
秋:晋军归晋,士渥浊谏免荀林父
秋风卷着黄河边的枯草,吹进晋国都城绛邑时,荀林父率领的晋军残部才缓缓归来——邲之战的惨败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一个晋人心里,更压在荀林父的肩上。他刚踏入朝堂,便解下官印与佩剑,跪在晋景公面前,声音沙哑地请求:“臣治军无方,致三军溃败、将士死伤无数,愿以死谢罪,请君上赐死。”
晋景公看着阶下形容枯槁的荀林父,想起河面上堆积的断指、夜里渡河的哭嚎,怒火与失望交织,竟真的点了点头:“此战丧权辱国,你身为元帅,确实难辞其咎。”
就在内侍准备上前拿下荀林父时,大夫士渥浊突然出列,高声劝谏:“君上不可!”他顿了顿,见景公投来疑惑的目光,继续说道:“当年城濮之战,我军大胜,缴获的楚军粮草吃了整整三天,文公却整日面带忧色。左右臣子不解,问他‘打了胜仗该高兴,为何反愁眉不展?’文公说:‘楚国令尹子玉还在,只要他活着,楚国就还有反扑的可能,这忧愁怎能散去?一头野兽被逼到绝境尚且会拼命,何况是楚国的执政大臣!’后来楚国真的杀了子玉,文公那高兴的模样,臣子们至今记得——他说‘从此再无人能威胁晋国了’。那一次,等同于晋国又胜了一场,楚国却因此衰弱了两代国君,始终没能重振。”
士渥浊上前一步,语气恳切:“如今邲之战惨败,或许是上天要警戒晋国,让我们知耻而后勇。可若是杀了荀林父,就等于帮楚国再赢一次——楚国没了忌惮,晋国却失了良将,恐怕长久都难以强盛啊!君上您看,荀林父事奉国君,在位时竭尽忠诚,犯错后主动担责,这样的人是国家的屏障,怎能杀他?他这次战败,就像日月偶尔出现蚀影,可日月的光明,哪里会因为一次蚀影就消失呢?”
晋景公沉默良久,想起荀林父平日的勤勉与忠诚,又念及士渥浊“日月有蚀”的比喻,终于叹了口气,亲手扶起荀林父:“是寡人一时糊涂,险些错杀良臣。你且复位,往后好好整顿军队,以雪今日之耻。”荀林父叩首谢恩,起身时,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冬:楚伐萧国,申叔展枯井救还无社
寒冬腊月,北风如刀,楚庄王却没给诸侯喘息的机会——邲之战大胜后,他转头便率领楚军攻打萧国(今安徽萧县西北)。萧国是宋国的附庸,宋文公不敢坐视不理,派大夫华椒率领宋国与蔡国的联军,星夜驰援萧国。
萧国人见援军已到,士气大振,竟在一次小规模冲突中,活捉了楚国的熊相宜僚与公子丙——二人都是楚庄王的同族宗亲,庄王得知消息后,立刻派人给萧国国君传话:“只要放了相宜僚和公子丙,我立刻撤军,永不伐萧。”
可萧国国君被一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又仗着有宋蔡联军撑腰,竟当着楚国使者的面,下令杀了二人。消息传回楚营,楚庄王气得掀翻了案几,玄色的王袍被怒火衬得愈发阴沉:“萧国匹夫,竟敢戏耍寡人!全军出击,踏平萧都!”
