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木匣藏音寄旧牵》(2/2)
“怪不怪?”老周头眼睛亮起来,“这哨子内壁有刻痕,吹起来能变调,怕是当年有人特意做的。”
正说着,院门外又响起脚步声。是村小学的王老师,手里捏着张泛黄的照片:“林羽,昨天整理校史档案,发现这张照片里的姑娘,跟你这匣子上的刻纹有点像。”
照片里的姑娘站在老槐树下,穿着蓝布旗袍,手里捧着只黑木匣,正是林羽手里这只。她身后的石碑上刻着“平安镇小学”,字迹被风雨磨得浅淡。
“民国三十一年,这所小学被日军烧了,”王老师指着照片角落,“这姑娘是当时的校长,姓苏,听说带着学生躲进了山里,最后……”她没说下去,只叹了口气,“听说她总带着只木匣,里面装着学生的课本和药。”
林羽忽然想起那半朵干花——是朵野雏菊,正是奶奶生前最爱的花。他把铜哨凑近木匣,再吹时,调子变了,竟像是有人在轻轻哼唱:“芦苇荡,白花花,阿妹等哥回家……”
“这匣子能藏音?”老周头惊得直拍大腿,“我修了一辈子旧物,头回见这稀奇事!”
林羽把信纸塞进匣子里,铜哨挂在脖子上。暮色漫进院子时,他听见匣子里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是有人在翻书,又像是谁在咳嗽。他忽然明白,这匣子装着的不只是旧信与药方,还有个姑娘没说完的牵挂——她没能带学生看完的芦花,没送出去的药,还有那句被炮火打断的“等我”。
夜里,林羽把木匣放在床头。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匣盖上,刻纹里的小雏菊仿佛活了过来。铜哨在梦里响了,这次是段急促的调子,像求救,又像告别。他惊醒时,看见匣盖开了条缝,那半朵干花落在枕头上,花瓣竟微微舒展着,像是在呼吸。
第二天一早,林羽带着木匣去了镇西的老槐树下。王老师说,当年苏校长就是在这棵树下给学生上课的。他把匣子放在树洞里,铜哨挂在枝头,风吹过,哨子又唱起了摇篮曲,树下的蒲公英簌簌地飞起来,像极了信里写的“芦花飞雪”。
老周头说得对,有些旧物修好了不是为了藏,是为了让那些没说完的话,能借着风,借着月光,传到该去的地方。林羽摸着匣身的刻纹,忽然觉得,这世上最沉的不是木匣,是藏在里面的,那些没来得及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