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底线思维集,成公十六年(2/2)
正在擦拭青铜灯台的大师兄闻言抬眼,笑道:“何止是标尺。你看《论语》里记着,子贡问‘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夫子答‘其恕乎’——这‘恕’字,便是底线的根。自己不愿承受的,不强加于人,这不就是在人心上划下的边界?”
二师姐刚整理完《韩非子》的竹简,闻言放下手中的韦编:“那法家的底线,可就硬朗多了。韩非子说‘法不阿贵’,连王公贵族都不能越过律法红线,这底线划得可比丝线粗,倒像工匠铸鼎时的铜范,分毫不能差。”
三师哥抱着一卷《道德经》踱过来,指尖点着“知足不辱,知止不殆”的字句:“道家的底线更像流水。它不说‘不可’,只说‘知止’,就像河水流到崖边便会转弯,不硬碰,却也绝不会坠下山崖。你看庖丁解牛,刀刃游于骨缝,不正是守住了‘不触筋骨’的底线?”
王嘉听得入神,指尖在案上的竹简上轻轻划过,那些记载着诸子言论的文字仿佛活了过来。他忽然想起昨日整理《墨子》时看到的“兼相爱,交相利”,便又问道:“那墨家呢?他们奔走各国止战,算不算在守‘不攻人之国’的底线?”
大师兄放下灯台,指着窗外的院墙:“你看这墙,既挡得住豺狼,也护得住家人,却不会拦着邻里往来——各家学说的底线,就像这墙,模样不同,道理却相通:守住该守的,留够能容的。”
王嘉拿起一卷《春秋》,指尖抚过“郑伯克段于鄢”的记载,忽然明白:原来底线从不是死的教条,它藏在每一句劝诫里,每一段故事中,就像竹简上的绳结,既束住了散乱的竹片,也留出了透气的缝隙,让道理能在时光里传得更远。
几日后的清晨,书库的木门刚被推开,带着晨露湿气的光线便斜斜切进来,落在堆积如山的竹简卷帛上。王嘉深吸一口气,将昨日特意备好的细竹片与麻纸铺在案上——这是他模仿往日“求知之旅”的老规矩,要把新发现的蛛丝马迹一一记下。
整理工作开始后,他的指尖抚过竹片时格外留意。翻到《论语·颜渊》篇,见“克己复礼为仁”的字样,便用竹片在旁轻轻刻下一道浅痕;读到《商君书》中“信者,君臣之所共立也”,又赶紧在麻纸上写下“商鞅立木为信——底线需以信立”;连《庄子·盗跖》里“无耻者富,多信者显”的反讽,也被他圈出来,注上“乱世底线崩坏之象”。午后整理到《墨子·非攻》,见“今至大为不义攻国,则弗知非”的字句,他忽然想起前日师哥的话,索性将整卷抽出,与先前标记的《孙子兵法》中“不战而屈人之兵”并放在一起,打算稍后细细比对。
这般忙碌到暮色四合,案上已堆起二十余卷做了记号的典籍。王嘉揉着酸胀的手腕,将麻纸上的笔记逐条梳理,多数疑问如“儒家‘礼’与法家‘法’的底线差异”“道家‘无为’是否等同于无底线”,都能从典籍互证中找到头绪。可当他看到自己写下的“为何管仲相桓公时,既尊王攘夷又行霸道,却仍被孔子称‘仁’”,笔尖却顿住了——这看似突破底线的矛盾,让他反复翻查《论语》《管子》,也未能理出清晰脉络。
第二日天未亮,王嘉便捧着这几卷书寻到师哥们的住处。大师兄正对着晨光批注《春秋》,见他来便笑着让座:“看你这急模样,定是撞上难啃的骨头了。”王嘉忙将疑惑道出,二师姐恰好进来送茶,闻言接过话头:“管仲的底线,不在‘霸’与‘王’的形式,而在‘利天下’的本心。你看他通货积财,却让齐人衣食丰足;九合诸侯,却未妄动刀兵——这便是‘权变中守根本’。”
三师哥也凑过来,指着《管子·牧民》篇“仓廪实而知礼节”道:“底线从不是死规矩。乱世之中,能先让百姓活下去,再谈礼义,这本身就是守住了最大的底线。”王嘉听得眼睛发亮,却仍有一丝不解,便又揣着书去见左丘明先生。
先生正在窗前校订《左传》,听完他的话,指着“郑伯克段于鄢”的记载问:“共叔段逾制筑城,庄公为何再三容忍?”王嘉答:“恐失兄友之礼。”先生又问:“直至段将袭郑,庄公才出兵,这又是为何?”王嘉恍然:“因底线已破——再容,便是失国。”先生抚须笑道:“管仲亦然。他不拘于‘王道’的形式,却从未失‘安天下’的根本,这便是‘守经达权’的智慧。”
此后几日,王嘉按先生与师哥师姐的指点,又翻出《国语·齐语》细查管仲治齐的举措,还跟着三师哥去了城郊的古战场遗址。站在当年葵丘会盟的土台上,望着远处田埂纵横的村落,他忽然明白:那些看似矛盾的权变,实则是在不同境遇下对“民生”“大义”这些核心底线的守护。
待他将最后一条笔记补上时,窗外的月光恰好照在案上的麻纸上。字迹密密麻麻,却条条清晰——从诸子的言说,到历史的印证,再到实地的感悟,那些关于底线的疑惑,终于如散落的珠子被串成线,在他心中形成了一幅完整的图景。
在此之余,他也将关键的知识点与信息,记录在他原先准备的小竹简与小册子中,方便他日后回到现代之后,与现代相应的着作典籍进行比对。
再到了后来,一切便恢复正常。