楚军本就兵强马壮,此刻又带着怒火攻城,萧国守军很快溃不成军。城中士兵冻得瑟瑟发抖,连手中的戈矛都握不稳——那年冬天格外冷,萧国粮草匮乏,士兵们连粗布棉衣都穿不暖。大夫申公巫臣见此情景,对楚庄王说:“军中士兵虽勇,可天寒地冻,再拖延下去,恐生疫病。”庄王点了点头,亲自巡视三军:他走到冻得嘴唇发紫的士兵身边,伸手抚过他们单薄的铠甲;遇见受伤的士兵,便弯腰叮嘱军医好生医治;路过粮草营时,又下令把军中的干粮分一部分给士兵。士兵们见君王如此体恤,原本冻僵的身体仿佛暖了起来,连呼“愿为君王死战”,士气瞬间高涨,楚军趁机猛攻,萧都的城墙很快被砸出一道缺口。
萧国大夫还无社在乱军中与部下失散,眼看楚军就要入城,他急得团团转,突然想起好友——楚国司马卯,便朝着楚营的方向大喊:“司马卯!请为我唤申叔展出来!”申叔展是还无社的旧交,此刻正在司马卯军中,听闻呼声,立刻赶来。
为了不被楚军士兵察觉,申叔展隔着一段距离,用隐语问道:“你那里有麦麴吗?”(麦麴可御寒,暗指是否有藏身之处)还无社摇头:“没有。”申叔展又问:“有山鞠穷吗?”(山鞠穷可治风湿,暗指是否在潮湿之地)还无社还是摇头:“没有。”申叔展急了,索性明说:“若是得了风湿,该去哪里避寒?”还无社心领神会,低声答:“唯有枯井,可以避祸。”申叔展松了口气,叮嘱道:“你若藏进枯井,就在井口放一根茅草带子为记,到了夜里,就在井边哭一场,我自会寻你。”
第二天清晨,萧国彻底崩溃,楚军入城后四处搜捕萧国官员。申叔展按照约定,在城中寻找放着茅草带子的枯井,终于在一处破庙后找到了——井口果然系着茅草,他俯身对着井口轻声呼唤,很快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申叔展立刻叫人搬来绳索,把还无社从枯井里拉了出来,二人相拥,都忍不住后怕。
冬:清丘结盟,盟约空文与卫国之困
萧国灭亡的消息传到中原,晋国为了挽回霸主颜面,联合宋国、卫国、曹国,在清丘(今河南濮阳东南)举行盟会。晋卿先縠、宋卿华椒、卫卿孔达与曹国大夫齐聚一堂,歃血为盟,盟誓曰:“凡我同盟,当周济有难之国,讨伐不顺之君,若有违背,天地共诛。”
可这场盟会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敷衍——晋军刚遭惨败,先縠急于证明晋国的影响力;宋国刚救萧失败,华椒想借晋国之势威慑楚国;卫国与曹国则是迫于晋国压力,不敢不来。《春秋》记载此事时,刻意不写参会卿大夫的姓名,正是因为史官早已看透:这不过是一场空有形式的盟约,参会者无人真心遵守。
果然,盟会刚结束没多久,宋国就以“陈国曾依附楚国、助楚攻宋”为由,宣称“陈国是不顺之邦”,派华椒率领宋军攻打陈国。卫国与陈国素来交好,当年卫成公流亡时,曾得到陈国的收留,两国早有盟约。孔达得知宋军攻陈后,立刻对卫成公说:“先君曾与陈国订下‘患难与共’之约,如今陈国被伐,我们若坐视不理,便是违背先君之诺。就算宋国背后有晋国撑腰,若晋国因此来攻卫国,臣愿以死谢罪,绝不让卫国失信于诸侯。”
卫成公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同意孔达出兵——他知道,卫国夹在晋、宋与楚、陈之间,无论帮哪一方,都可能引来祸患,可失信于盟友,只会让卫国在诸侯中更难立足。就这样,清丘盟约墨迹未干,宋国与卫国便因陈国而刀兵相向,所谓“周济有难、讨伐不顺”的盟誓,彻底成了一纸空文。寒风掠过清丘的盟坛,坛上的血迹早已凝固,就像诸侯间脆弱的信义,一触即碎。
眼见鲁宣公十二年这一年秋冬后两季紧随其后又发生如此多的事件,只见和先前那般在暗中静静围观着的王嘉,也是在长叹一声,紧接着深思片刻之余,他便再度缓缓道出他的反思思考与那评价感言来。
“鲁宣公十二年这秋冬两季,真是把诸侯争霸的‘虚’与‘实’、‘信’与‘利’拆得明明白白啊。”
“晋国这边,荀林父请死,景公险些应允,亏得士渥浊一句话点醒——城濮之战后文公忧子玉,是怕强敌未除;如今杀林父,是替楚国除劲敌。这‘杀将’与‘留将’,哪里是处置一个败军之帅?是关乎国运的取舍。荀林父虽败,却有‘进尽忠、退补过’的本心,留着他,是留晋国整顿的底气;若杀了他,只会让朝堂失能、将士寒心。景公最终放了他,算是守住了晋国不继续衰败的底线。”
