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突厥奴隶(1/2)

鄯善城中的战斗已彻底平息。

血腥气与烟火气混合在一起,在午后的风中缓缓飘散。

街道上不时有一队队顶盔掼甲的西海军士兵肃然地巡逻而过。

看到虞战一行,纷纷肃立行礼。

眼神狂热而敬畏。

虞战与徐世绩并肩走在略显残破却依旧能看出几分昔日繁华的街道上。

“世绩!”

虞战重重地拍了拍徐世绩的肩膀,

“此战!你孤军深入!一举擒拿贼酋!这鄯善,能如此顺利拿下!你与你麾下一千将士!居功至伟!”

“侯爷谬赞了!”

徐世绩连忙欠身,脸上却也带着掩不住的喜色,

“此乃侯爷运筹帷幄!杜、刘二位将军诱敌深入!末将不过是奉命行事!恰逢其会罢了!”

“哈!不用谦虚!”

虞战心情大好,

“走,去看看咱们的‘新’家!”

他所说的,是那座刚被徐世绩攻破的鄯善王宫。

踏入宫院,墙壁上还残留着刀劈斧砍的痕迹,干涸的血迹在砖石间依稀可见。

“侯爷!”

守卫的士兵见到虞战,立刻挺直腰杆。

“嗯。”

虞战微微颔首。

走进宫门,里面的景象让他微微皱了皱眉。

虽然战斗的痕迹已经被粗略地清理过,但那股混合着血腥、香料与一种奢靡腐烂气味的怪异味道依旧挥之不去。

“这……便是阿史那迪克的‘宫殿’?”

虞战扫过那些挂满墙壁、色彩艳丽却粗俗的挂毯,以及散落一地的金银器皿,

“穷奢极欲!坐井观天!”

“侯爷所言极是。”

徐世绩点头道,

“此人贪婪好色,暴虐无道。”

“宫中搜出的财货不计其数。”

“女奴更是有数百之众。”

“嗯。”

虞战对这些浮财并不太在意。

“府库、粮仓,以及城防图册、户籍文书,可曾找到?”

“回侯爷!”

徐世绩正色道,

“府库粮仓已派兵接管!其中存粮尚可支用半年有余。兵甲器仗亦有不少。至于户籍图册……”

他苦笑一声,

“突厥人不重此道。仅有一些记载税收与部落进贡的羊皮卷,且杂乱不堪。”

“无妨。”

虞战摆了摆手,

“慢慢整理,重建便是。”

—————

在王宫用过午膳,又小憩片刻后,虞战仍觉得心中有些气闷。

这王宫虽是“王”居,却总让他觉得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腐朽与血腥气。

“走。出去看看。”

他起身对身旁的亲卫说道。

虞战没有骑马,也没有带太多随从。

只带了四名亲卫,换上一身普通的皮甲,信步走上了鄯善城那略显残破的城墙。

站在高处,俯瞰着这座刚刚易主的城池。

城内还算安静,西海军的士兵正在有条不紊地巡逻,维持秩序。

偶尔有零星的抵抗或劫掠发生,也被迅速镇压下去。

但真正吸引虞战目光的,是城外。

是城外那片昨日还是一片火海与杀戮战场的绿洲营地。

此刻,那里依然是一片狼藉。

烧焦的帐篷,散落的杂物,倒毙的牲畜尸体,以及尚未完全清理干净的战斗痕迹。

但在这片狼藉之中,却有许多人在忙碌着。

有身穿隋军服饰的士兵,也有穿着破烂皮袍、一看就是本地汉人的百姓。

但更多的,是一些穿着突厥服饰或西域各族服饰的牧民。

他们与汉人百姓混杂在一起,沉默地清理着废墟,抬走尸体,从灰烬中翻捡着还能用的东西。

甚至有人在合力从废墟下拖出一头被烧死的骆驼,然后用刀子,默默地分割着肉块。

没有哭喊。

没有冲突。

甚至没有太多的交流。

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一种逆来顺受的认命。

仿佛昨天发生的那一切——刀光剑影、烈火焚城、王权更迭——与他们毫无关系。

他们只是在清理一片被暴风雨摧毁的家园,然后等待着下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奇怪……”

虞战眉头微蹙,

“这些突厥牧民,为何不逃?”

“他们似乎并不惧怕我们。也不仇恨我们。倒像是司空见惯了。”

他指着城下一个正与一名汉人老者合力抬起一根焦黑木梁的突厥汉子,对身边的一名守城的小卒问道。

“回侯爷!”

那小兵不过十七八岁,是在敦煌新募的本地子弟。

见是冠军侯,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小人……也不知道……”

小兵挠了挠头,

“他们好像真的不怕咱们。”

“昨天咱们打进来,他们有的还躲在帐篷里,有的就在路边看。”

“后来咱们的人叫他们出来,一起收拾城外的尸体,免得发瘟疫。”

“他们就乖乖地出来了。”

小兵似乎也有些不明白,

“好像咱们夺了鄯善,对他们来说,跟昨天刮了一阵风没什么两样。”

“他们好像真的不在乎。”

“不在乎……”

虞战低声重复了一遍。

他挥了挥手,让那小兵继续去值守。

自己则带着亲卫,默默地走下了城墙。

“开城门。”

“侯爷!城外尚未完全清理干净,恐……”

“无妨。”

虞战打断了亲卫的话,

“就是要看看这尚未‘干净’的地方。”

沉重的城门被缓缓推开一道缝隙。

虞战带着四名亲卫走了出去。

城外,那股混合着焦糊、血腥与牲畜粪便的气味更加浓烈了。

一些汉人百姓看到他,虽然不认识,但看穿着与气质,也知道是隋军的大人物,纷纷畏惧地退到一旁,低下了头。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人只是……只是……”

一个苍老的声音颤抖着,传入了虞战的耳朵。

他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满脸烟灰、头发花白的汉人老者,正跪在一堆尚在冒烟的灰烬旁,手里还死死抓着几块从灰烬中扒拉出来的焦黑木炭。

“老人家,快请起。”

虞战上前一步,亲自伸手将那老者搀扶起来,

“我不是突厥人。不用怕。”

他的声音尽量放得温和,

“这些木炭,你只管取用。”

“谢……谢谢!谢谢将军!”

那老者惊魂未定,连连作揖,

“老汉只是……只是……家中无柴,取暖……”

“无妨。”

虞战摆了摆手,

“老人家,我想向你打听个事儿。”

“将军请讲!小人知无不言!”

“那些突厥牧民,”

虞战指着远处那些正在默默劳作的身影,

“为何不跟着突厥兵,一起逃走?”

“反而留了下来?”

“逃走?”

那老者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

似是苦涩,又似是无奈,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

“将军,您是贵人,有所不知。”

“他们,走不了,也不用走。”

“走不了?不用走?”

“是啊。”

老者叹了口气,

“他们大多是奴隶。是阿史那家,还有城里其他突厥贵人的奴隶。”

“奴隶的命,是主人的。”

“主人要他们生,他们就生。主人要他们死,他们就得死。逃跑?”

老者惨然一笑,

“抓回来,就是剥皮、抽筋、点天灯。”

“就算跑掉了,在这戈壁大漠,没有部落收留,没有主人庇护,也是喂狼的命。”

“所以,他们不用走。”

“主人跑了,换一个主人便是。”

“反正……”

老者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反正都是做牛做马,都是奴隶。”

“现在,他们是冠军侯爷的奴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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