而王嘉呢,他也着手去寻找《左氏春秋》中记载着关于鲁成公第十六年的竹简草稿。
之后,他又通过自己阅读白话文的记忆,使用头脑风暴与情景再现法,进入这鲁成公第十六年的世界,进行游历。
关于所负责区域的竹简与书籍的整理工作,他也像往常一样,把他们先放到了一边,之后再做。
不多时,伴随着时间与空间的变化与交织。
他的思绪,很快便来到了鲁成公第十六年的世界。
说来也巧,就在这鲁成公执政鲁国第十六个年头的时候,和鲁成公执政鲁国的其他年一样,也都发生了许许多多饶有趣味且耐人深思的事情。
十六年春,周历正月,彤云密布的天幕似被无形的手揉碎了琼花,冷雨裹挟着寒意倾落。起初只是淅淅沥沥的雨丝,沾在枯树枝桠上,转瞬便凝结成剔透的冰棱——那冰棱如水晶雕琢的剑,一簇簇悬在枝头,风过处叮咚作响,倒像是天地在为这反常的时令奏乐。农人立于田埂,望着麦田上覆着的薄冰紧锁眉头,暗忖这雨冰交加,怕是会伤了返青的禾苗,心中对年景的忧思,比枝头的冰棱更显沉重。
夏四月辛未这日,滕国传来讣告——滕文公薨逝。消息如投石入池,在诸侯间漾开细微的波澜。这位在位十余年的君主,虽无惊天伟业,却也算守得住疆土、护得好百姓,如今骤然离世,滕国的局势便添了几分微妙。鲁国朝堂上,大夫们议事时提及此事,皆叹“天不假年”,成公亦命人备了礼器,派使者前往滕国吊唁,算是尽了诸侯间的礼数。
未及滕国丧仪尘埃落定,郑国公子喜已点起兵马,剑指宋国边境。旌旗在初夏的热风里猎猎作响,甲士的戈矛映着烈日泛出刺眼的光。这场突袭来得猝不及防,宋国防线被撕开一道缺口,郑军一路劫掠至郜邑,才带着粮草辎重缓缓退回——列国闻讯,皆道郑国此举“失了诸侯之礼”,却也无人敢轻易出头,毕竟此时晋楚争霸正酣,小国的征伐不过是大国博弈间的涟漪。
六月丙寅朔,天刚蒙蒙亮,东方的天际便透出诡异的暗红。待日轮升至半空,本该炽热的光芒竟一点点被吞噬,仿佛有一头巨兽在云端张开了口。百姓们惊呼着奔回家中,闭门祈祷;卿大夫们则身着朝服,登坛举行“救日”之礼,击鼓、献玉,祈求上天收回这“不祥之兆”。那日食持续了约有一炷香的功夫,待日光重新洒落,地上的人影才渐渐清晰,可人心头的阴霾,却久久未曾散去——自古日食多与“君王失德”“邦国有难”相联系,这般天象,难免让列国暗自揣度:接下来,又有何事要发生?
果然,七月刚过,晋国的使者栾黡便风尘仆仆地踏入鲁国都城。他身着染着征尘的铠甲,见了鲁成公便直言:“楚郑联军屡犯中原,我君欲会诸侯于鄢陵,共讨不义,特来请鲁侯出兵相助。”语气里带着晋国企图号令诸侯的强硬,成公虽有心观望,却碍于晋国的威势,只得应允,命叔孙侨如、季孙行父点选兵车,随栾黡一同北上。
甲午晦,鄢陵的原野上尘土飞扬。晋厉公亲率四军列阵,与楚共王、郑成公的联军对峙。战鼓擂动如雷鸣,戈矛相接的脆响、士兵的呐喊、战马的嘶鸣搅成一团。晋军巧用战术,避开楚军精锐,专攻其侧翼;郑军虽奋勇拼杀,终究抵不住晋军的凌厉攻势。激战至日暮,楚共王被箭矢射中左眼,惨叫着坠下战车;郑军阵脚大乱,四散奔逃——鄢陵一战,以晋胜楚败告终。
败讯传回楚营,令尹子重以“丧师辱国”为由,逼迫主帅公子侧自尽。这位曾随楚庄王饮马黄河的名将,最终却在帐中拔剑自刎,鲜血染红了案上的酒器。楚共王听闻此事,虽有惋惜,却也默认了这“以将死谢罪”的结局——在那个“胜者为王,败者受诛”的时代,将帅的尊严与底线,往往系于一场战役的胜负。
秋意渐浓时,成公与晋厉公、齐灵公、卫献公、宋华元、邾国人会于沙随。本是商议战后事宜的盟会,却因鲁国服从晋国不够“尽心”,惹得晋厉公动了怒气。当成公带着礼物前去拜见时,晋厉公竟以“鲁侯心不诚”为由,拒之门外。成公站在帐外,听着帐内传来的宴饮欢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终究是强压下怒火,转身离去——这屈辱的一幕,让随行的大夫们皆咬牙切齿,暗叹“大国骄横,竟无外交底线”。
从沙随归国的路上,成公面色铁青。刚入鲁境,便接到晋国的命令:会同尹子、齐国人、邾国人一同伐郑,以惩其助楚之罪。成公虽满心不愿,却不敢违逆,只得强打精神,点起兵马再赴战场。
此时的中原大地上,另一件事也悄然发生:被周天子囚禁多日的曹成公,终于获释归国。他离开京师时,特意拜谢了周天子,却在转身登车的刹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这场囚禁,本是因他弑兄夺位而起,如今虽重掌国政,却也让曹国在诸侯间失了颜面,这道伤疤,怕是许久都难愈合。
九月,晋国的怒火突然转向鲁国。栾书、郤犫等人以“鲁国公室与楚暗通款曲”为由,在会盟时突然发难,将季孙行父扣押,安置在苕丘。这位辅佐成公多年的重臣,一夜之间成了阶下囚,鲁国上下一片哗然。成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束手无策,只能派使者反复向晋营求情,承诺“必严惩私通楚国者”。
