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萧彻察觉宫变兆(1/2)

建元十六年冬月初,一场罕见的暴雪席卷京城,连下三日未歇。司天监偏院的观测架被积雪压弯了木梁,王二柱正带着匠人往架上绑加固的铁条,呼哧带喘地骂着天:“这雪下得邪性!再这么下,别说观测星象,连冬至朝会的路都要被埋了——俺那套铜制节气鼎还在工坊里,要是冻裂了,非得把铁匠铺的老周扒层皮不可!”

沈序披着厚氅站在廊下,手里捏着张刚从江南送来的农报,眉头却锁得比檐下的冰棱还紧。农报上说江南暖冬,小麦长势喜人,本是好事,可附在页角的密语却让他心头一沉——“北风寒,豺狼动,城门夜不闭”,这是他与萧彻约定的暗语,意指京城有兵祸之险。

“沈吏,您别光站着啊!”王二柱扛着根铁条跑过来,雪沫子沾了满脸,“这观测架再不加固,明儿就得塌!您放心,俺就算通宵不睡,也保准不耽误您核对冬至星象。”

沈序刚要开口,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冲破了风雪的阻隔,越来越近。王二柱猛地停下脚步,抄起墙角的大锤:“这时候谁还来?别是魏庸那老狐狸派来的探子!”

话音未落,一个浑身是雪的骑士跌下马来,踉跄着扑到院门口,嘶哑地喊:“沈大人!萧将军有急信——京中要出事了!”

沈序心中一紧,快步上前扶住他。骑士从怀中掏出个蜡封的铁盒,冻得发紫的手还在颤抖:“小人是萧将军的亲信,三日前察觉左军调动反常,丞相府深夜有大批精壮出入,将军怕有大变,让小人星夜送信,他已带着亲兵往京城赶了!”

王二柱凑过来,用袖子擦了擦骑士脸上的雪:“左军?是不是张怀安那老匹夫的兵?俺前儿去买铁料,看见他军营外的马粪堆得比山高,还以为是要冬训,原来藏着猫腻!”

沈序打开铁盒,里面是萧彻手书的密信,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左军都督张怀安、羽林卫副统领刘彪与魏庸勾结,二皇子李宥似有异动,恐在冬至朝会发难。速联太子,密布防线,我三日内必至。”

“冬至朝会……”沈序捏紧密信,指节泛白,“那正是百官齐聚、守卫最松的时候,他们选这个日子动手,是想一网打尽。”他抬头看向风雪弥漫的街口,“二柱,立刻去请苏主事和陈先生来,再让人去东宫递个暗号,告诉太子‘寒梅将开,需防霜雪’。”

“俺这就去!”王二柱把大锤一扔,刚跑两步又回头,“那观测架……”

“先顾着人命!”沈序沉声道,“历法是为百姓修的,要是京城乱了,百姓连命都保不住,修再好的历书也没用!”

半个时辰后,苏微和陈默踏着积雪走进公事房。苏微的青布裙沾了雪水,却依旧捧着卷观测数据,进门就问:“沈大人,萧将军的信上说了什么?江南的密语我们已经收到,正核对北方驻军的星象观测记录,发现左军的观测点连续十日没传数据过来,怕是出了问题。”

陈默摘下沾雪的水晶镜片,用帕子擦着:“我刚推演了近期的月相,冬至那日是‘朔月’,夜黑风高,最适合行刺或兵变。二皇子选这个日子,倒是懂些天时。”

沈序将密信推到两人面前,指着地图上的左军大营和丞相府:“萧彻的人发现,这十日来,丞相府每晚都有蒙面人出入,左军的粮草和兵器调动频繁,张怀安还以‘冬防’为名,把五百精兵调到了西宫门附近——那里正对紫宸殿的侧门,是朝会时百官必经之路。”

“他们是想在朝会时封锁宫门,控制紫宸殿!”苏微脸色一变,“太子殿下如今在东宫,身边只有三百护卫,若是二皇子带兵围困,根本抵挡不住。”

“别急。”沈序取过纸笔,飞快地画着草图,“萧彻说他三日内必到,我们还有时间。苏兄,你擅长算学推演,立刻根据京城布防图,算出二皇子可能的进军路线和兵力分布;陈先生,你负责核对所有驻军将领的背景,标出哪些是忠于陛下的,哪些是魏庸的门生;二柱,你带着匠人联盟的兄弟,把司天监的观测工具改一改——那些测距离的‘望远镜’、报时的‘铜钟’,都能改成预警的家伙。”

王二柱刚从外面回来,听见这话眼睛一亮:“俺明白!把望眼镜架在城楼上,能看见三里外的动静;铜钟改得大些,一敲半个京城都能听见!俺还能做些‘响雷子’,扔出去比爆竹响十倍,既能报信又能吓退敌人!”