“再看楚国,庄王伐萧,本可因两个宗亲的性命撤军,萧国偏要逞一时之勇,把‘生路’走成‘死路’——小国在大国夹缝里,最忌‘认不清自己’。可庄王也不只是靠武力,寒冬里抚士兵、分干粮,几句话就让三军暖了心,这才是他能连胜的根本:武力是骨,民心是肉,缺一不可。还有申叔展与还无社,乱军中靠隐语相救,枯井边的茅草与哭声,倒成了这冰冷战事里,唯一一点‘人味儿’——诸侯争霸再狠,也挡不住旧友间的那点信义。”
“最可笑的是清丘之盟,歃血时说得比天还大,转头就因陈国反目。晋国想靠盟约撑霸主面子,宋国想借盟约报救萧之仇,卫国却要守着对陈国的旧诺——人人都打着‘信义’的幌子谋私利,这盟约能不落空吗?《春秋》不写参会者姓名,哪里是忘了记?是史官不屑记——这种‘各怀鬼胎’的盟会,记了也是辱没笔墨。寒风里凝固的血迹,哪里是盟誓的见证?是诸侯间‘信义’的尸骸啊。”
“说到底,这一季的事,早把‘争霸’的道理说透了:赢的不是最能打的,是最懂‘取舍’的(如晋景公留荀林父、楚庄王收军心);输的不是最弱的,是最‘糊涂’的(如萧国轻慢楚国、诸侯轻践盟约)。而那点藏在枯井边、旧诺里的真信义,才是乱世里最难得的东西,可惜啊,诸侯们眼里只有霸权,终究是看不见的。”
紧接着,在这之后不久,思虑良久之余,只见王嘉的脑海里,对于这一系列事情,此时此刻顿时便浮现出这一时期乃至后续时代诸子百家与名人大师的着作典籍中的佳句名篇,紧接着便轻声吟诵并细细感悟起这一切来。
“读这一年的纷争,倒像把诸子的箴言都过了一遍——”
“先是楚庄王拒筑京观,说‘止戈为武’,可不就是《孙子兵法》里‘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他不贪一时之威,懂‘武力终要为安民’,比那些只知屠城耀武的诸侯,多了份‘上兵伐谋’的清醒。”
“再看晋国,士渥浊劝景公留荀林父,说他‘进尽忠、退补过’,这倒应了《论语》里‘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荀林父虽败,却敢担责、能补过,景公饶他,不是纵容,是懂‘君子之过无损其德’的道理——反观先縠刚愎自用,倒像《荀子》里说的‘强自取柱,柔自取束’,最终祸及自身,也是必然。”
“还有萧国之亡,萧君逞一时之勇杀楚使,可不就是《老子》‘知人者智,自知者明’的反面?小国偏要学大国‘刚’,忘了‘柔弱胜刚强’的生存之道,落得国灭,正应了‘不知常,妄作,凶’。而申叔展枯井救还无社,那点旧友信义,又像《孟子》说的‘朋友有信’——纵使乱世,‘信’字仍是人心底的光,不是盟约上的空话能比的。”
“最讽刺的清丘之盟,诸侯歃血却转瞬反目,恰是《韩非子》里‘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当今争于气力’的写照。他们嘴上喊着‘周济有难’,心里算的全是私利,哪里有半分《礼记》‘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的影子?倒不如《墨子》‘兼相爱,交相利’来得实在——可惜啊,诸侯只懂‘交相利’,却丢了‘兼相爱’,盟约自然成了废纸。”
“想来这乱世里的兴衰,早被诸子看透:庄王赢在‘明’,合了《管子》‘政之所兴,在顺民心’;晋军乱在‘分’,应了《孙子》‘上下同欲者胜’的反例;萧国亡在‘愚’,撞了《孔子家语》‘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的‘勇而无谋’之忌。这些道理,藏在这一年的刀光剑影里,也藏在后来诸子的典籍中,读史时再看,倒像提前得了份‘乱世生存的注脚’啊。”
后来,又过了没多久…
在这之中,王嘉与许多相关人士进行交流,并且有了许多自己的感悟。
再到了后来,当他的思绪回到现实中时,他便将其中重要的信息记录在他先前准备好的小竹简小册子上,之后再细细分析。
然后,他在完成自己手中的书籍整理与分类工作后,他便马不停蹄的带着自己的疑惑,前往他的老师左丘明丘明先生休息以及办公的地方,寻求答疑解惑。
王嘉攥着写满字迹的竹简小册子,脚步轻快却又带着几分忐忑,穿过庭院里落着枯叶的小径——左丘明先生的书房常敞着一扇窗,此刻正有书卷的墨香伴着寒风飘出来。他在门口轻轻躬身:“弟子王嘉,求见先生。”
屋内传来温和的应答声,王嘉推门而入,见左丘明端坐案前,指尖正抚过一卷《春秋》简牍。他趋步上前,将手中的小册子递上:“先生,弟子近日细究鲁宣公十二年之事,从邲之战到楚伐萧、清丘结盟,心中有诸多感悟,也记下了些疑惑,特来向先生请教。”
左丘明接过竹简,指尖划过那些工整的字迹,缓缓开口:“你且说说,最让你困惑的是什么?”