这“私通楚国者”的帽子,最终落到了叔孙侨如头上。他本就与成公之母穆姜私通,又在伐郑时消极怠战,早成了鲁国朝堂上的眼中钉。如今晋人追责,成公便顺水推舟,下令缉拿。叔孙侨如闻讯,连夜带着家眷和细软逃出鲁国,一路奔往齐国避难——他站在齐国的土地上回望故国,知道自己这一逃,便再无回头路,那“大夫不叛君”的底线,终究是被他踩碎了。
十二月乙丑,寒风卷着雪粒子掠过扈地。季孙行父终于获释,与晋郤犫在此结盟。盟约上的墨迹未干,郤犫便盯着季孙行父道:“鲁侯若再敢三心二意,苕丘的滋味,想必季孙大夫不想再尝。”季孙行父躬身应诺,脸上虽平静,手心却已攥出了汗——这盟约,与其说是和平协定,不如说是鲁国向晋国低头的保证书。
成公从伐郑的前线归来时,已是岁末。都城的街道上积着薄雪,百姓们缩着脖子匆匆而过,见了国君的车驾也只是麻木地行礼。这场旷日持久的征战,早已耗尽了国人的精力。
乙酉这日,成公在宫中诛杀了公子偃。据说这位公子曾暗中联络叔孙侨如,意图颠覆公室,如今叔孙侨如出逃,他便成了替罪羊。刑场上的雪被鲜血染红,成公站在高台上望着这一幕,眼神复杂——在这波谲云诡的乱世,亲情、道义,往往都成了可以牺牲的筹码,唯有守住国君的权位,才是他不得不坚守的底线。
这一年的最后几日,鲁国都城落了场大雪,将鄢陵的血、沙随的辱、苕丘的囚、扈地的盟,都轻轻掩盖。可那藏在雪下的恩怨与算计,却从未真正停歇,只待来年开春,再在中原大地上,掀起新的波澜。
话说回来,就在鲁成公执政鲁国第十六个年头,同时也是周王室周简王十一年之际,在这一年的春天,楚地的寒意尚未完全消散,汝水以南的田埂上还覆着薄霜。楚共王在武城的宫室中来回踱步,指尖摩挲着案上的舆图——郑国的反复向来是晋楚争霸的关键,此次他决意抛出重磅筹码。公子成领命时,案上的割地盟约墨迹未干,共王沉声道:“汝水以南十二邑,皆予郑国。若郑侯愿背晋从楚,他日楚郑联手,必能扼制晋国东出之路。”
郑国都城新郑内,子驷捧着楚国的盟约,与诸卿在宗庙中争论至深夜。烛火摇曳间,有人忧心晋国的报复,子驷却将盟约拍在案上:“晋侯近年穷兵黩武,诸侯早已怨声载道。楚君以十二邑为礼,诚意远胜晋国的空口承诺!”三日后,子驷带着郑国的盟书奔赴武城,楚共王亲自在城郊设宴,两国使者以牲畜血涂唇,歃血为盟的那一刻,中原的格局悄然倾斜。
夏四月,滕国的讣告传到诸侯手中——滕文公薨逝。消息刚过,郑国便率先发难:子罕率领战车三百乘,突袭宋国边境。宋国朝野震动,司寇鉏与乐惧即刻领兵迎敌,两军在汋陂相遇。宋军凭借地形优势,将郑军逼入沼泽地带,郑军阵脚大乱,丢弃的兵器在泥泞中堆积如山。鉏站在高坡上,望着溃逃的郑军大笑:“郑人背晋附楚,不过是自寻死路!”
宋军凯旋时,沿途百姓夹道相庆。鉏与乐惧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下令军队在夫渠扎营,既不派人侦察,也不加固营垒。士兵们卸甲饮酒,营中一片欢腾。殊不知,子罕撤退时早已留下斥候,得知宋军无备,连夜领兵折返,将夫渠营垒团团围住。三更时分,郑军点燃火把,鼓声震天,宋军从睡梦中惊醒,乱作一团。汋陵的战场上,郑军如虎入羊群,鉏与乐惧奋力抵抗,最终仍被生擒,宋军的旌旗倒在血泊中,印证了“骄兵必败”的古训。
卫献公在帝丘听闻郑国叛晋,即刻召集众臣:“晋侯待卫有恩,郑人背盟,我等当出兵助晋讨逆!”五月初,卫军渡过黄河,直抵郑国鸣雁邑,沿途张贴檄文,历数郑国反复无常的罪状。郑人紧闭城门,一面派人向楚国求援,一面坚守待援。
晋国都城绛邑内,晋厉公看着卫国的出兵文书,拍案而起:“郑人敢背叛晋国,必当严惩!”范文子却上前劝谏:“诸侯离心非一日之寒,若仅伐郑,诸侯恐会效仿背叛,届时晋国内忧外患,局面更难收拾。不如暂忍,先稳定内部。”栾书却反驳道:“我晋国称霸百年,若连郑国都无法制服,诸侯必轻我!今日不伐郑,他日郑国必引楚军犯我边境!”
朝堂争论不休时,栾书已暗中调兵:中军由他亲自率领,士燮为副;上军归郤锜,荀偃辅佐;下军由韩厥统领,郤至辅佐新军;荀罃则留守绛邑,镇守后方。郤犫带着厉公的国书,先赴卫国,再奔齐国,每到一国,皆以“尊王攘夷”为名,请求出兵助战。栾黡出使鲁国时,孟献子在稷门外设宴,席间孟献子望着栾黡身后的甲士,对左右低语:“晋军阵容整齐,将帅齐心,此战必胜。”戊寅日,晋军主力从绛邑出发,战车千乘,士兵数万,尘土蔽日,向郑国进发。
郑国的使者星夜抵达楚国郢都,姚句耳作为副手,一路紧盯着楚军的动向。楚共王接到求援信,即刻下令出兵:司马子反率中军,令尹子重领左军,右尹子辛统右军,三军沿着汉水北上,途经申邑时,子反特意入城拜见申叔时。彼时申叔时正在园中种稻,见子反前来,放下农具叹息:“司马此次出征,可知胜负早已注定?”