“注意分寸,别真伤了人。”沈序叮嘱道,“你的任务是在宫城外的四个角楼布置观测点,每个点安排五个匠人,一旦发现左军异动,就放信号弹——红色代表敌军出动,黄色代表宫门被围,绿色代表萧将军援军到了。”

众人刚分配完任务,东宫的小禄子就从密道走了进来,身上带着雪气:“沈大人,太子殿下让奴才来传话,他已察觉二皇子派人监视东宫,如今假装卧病在床,让您千万别去东宫,免得打草惊蛇。殿下还说,羽林卫统领秦锋是他的人,可调动两千羽林卫,随时听候差遣。”

“殿下想得周到。”沈序点头道,“你回去告诉殿下,让他继续装病,暗中把护卫调到东宫后门,万一事急,可从后门撤出,往司天监方向来——我们会在司天监周围布置匠人联盟的人接应。另外,让秦锋将军密切关注羽林卫副统领刘彪的动向,他是魏庸的人,怕是会在朝会前动手控制羽林卫。”

小禄子应下后,又从袖中掏出个锦盒:“这是殿下让奴才带来的,说是陛下早年赐的‘鱼符’,凭此可调动京郊的火器营,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

沈序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的鱼符鎏金镶玉,刻着“御赐亲军”四个字。他心中一暖——太子将如此重要的信物交给他,是全然的信任。“替我谢过殿下,就说我们定能守住京城,护得陛下和他的周全。”

送走小禄子,公事房里的气氛愈发凝重。窗外的雪还在下,苏微已经在布防图上画满了红线和批注,陈默则捧着厚厚的将领名册,逐一标注着“可信”“可疑”“中立”。王二柱趴在桌上,用木炭画着信号弹和响雷子的草图,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个信号弹得加些硫磺,烧起来更亮;响雷子里面塞些碎石,虽打不死人,却能把他们的马惊了。”

沈序走到窗前,望着风雪中的京城。远处的皇宫轮廓在雪中若隐若现,像一头沉睡的巨兽。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这头巨兽就会被惊醒,而他和他的伙伴们,将是守护它的第一道防线。

萧彻的归程比预想的更快。第二日深夜,风雪稍歇,司天监的铜钟突然被敲响,三长两短——这是王二柱约定的“援军到”的信号。沈序立刻带着人冲出偏院,就见一队骑兵踏着残雪奔来,为首的正是萧彻,一身银甲染着风霜,眼神却锐利如鹰。

“沈老弟!”萧彻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路上耽误了一日,幸好赶在冬至前到了。”

“萧将军一路辛苦。”沈序将他让进公事房,端上热茶,“我们已查清,魏庸和二皇子联络了左军都督张怀安、羽林卫副统领刘彪,还有户部的两个主事,他们计划在冬至朝会时,以‘陛下病重,太子无能’为由,带兵控制紫宸殿,拥立二皇子登基。”

萧彻喝了口热茶,眉头紧锁:“我在途中截获了魏庸给张怀安的密信,上面写着‘冬至卯时,西宫门见,以红灯为号’。卯时正是百官入宫的时候,他们是想趁乱动手。”

苏微将推演好的路线图递过去:“萧将军请看,这是我们推算的敌军进攻路线。张怀安的左军会从西宫门进入,控制紫宸殿西侧;刘彪的羽林卫会在殿内发难,劫持陛下和百官;魏庸则带着亲信在丞相府坐镇,指挥全局。他们的兵力大约有五千人,而我们能调动的,有秦锋的两千羽林卫、京郊火器营的一千人,还有王匠头的五百匠人兄弟。”

“兵力悬殊啊。”萧彻看着地图,“不过我们有地利和人和。火器营的火炮可以架在宫城外的制高点,威慑左军;羽林卫负责保护陛下和太子;匠人兄弟的任务是预警和牵制,只要能撑到天亮,京郊的援军就能赶到。”