王嘉垂首道:“弟子见楚庄王既伐郑又赦郑,既灭萧又拒筑京观,他的‘仁’与‘威’看似矛盾,却让楚国愈发强盛;而晋国明明兵多将广,却因将帅不和惨败,景公虽留了荀林父,可晋国的颓势似难逆转——弟子想问,乱世之中,‘君’与‘国’的强弱,究竟靠的是什么?”
左丘明闻言,指尖停在“邲之战”的简文上,笑道:“你能看出‘仁’与‘威’的平衡,已是用心。楚庄王的‘威’,是伐不义、惩轻慢,如伐郑讨其贰心,灭萧因其背约;他的‘仁’,是赦服者、惜民力,如见郑人哭庙暂退,拒京观以安将士——这不是矛盾,是‘威以治世,仁以安民’,恰合《周书》‘以德和民,以威服众’的道理。”
他顿了顿,又道:“至于晋国,败不在兵少,在‘心散’。荀林父优柔,先縠刚愎,诸将各怀心思,如同一把散了柄的剑,纵有锋利的刃,也握不住——景公留荀林父,是知‘国需贤臣补过’,可晋国世家势大,将帅难和,这颓势非一人能挽。你记不记得士渥浊劝景公时,提过文公忧子玉之事?文公忧的不是子玉之勇,是‘敌有贤臣’,而晋国如今缺的,正是‘上下同欲’的贤臣相佐啊。”
王嘉眼睛一亮,又问:“那清丘盟约的破裂,弟子见诸侯皆言‘信义’,却行‘私利’,连《春秋》都不屑记其名——难道乱世里,‘信’真的无用吗?可申叔展枯井救还无社,又让弟子觉得‘信’仍在。”
左丘明轻笑一声,指尖抚过案上的墨锭:“盟约之‘信’,是‘利合之信’,利尽则信亡;朋友之‘信’,是‘心合之信’,患难则信显。诸侯的盟约,本就筑在‘争霸之利’上,宋国为报萧国之仇攻陈,卫国为守旧诺救陈,皆是为‘利’,盟约自然成空。可申叔展与还无社的‘信’,是乱世里的一点人心,如黑暗中的星火,虽小,却能照见‘人’之本——这才是《春秋》不记盟约卿名,却会暗写‘叔展救无社’的缘故,史官记的,从来不是空泛的‘信义’,是实实在在的‘人心’啊。”
王嘉捧着竹简,心中的疑惑渐渐散去,他躬身行礼:“弟子明白了。原来强国不在兵甲之多,在君有‘威仁之度’;乱世之‘信’,不在盟约之重,在人心之真。多谢先生解惑。”
左丘明颔首,将竹简还给他:“你能从史事中见‘人心’、思‘兴衰’,已是学有所得。往后读史,不单要记其事,更要察其理、悟其心——这才是读史的真义。”
王嘉接过竹简,郑重应道:“弟子谨记先生教诲。”他望着案上摊开的《春秋》,墨香萦绕间,只觉先前记下的感悟与疑惑,都在此刻有了清晰的答案。
紧接着,在这之后不久,王嘉在思虑良久之余,也是与他的那几个师哥师姐也进行了一系列的交流。
在此基础上,他又了解到了更多的知识,有了更多的感悟。
这一天,很快也就过去了。
接下来,当我们缓缓告别鲁宣公十二年,迈着轻快的脚步来到鲁宣公执政鲁国第十三个年头的时候…在这之中,又会发生什么颇有趣味且引人深思事情呢?
接下来,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