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闲叙(2/2)
秦霜看向自己的义子,沉声道:“岳儿,你与许崖并肩作战,感受最为真切。依你之见,此子究竟如何?”
秦岳躺在软椅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如故。他沉吟片刻,仔细斟酌着词句,缓缓道:“回义父,陛下。许崖此人……孩儿看不透。”
他顿了顿,继续道:“他的真气属性极为奇特,表面看去锋锐无匹,似是金属性,却又兼具一种如水般无形无质、善于渗透探查的特性,感知之敏锐,远超同阶。更令人费解的是,他与人交手,无论是面对南宫曜,还是后来的巴特尔,总能精准地找到对方气息转换或招式衔接的瞬间破绽,一击即中,或是巧妙干扰。不知是眼光毒辣到了极致,还是天生具备某种战斗直觉,亦或是……两者皆有。”
“此子胆大心细,敢于在绝境中行险一搏,却又并非莽撞,每每能在间不容发之际找到生机。其心性之沉稳,不似少年。”秦岳最后总结道,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若能将此人放入军中,好生磨练一番,假以时日,必成栋梁。或许……未来我大顺在与北蒙、西辽的长期角逐中,能多一分不容小觑的底气。”
这番评价,出自向来严苛、惜字如金的秦岳之口,不可谓不高。皇帝听完,蜡黄的脸上露出了深思之色,微微颔首。
随即,皇帝又将目光转向安静坐在一旁的宇文玉,语气温和了些,问道:“玉儿,你方才所言,那《九域异物志》残篇中所载,能与混沌源气共鸣的体质……可是确有其事?”
宇文玉闻言,纤细的手指微微收紧,她悄悄抬起眼帘,极快地扫了一眼自己的兄长宇文澈,接触到对方平静而带着一丝鼓励的眼神后,她轻轻低下头,用细弱却清晰的声音答道:“回父皇,那卷残篇……女儿确实在藏书馆深处见过,只是年代久远,纸张脆化,许多字迹已模糊不清,女儿也是偶然翻阅所得。其上所载……应是属实。”她说完,便不再多言,仿佛只是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皇帝看着她低垂的螓首,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不再追问此事。他转而看向宇文澈,神色变得郑重起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托付:“澈儿,许崖此子,你要善加笼络,以诚相待。朕的身体……你自己清楚。待朕百年之后,你身边,既需秦岳这般忠勇无双的将才,也需能洞察机先、应对复杂的能臣。此子,或可成为你将来的一大臂助。”
“父皇!”宇文澈闻言,脸色瞬间煞白,急忙从绣墩上起身,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惊惶与哽咽,“父皇春秋鼎盛,何出此不祥之言!儿臣……儿臣万万不敢……”
宇文玉也急忙跟着跪下,秦霜秦岳虽未跪,但也躬身垂首,神情肃穆。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女,疲惫地摆了摆手,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好了,朕意已决,起来吧。今日之言,出朕之口,入尔等之耳,望你们谨记。”他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朕与秦卿还有话说。”
“儿臣(微臣)告退。”宇文澈、宇文玉和秦岳恭敬行礼,缓缓退出了养心殿。
殿外,夜色已深。秦岳自有内侍引路前往特定地方休息养伤。只剩下宇文澈与宇文玉兄妹二人,并肩走在寂静的宫道上,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路无话,只有夜风吹过宫檐铃铛发出的细微清响。直到快要走到宇文玉所居的宫殿门前,宇文澈才忽然停下脚步,看着身旁安静柔美的妹妹,轻声问道,语气听不出情绪:
“玉儿,告诉皇兄,其实……根本就没有那本《九域异物志》残篇,对不对?”
宇文玉脚步一顿,抬起头,月光洒在她清丽绝伦的脸上。她看着兄长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唇角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上弯了一下,那是一个只会在最亲近的兄长面前才会流露的、带着些许狡黠与依赖的笑意。
她声音轻柔,如同夜风低语:
“皇兄需要此人,不是吗?”
宇文澈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脸上也露出了了然于胸的温和笑容。兄妹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月光下,两人的身影仿佛被无形的纽带紧紧相连,共同面对着这深宫与朝堂的波谲云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