子反愕然,申叔时便引他至书房,指着案上的《周书》道:“战争的根本,在于德行、刑法、敬顺、道义、礼仪、信用。昔日武王伐纣,六者兼备,故能一举成功。如今楚国呢?对内横征暴敛,百姓苦不堪言;对外背弃盟约,诸侯皆有怨怼;春耕时节强行征兵,误了农时,百姓连温饱都难以为继——这样的军队,怎能打胜仗?”子反面色凝重,申叔时又道:“我观楚军士兵,个个面带忧色,谁肯为君王卖命?司马好自为之,老朽恐难再与你相见。”
姚句耳先于楚军回国,子驷在新郑城外迎接,急切追问楚军情况。姚句耳摇头道:“楚军行军过快,途经险地时队伍散乱,前锋与后军相差数里。过快则思虑不周,散乱则难以成阵,这样的军队,恐怕靠不住啊!”子驷听后,心中愈发不安,只得下令加固城墙,准备死守。
五月末,晋军渡过黄河,探子来报楚军已过申邑,正往郑国赶来。范文子再次请求撤军:“楚军势大,我军若与之交战,胜负难料。不如暂且撤退,待诸侯援军到齐,再作打算。”栾书却怒斥:“我军已渡过黄河,此时撤退,必遭楚军追击,沦为诸侯笑柄!”六月初,晋楚两军在鄢陵相遇,连绵的军营从鄢陵城外一直延伸到洧水岸边,两国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大战一触即发。
范文子仍不愿开战,郤至却在军帐中慷慨陈词:“韩地之战,惠公被俘;箕地之战,先轸战死;邲地之战,荀林父大败——这三次耻辱,我晋国将士岂能忘记?今日若避楚不战,便是又添一辱!”范文子反驳:“先君作战,是因秦、狄、齐、楚皆强,若不战,子孙必弱。如今秦、狄、齐已服,只剩楚国一国,不如留着楚国,让它成为我军的警戒,免得内部生乱。”两人争执不下,栾书最终拍板:“明日交战,退后者斩!”
甲午晦日,天还未亮,楚军便迫近晋军营垒列阵,密密麻麻的士兵如潮水般涌来,晋军军吏见状,纷纷面露忧色——营垒前有一道深沟,若楚军发动进攻,晋军难以出营列阵。范匄见状,快步上前道:“可填塞营中水井,铲平灶头,在营内列阵,再拓宽行列间距,这样既能抵御楚军进攻,又能从容出兵。”范文子见状,拿起戈赶他:“国家存亡,自有天意,你一个孩童懂什么!”
栾书沉思片刻,道:“楚军远道而来,士气虽盛却浮躁,我军可加固营垒,坚守不出,不出三日,楚军必因粮草不足而撤退,届时我军再追击,必能大胜。”郤至却摇头:“楚军有六处破绽,此时正是进攻的良机!子反与子重不和,将帅离心;楚王的亲兵皆是老兵,战力衰退;郑军列阵散乱,不堪一击;蛮人部队毫无纪律,难以指挥;楚军选择晦日列阵,犯了上天忌讳;士兵在阵中喧哗,军心不稳。如此破绽百出,我军若不进攻,更待何时?”
楚共王登上巢车,居高临下地观察晋军动静,太宰伯州犁侍立在旁,为他解说晋军的动向。“晋军战车左右驰骋,是在召集军吏。”“军吏聚集中军,是在商议战术。”“帐幕张开,是在为先君占卜。”“帐幕撤去,是要发布命令了。”“人声喧闹,尘土飞扬,是在填塞水井、铲平灶头,准备列阵。”“将士们登上战车,又手持兵器下车,是在聆听军令、祈祷胜利。”伯州犁一一解说,楚共王的眉头却愈发紧锁——晋军的动作有条不紊,显然早有准备。
另一边,苗贲皇侍立在晋厉公身旁,也将楚军的情况一一禀报:“楚军的精锐,全在中军的王族部队,左右两军皆是弱旅。若我军分兵攻打左右两军,再集中主力进攻中军,必能击破楚军。”晋厉公仍有疑虑,便令太史占筮,太史解读卦象道:“此乃‘复’卦,卦辞云‘南方国家失势,箭射国王,中其眸子’。楚国在南,此卦预示楚军必败,楚王必伤!”晋厉公听后,终于下定决心:“明日交战,全军出击!”
晋军依计行事,填塞水井、铲平灶头,在营内列阵完毕。清晨时分,晋军打开营门,向楚军发起进攻。营垒前的深沟成了阻碍,晋军士兵只得或左或右绕沟前进,队伍一时有些散乱。步毅驾驭着晋厉公的战车,栾鍼任车右,刚绕过深沟,车轮却陷入了泥坑,战车动弹不得。栾书见状,忙驾车前来,想让厉公换乘自己的战车。栾鍼却大喝:“栾书退后!国家大事,岂能由你一人做主?你若让君王换乘,便是侵犯职权、丢弃职责、离开岗位,三重罪名,你担当得起吗?”说罢,栾鍼跳下车,与士兵们一同抬起战车,将其拖出了泥坑。
交战前一日,楚军阵营中发生了一件事:潘尪之子潘党与养由基比试射箭,两人各穿七层铠甲,一箭射出,皆穿透铠甲,箭头钉在远处的木柱上。两人拿着铠甲去见楚共王,得意道:“君王有我二人,何愁不胜晋军?”楚共王却勃然大怒:“你们这般卖弄本领,明日若误了战事,便是死路一条!”