王二柱凑过来说:“萧将军放心!俺们匠人联盟的兄弟,个个都是玩工具的好手。俺已经把望眼镜架在了四个角楼,能看清敌军的动向;响雷子做了两百个,信号弹也备足了红、黄、绿三种颜色,保证不出差错。”

“好!”萧彻赞许地点点头,“明日我就去见秦锋,告诉他暗号,让他提前在羽林卫中安插亲信,一旦刘彪动手,就立刻控制羽林卫;沈老弟,你负责联络火器营,把鱼符交给他们的统领,让他们在冬至凌晨寅时,悄悄把火炮架到玄武门的制高点;苏兄和陈先生,继续推演敌军可能的变数,制定备用方案。”

众人正商议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王二柱猛地站起来,抄起墙角的大锤:“谁?”

“是俺!”一个匠人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王匠头,沈大人,城楼上的兄弟发现,丞相府外有十几个蒙面人,鬼鬼祟祟的,像是要往司天监这边来!”

“是魏庸的探子!”萧彻眼神一冷,“他们定是察觉我们在布防,想来打探消息。沈老弟,交给我处理。”

“等等。”沈序拦住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如将计就计。二柱,你带着几个匠人,假装在院子里修理观测架,故意把‘信号弹的制作方法’露给他们看;萧将军,你带着亲兵藏在暗处,等他们动手偷东西时,就把人拿下,咱们审一审,说不定能问出更多情报。”

王二柱眼睛一亮:“这个好!俺还能故意说些错的消息,比如‘萧将军的援军还有五日才到’,让他们放松警惕!”

半个时辰后,司天监的院子里,王二柱正带着匠人“忙碌”着。他拿着个信号弹的半成品,大声说:“这个红色信号弹,得用三层油纸包着,不然一受潮就点不着——萧将军说了,等他的五万援军到了,就放绿色信号弹,到时候咱们就里外夹击,把二皇子的人全抓起来!”

墙头上的黑影果然动了心,悄悄溜下来两个,趁匠人转身的功夫,就想去偷桌上的“信号弹图纸”。刚伸手,就被埋伏在暗处的萧彻亲兵扑住,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说!魏庸让你们来干什么?”萧彻踩着一个探子的后背,厉声喝问。

那探子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招供:“丞相让小的们来看看司天监的动静,还说……还说要是沈大人在布防,就放火烧了观测架,耽误他们核对冬至星象,让朝会时拿不出新历,给二皇子制造发难的借口!”

沈序闻言,心中一凛——魏庸果然歹毒,不仅想发动宫变,还想毁掉《实证新历》,断了百姓的希望。“把他们绑起来,严加看管。”沈序沉声道,“二柱,今晚加派匠人守着观测架和新历竹简,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冬至前一日,京城的雪终于停了,但寒风却更烈了。司天监的公事房里,灯火通明,众人围在巨大的布防图前,做着最后的部署。苏微用朱砂笔在图上圈出三个红点:“这是我们的三个防御核心——紫宸殿内,由秦锋的羽林卫保护陛下和太子;西宫门外,由火器营的火炮威慑左军;司天监周围,由匠人联盟和萧将军的亲兵组成包围圈,防止敌军逃窜。”

陈默补充道:“我查了所有将领的背景,左军中有个副将叫李忠,是当年被虞嵩迫害的吏员,对魏庸和二皇子恨之入骨。我已让人联系他,许他若能临阵倒戈,事后恢复官职,他已答应在冬至日卯时,故意拖延张怀安的进军速度。”

“这个消息太重要了!”萧彻喜出望外,“只要能拖延半个时辰,我的亲兵就能赶到西宫门,和火器营前后夹击,把张怀安的左军包圆了。”

沈序指着布防图上的密道:“这是皇宫的密道分布图,是张叔给我的。一旦紫宸殿被围,陛下和太子可以从密道撤出,直达司天监。二柱,你让人把密道的入口伪装成观测架的底座,再在密道里铺上防滑的木板,保证陛下安全通过。”

“俺早就安排好了!”王二柱拍着胸脯,“密道里还点上了俺做的‘长明灯’,能烧三个时辰,保证亮堂堂的。俺还在密道出口放了个‘机关门’,只有用咱们特制的铜钥匙才能打开,外人就算找到也进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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