晋国的吕锜前夜做了个梦:梦中他射向月亮,一箭射中,自己却后退陷入泥坑。他为此事占卜,占者道:“姬姓为日,异姓为月,你射中月亮,必能射中楚王。但你陷入泥坑,此战你也必死无疑。”次日交战时,吕锜望着楚共王的战车,拉满弓弦,一箭射出,正中楚共王的左眼。楚共王惨叫一声,鲜血顺着脸颊流下,他强忍疼痛,召来养由基,递给她两枝箭:“替我杀了吕锜!”养由基领命,搭箭上弦,一箭射去,正中吕锜的脖子,吕锜当场倒在弓套上死去。养由基拿着剩下的一枝箭,回到楚共王身边复命,共王见状,心中稍安。
郤至在战场上三次遇到楚共王的亲兵,每次见到共王的旌旗,他都会跳下车,脱去头盔,快步走过,以示对诸侯的尊重。楚共王看在眼里,心中感慨,便派工尹襄带着一张弓,作为礼物去问候郤至。工尹襄找到郤至,道:“君王见您在战场上数次避让,想必是受伤了,特让我来问候。”郤至忙脱下头盔,躬身道:“外臣郤至,跟随寡君作战,托君王之福,尚未受伤。感谢君王的问候,外臣因战事在身,只能向您肃拜致谢。”说罢,郤至对工尹襄肃拜三次,才转身回到军中。
韩厥在战场上追击郑成公的战车,他的御者杜溷罗道:“郑君的御者多次回头张望,心神不宁,我们快追,一定能追上!”韩厥却摇头:“昔日我曾俘虏过齐侯,已辱过一国之君,今日岂能再辱郑君?”说罢,下令停止追击。郤至也追了上来,他的车右茀翰胡道:“我愿绕道前方拦截,生擒郑君!”郤至却道:“伤害诸侯国君,乃是大罪,不可为之。”也下令撤军。
郑成公的御者石首见状,忙道:“卫懿公当年因不收起旌旗,被狄人击败,我们也该藏起旌旗,免得被晋军追击。”说罢,将郑国的旌旗藏进弓袋。唐苟对石首说:“你保护国君先走,我来断后。”石首含泪点头,驾车带着郑成公突围,唐苟则率领残兵死守,最终力竭战死。
楚军在晋军的猛攻下身陷险境,被逼到一处山隘。叔山冉对养由基说:“君王虽有禁令,但如今国家危难,你必须射箭!”养由基听后,搭箭上弦,接连射出两箭,两名晋军士兵应声倒地。叔山冉则抓起身边的晋军士兵,奋力向晋军战车掷去,士兵撞在战车上,车轼当场折断。晋军见状,一时不敢上前,楚军才得以喘息。混乱中,晋军俘虏了楚公子茷,将其押回大营。
栾鍼在战场上看到了子重的旌旗,心中一动,向晋厉公请求:“昔日臣出使楚国,子重曾问我晋军的勇敢何在,臣答‘喜欢人多而有纪律,喜欢临事从容不迫’。今日交战,我军未派使者通问,既无纪律,也不从容。请允许臣派使者向子重送酒,以践行昔日所言。”厉公同意后,栾鍼派使者带着酒榼,来到子重阵前:“寡君人手不足,派栾鍼持矛护卫,未能亲自前来犒劳您,特送薄酒一杯。”子重接过酒,大笑着说:“栾鍼先生还记得昔日之言,真是个重情义的人!”说罢,将酒一饮而尽,让使者回去,随后擂鼓再战。
这场战斗从清晨一直打到夜幕降临,星斗满天时,双方仍未停战。子反下令军吏清点伤亡,补充士兵,修理盔甲武器,又命士兵喂饱战马,准备鸡叫时吃饭,次日继续交战。晋军得知后,军心浮动,苗贲皇见状,忙在军中传令:“即刻检阅战车,补充士兵,喂饱战马,磨快兵器,整顿军阵,明日一早吃饭后,再次祷告,与楚军决一死战!”随后,他故意放走几名楚国俘虏,让他们将晋军的准备情况报告给楚共王。
楚共王听闻晋军准备再战,心中焦急,忙派人去召子反来商议。不料子反在帐中饮酒,他的童子谷阳为了讨好他,不断献酒,子反早已醉得不省人事,无法前来。楚共王得知后,长叹一声:“这是上天要亡楚国啊!我不能再等了。”当夜,楚军悄悄拔营撤退,只留下满地的粮草和兵器。
次日清晨,晋军发现楚军已撤,便进驻楚营,将楚军留下的粮食吃了三天。范文子站在晋厉公的车马前,忧心忡忡地说:“君王年幼,臣子们无才,能取得这场胜利,全靠上天保佑。《周书》说‘天命不会常在不变’,君王一定要警惕,唯有修德,才能长久保住霸业。”
楚军撤退到瑕地时,楚共王派人对子反说:“先大夫使军队覆没时,国君不在军中。此次战败,是寡人的过错,与你无关。”子反听后,跪地叩头:“君王赐臣不死,臣感激不尽。但士兵战败,皆是臣的罪过,臣愿以死谢罪。”此时,子重也派人对子反说:“昔日先大夫战败后,是如何下场,你应该知道。你还是自己做个了断吧!”子反回答:“即便没有先大夫的例子,大夫的教导,臣也不敢逃避罪责。”楚共王得知后,忙派人去阻止,可使者还未到,子反已拔剑自刎。
鄢陵之战结束时,齐国佐、高无咎才率领齐军赶到,卫献公也从卫国赶来,鲁成公则从坏隤出发——鲁成公之所以迟到,是因穆姜与叔孙侨如私通,穆姜想让鲁成公赶走季文子与孟献子,以便叔孙侨如夺取他们的家财。鲁成公临行前,穆姜送他到宫门外,威胁道:“你若不赶走季、孟二人,我便让公子偃或公子鉏做国君。”鲁成公无奈,只得在坏隤停留,先加固宫室,设置守卫,确保后方安全后才出发,因此错过了战斗。他出发前,命孟献子留守公宫,以防穆姜作乱。
鄢陵一战,晋国大胜,巩固了霸主地位,楚国则元气大伤,暂时退出了中原争霸的舞台。而这场战役中,晋楚两国的将帅谋略、士兵勇武,以及那些或悲壮或温情的瞬间,都被载入史册,成为春秋时期的一段传奇。
眼见鲁成公十六年春夏前两季鄢陵之战全录与春秋晋楚争霸的巅峰对决的诸侯国攻伐纷争和对兵法战术及策略智谋运筹帷幄,进而打出了一场载入史册的重要战役,在一旁默默围观全程的王嘉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抬头望向天边世间万千沉浮之景,随后便不紧不慢的缓缓道出他的反思思考和评价感悟之言来。
“这场鄢陵之战,看似是晋楚两国的兵戈相向,实则是‘德’与‘势’的较量啊。”王嘉望着远处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天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竹简,声音里带着少年人少见的沉凝。
“楚共王以十二邑贿郑,看似占了先机,却忘了‘失信者难立’——昔日楚与晋盟,如今为争霸弃约,诸侯看在眼里,怎会真心依附?申叔时种稻论六德,说楚国‘横征暴敛、误了农时’,这才是致命处。百姓吃不饱饭,士兵哪有死战之心?养由基箭术再精,叔山冉力气再大,也敌不过人心涣散。”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案上刚整理好的战事纪要,指尖点过“子反醉饮”四字:“更叹子反,身为中军司马,竟在决战前夜醉得不省人事。一国将帅,连‘慎战’的底线都守不住,纵有千军万马,又怎能不败?楚共王杀子反谢罪,看似严明,可根源的失德未改,这场败仗,早就在庙堂里写定了。”
话锋一转,他又谈及晋国:“晋军胜得也非偶然。范文子主退,是忧内患;郤至主战,是明战机;栾书能纳众议,终定战策,这便是‘和’的力量。战场上,郤至避楚君、韩厥止追郑伯,看似迂腐,实则守住了‘诸侯相敬’的礼——即便在厮杀场,也未失大国体面。苗贲皇献策、太史占卦,更像是天意借人言,点醒晋侯‘顺势而为’。”
说到此处,王嘉忽然笑了,带着几分通透:“可细想下来,晋胜了又如何?鲁侯因内患迟到,齐军姗姗来迟,诸侯各有盘算。霸主之位,不过是时势推出来的影子。今日晋强楚弱,明日或许又颠倒过来。”
他抬头望向星空,星辰在天幕上闪烁,仿佛千年前的刀光剑影仍在流转:“唯有那些藏在战事背后的道理,才真正经得住时光。譬如‘骄兵必败’,宋师汋陂胜而夫渠败,验证了;譬如‘失信不立’,楚国贿郑终难长久,也验证了。还有‘将帅当慎’‘民心为上’……这些才是比胜负更重要的东西。”
最后,他拿起一支笔,在麻纸上写下几行字:“战者,非独力敌,更是德竞。守得住根本,方能立得住阵脚。千古霸业如过眼云烟,唯有不坠底线的道理,能与天地同存。”
霎那间,伴随着时间与空间的变幻转移…
秋意渐浓,黄河流域的草木开始泛黄,诸侯的军队在沙随集结,营帐连绵数十里,空气中弥漫着肃杀之气。此次相会的核心议题,便是商议如何讨伐背叛晋国的郑国——鄢陵之战虽以晋胜告终,但郑国仍未彻底臣服,晋厉公决意联合诸侯,给郑国最后一击。
鲁成公率师前往沙随,却在坏隤停留不前。叔孙侨如早已暗中盘算,派人快马加鞭送信给晋国的郤犫:“鲁侯滞留坏隤,实则是在观望诸侯强弱,若晋军势弱,他恐怕会倒向齐楚。”彼时郤犫正执掌晋国新军,兼管东方诸侯的联络事务,权势颇重。他本就对鲁成公迟到之事心存不满,又收受了侨如送来的玉璧与丝绸,便在晋厉公面前添油加醋:“鲁侯对晋国三心二意,此次盟会故意拖延,分明是不愿为晋国出力。”晋厉公听罢大怒,当即下令拒绝接见鲁成公,鲁成公在坏隤听闻消息,又气又急,却也无可奈何。
与此同时,曹国的使者也抵达了沙随,面见晋厉公时,使者言辞恳切,带着几分委屈:“我国先君宣公去世后,百姓便日夜忧心:‘祸患何时才能消除?’可贵国不仅讨伐我国寡君,还逼得子臧逃亡国外,这是在一步步削弱曹国啊!若先君真有罪过,君王为何又让他参与先前的盟会?君王向来以德行和刑罚统领诸侯,难道唯独要抛弃曹国吗?”晋厉公听后,沉默良久——曹国虽小,却是晋国的附庸,若真逼得曹国反叛,恐会影响其他小国的归附,他便暂且安抚曹使,许诺会解决曹国的困境。
七月,鲁成公终于与尹武公及其他诸侯会合,一同出兵攻打郑国。临行前,穆姜再次在宫门外拦住成公,旧事重提:“你若不赶走季文子与孟献子,我便让公子偃或公子鉏取代你!”成公心中一凛,深知穆姜与叔孙侨如勾结,若自己不在国内设防,恐生内乱。他只得暗中安排士兵加固宫室,设置守卫,确保后方无虞后,才率军上路。
诸侯的军队浩浩荡荡抵达郑国西部,鲁军却单独驻扎在督扬,不敢靠近郑都新郑——鲁成公仍对晋国心存忌惮,不愿让鲁军冲在最前面。子叔声伯见状,深知这样下去会让晋军更加不满,便派叔孙豹前往晋营,请求晋军前来迎接鲁军,并在郑国郊外准备了酒食,以示诚意。晋军使者迟迟未到,声伯便在郊外等候,四天里滴水未进,直到使者抵达,他先请使者用餐,自己才敢进食。这份恭敬与隐忍,终于让晋军使者放下了戒心,亲自率军前来迎接鲁军,鲁军这才敢向郑都推进。
诸侯的军队随后迁移到制田,知武子辅佐下军,率领诸侯联军突袭陈国,一路势如破竹,直抵鸣鹿。陈国本就弱小,见诸侯大军压境,吓得连忙求和,联军便转而侵袭蔡国。蔡国也不敢抵抗,献上财物后,联军才停止进攻。可还未等诸侯撤军,又将军队迁移到颍上,试图进一步压迫郑国。
戊午日夜里,郑国大夫子罕深知诸侯联军虽多,却各怀心思,便决定冒险突袭。他挑选了三百名精锐士兵,趁着夜色,悄悄摸到诸侯联军的营垒外。宋、齐、卫三国的军队因连日征战,早已疲惫不堪,营垒守卫松懈。子罕一声令下,郑军士兵奋勇冲入营中,纵火呐喊,宋、齐、卫的士兵从睡梦中惊醒,不知敌军有多少,纷纷四散奔逃,军营瞬间大乱。子罕见目的达成,便带着士兵迅速撤退,留下诸侯联军在混乱中收拾残局。
曹国使者见晋厉公态度缓和,便再次请求晋国让曹成公回国。晋厉公也想借此拉拢曹国,便派人对子臧说:“你回去吧,我会让曹成公重返曹国。”子臧本是曹国的贤士,因曹成公被晋国讨伐而逃亡,如今听闻晋厉公的承诺,便返回曹国。曹成公果然得以归国,子臧却不愿再参与国政,将自己的封邑与卿位全部交出,从此隐居不出,专心治学。
叔孙侨如见鲁成公与晋国的关系愈发紧张,便再次派人联系郤犫,想要借晋国之手除掉季文子与孟献子:“鲁国有季氏、孟氏,就像晋国有栾氏、范氏,国家政令都由他们掌控。如今他们私下商议:‘晋国政令出自多门,我们没必要服从。宁可事奉齐、楚,就算亡国,也不再听从晋国。’若晋国想让鲁国听话,就请拘留季孙行父并杀了他,我来杀了仲孙蔑,然后事奉晋国。这样一来,鲁国就不会再有人背叛晋国,其他小国也会纷纷亲附晋国。否则,季孙行父回去后,一定会带领鲁国背叛晋国。”
郤犫本就与季文子无好感,又被侨如的话打动,便在晋厉公面前进言,请求拘捕季孙行父。九月,晋国人在苕丘将季孙行父扣留。鲁成公得知消息后,心急如焚,连忙率军回国,却不敢直接前往绛邑,只能停留在郓地,派子叔声伯去向晋国请求释放季孙行父。
声伯抵达晋营后,郤犫便私下召见他,许诺道:“如果你能劝说鲁侯去掉仲孙蔑,再让我们拘禁季孙行父,我就让你担任鲁国的执政,对你的待遇会比对鲁国公室还要优厚。”声伯听后,断然拒绝:“叔孙侨如的阴谋,你一定有所耳闻。若去掉仲孙蔑与季孙行父,就是大大削弱鲁国,也是在惩罚寡君。如果晋国还不抛弃鲁国,愿意为鲁国求福,让寡君能够继续事奉晋君,那么季孙行父与仲孙蔑就是鲁国的栋梁之臣。若早晨除掉他们,鲁国晚上就会灭亡。鲁国靠近齐国与楚国,一旦鲁国灭亡,就等于帮助了晋国的仇敌,到时候再想补救,就来不及了。”
郤犫见声伯不为所动,又换了个方式,说:“我可以为你请求封邑,让你终身富贵。”声伯却回答:“我子叔婴齐只是鲁国的一个小臣,怎敢依靠大国来谋求厚禄?我奉寡君的命令前来请求释放季孙行父,若能达成所愿,您对我的赏赐就已经很多了,我还奢求什么呢?”
声伯的忠诚与正直,打动了晋国的范文子。范文子找到栾武子,劝谏道:“季孙行父在鲁国,辅佐过两代国君,他生活节俭,妾不穿丝绸,马不吃粟米,这样的人难道不是忠臣吗?听信奸邪之人的话而丢弃忠良之臣,我们怎么向诸侯交代?子叔婴齐接受君命出使,没有丝毫私心,为国家着想时忠心不二,为自己考虑时也不忘君主,这样的人我们怎能拒绝他的请求?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吧,不要因小失大。”
栾武子听后,觉得范文子所言有理,便劝说晋厉公,允许鲁国讲和,赦免季孙行父。冬十月,鲁国人放逐了叔孙侨如,并与大夫们设立盟誓,彻底清除侨如的势力。叔孙侨如走投无路,只能逃亡到齐国。
季孙行父被释放后,于十二月与郤犫在扈地结盟,修复鲁晋两国的关系。季孙行父回到鲁国后,为了巩固政权,杀死了与穆姜、侨如勾结的公子偃,又派人将叔孙豹从齐国召回,让他继承叔孙氏的官职。叔孙豹贤明能干,很快便稳定了叔孙氏的局面,鲁国的政局逐渐恢复稳定。
叔孙侨如逃到齐国后,凭借着出众的口才与仪表,得到了齐声孟子的青睐,两人私通。齐声孟子想让侨如的地位位于高氏、国氏之间——高氏、国氏是齐国的名门望族,地位尊贵。侨如却深知自己已是流亡之身,若再贪图高位,恐会再次惹祸上身,便婉言拒绝:“我已经犯下大错,不能再贪图富贵而犯罪了。”随后,他便离开齐国,逃亡到卫国。卫国国君也很欣赏他的才华,让他的地位位于卿之间,侨如这才暂时安定下来。
鄢陵之战后,晋厉公派郤至前往周朝,献上俘获的楚军战利品,以彰显晋国的威势。郤至在周朝期间,与单襄公会面,谈话间,他多次夸耀自己在鄢陵之战中的功劳,言语间充满了傲慢与自负。单襄公送走郤至后,便对身边的大夫们说:“郤至恐怕要大祸临头了!他的官位在晋国七卿之下,却一心想要爬在他们上面,处处争功,这必然会招致众人的怨恨。怨恨是祸乱的根源,多招怨恨而不收敛,怎么还能保住自己的官位呢?《夏书》说:‘怨恨何止只在明处,那些看不见的怨恨更要多加防护。’这是在告诫我们要谨慎对待细微之处的问题。如今郤至把怨恨都公开了,他怎么可能长久呢?”
眼看在告别春夏前两季足以载入历史史册的诸侯国重要战役,在来到秋冬后两季发生了诸侯纷争与晋鲁暗流和其他更多机遇变数诸事,只见同样是像先前那样静静守在一旁静观其变的王嘉这小子,在这一刻对于这些事件,内心也有了别样的看法。
“春夏争战见兵戈,秋冬暗流显人心啊。鄢陵之战的刀光剑影未散,秋冬的诸侯博弈倒更见春秋争霸的真味——所谓‘霸主’,从不是单靠武力压人,更要懂权衡、知进退,可晋厉公偏生反其道而行。”
“你看沙随会盟,他因郤犫的谗言拒见鲁侯,又因曹国的哀求才想起安抚小国,这般喜怒无常,怎让诸侯心服?叔孙侨如借晋人之手谋私,子叔声伯却以死护鲁之栋梁,同是鲁臣,一奸一忠,对比之下更见‘国之存亡,在得人与否’。子臧归曹而弃爵,侨如奔齐又逃卫,一个守节,一个逐利,结局早已注定。”
“最可叹的是郤至,鄢陵有功却恃功而骄,在周王廷夸功自满,连单襄公都看出他‘招怨致祸’。晋国卿族本就矛盾重重,他还不知收敛,这不是自寻死路吗?至于诸侯伐郑,联军看似势大,却各怀鬼胎,子罕三百精兵便能搅乱阵脚,可见‘人心不齐,纵有千军也难胜’。”
“说到底,春秋之世,霸业主导的从不是疆场胜负,而是人心向背。晋厉公若能学范文子‘重德轻伐’,若能辨侨如之奸、容季孙之忠,何至于让晋鲁生隙、卿族生怨?这些秋冬间的暗流,早已为晋国后来的乱局埋下了伏笔啊。”
紧接着,在这之后不久,思虑良久之余,只见王嘉的脑海里,对于这一系列事情,此时此刻顿时便浮现出这一时期乃至后续时代诸子百家与名人大师的着作典籍中的佳句名篇,紧接着便轻声吟诵并细细感悟起这一切来。
“孔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晋厉公拒见鲁侯、宠信郤犫,不正印证了这点?身为霸主,自身先失了公正,又怎能号令诸侯?”
“老子说‘物壮则老,谓之不道’,郤至恃功而骄,恰是‘物壮’之兆。他在周王廷夸功时,怕是忘了《道德经》里‘不自矜,故长’的道理,这般招摇,不正是‘不道’之举?”
“墨子言‘兼相爱,交相利’,反观诸侯伐郑,晋为霸权,鲁存私心,齐楚观望,哪里有半分‘兼爱’?子罕夜袭能成,只因联军各谋私利,若真能‘交相利’,何至于三百精兵便溃不成军?”
“还有管子‘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叔孙侨如弃廉耻而逐私利,终成丧家之犬;子叔声伯守礼义而护社稷,方得鲁人敬重。这‘四维’存废,不正是家国兴衰的标尺?”
他指尖划过案上的竹简,目光落在《孙子兵法》“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的字句上,轻声叹道:“秋冬的暗流,恰是‘伐交’的较量。晋厉公不懂‘伐交’需以信为本,反用权谋算计,纵能得一时之利,终会失长久之人心。这些道理,诸子早有明言,只是当局者迷啊。”
后来,又过了没多久…
在这之中,王嘉与许多相关人士进行交流,并且有了许多自己的感悟。
再到了后来,当他的思绪回到现实中时,他便将其中重要的信息记录在他先前准备好的小竹简小册子上,之后再细细分析。
然后,他在完成自己手中的书籍整理与分类工作后,他便马不停蹄的带着自己的疑惑,前往他的老师左丘明丘明先生休息以及办公的地方,寻求答疑解惑。
有问有答的师生问答环节,也在这一刻拉开帷幕。
王嘉捧着写满字迹的小竹简,躬身站在左丘明案前,将竹简轻轻置于案上:“先生,弟子近日梳理鲁成公十六年史事,心中有几处疑惑始终未解,想向先生请教。”
左丘明放下手中的笔,目光落在竹简上,温和道:“你且说来听听。”
“弟子见鄢陵之战中,晋军虽胜,可晋厉公之后却因郤氏专权而遇弑;鲁成公虽稳住国政,却始终受制于晋与国内卿族。”王嘉抬头,眼中满是困惑,“春秋霸主与诸侯国君,为何多是‘胜一时易,守长久难’?难道真如弟子之前所想,‘德’的分量,比疆场胜负更重吗?”
左丘明指尖摩挲着竹简边缘,沉吟片刻道:“你能看到‘德’与‘势’的关联,已是难得。春秋之世,霸主凭武力聚诸侯,可‘力’会衰,‘势’会移,唯有‘德’能系住人心。晋厉公胜楚后,骄纵自用,宠信郤氏,杀贤良、辱诸侯,失了‘德’的根基,即便有千乘之国,也难逃内乱;鲁成公虽能防穆姜、逐侨如,却不敢违逆晋国,是因鲁国‘力弱’,可季孙行父、子叔声伯这般忠臣守‘德’,才让鲁国在夹缝中得以存续。”
王嘉又问:“那像子臧弃爵、叔孙侨如奔逃,同是面对变故,为何选择截然不同?弟子读《左传》,见先生写‘君子务知大者远者’,这‘大者远者’,是否就是‘守节’与‘逐利’的分界?”
“正是。”左丘明点头,语气郑重,“子臧见曹国因内乱受损,便弃爵避位,是知‘权位易得,民心难得’,这是‘务远’;叔孙侨如为谋私利,借晋人之手乱鲁,是贪‘一时之利,不顾长久之祸’,这是‘务近’。君子与小人的分野,往往就在‘取舍’之间——取道义,虽失权位亦留名;取私利,虽得富贵终遭弃。”
王嘉似有所悟,又指着竹简上“郤至夸功”的记载:“弟子先前以《周易》‘亢龙有悔’解郤至之祸,先生觉得,这般以诸子之言证史事,是否可行?”
左丘明闻言,眼中露出赞许之色:“史为镜,言为理,以理照镜,方能见史事背后的得失。你以诸子之言析春秋兴亡,既懂读史,又懂悟理,已是进阶之境。但要记住,史事无定法,道理亦无定解,需结合时势细究——譬如郤至之祸,既是他‘骄’,亦是晋卿族矛盾激化的结果,不可只归罪于一人。”
王嘉躬身行礼:“弟子受教!往后梳理史事,定当兼顾‘理’与‘势’,不再片面定论。”
左丘明抬手示意他起身,笑道:“你能时时存疑、事事求问,便是治学的正道。这鲁成公十六年的史事,藏着春秋争霸的缩影,你若能再多琢磨,日后解读更复杂的列国纷争,便会从容许多。”
紧接着,在这之后不久,王嘉在思虑良久之余,也是与他的那几个师哥师姐也进行了一系列的交流。
在此基础上,他又了解到了更多的知识,有了更多的感悟。
这一天,很快也就过去了。
接下来,当我们缓缓告别鲁成公十六年,迈着轻快的脚步来到鲁成公执政鲁国第十七个年头的时候…在这之中,又会发生什么颇有趣味且引人深思事情呢?
接下来,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