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秘录藏真拒篡改(2/2)

可转念一想,若虞嵩派人来搜,仅藏秘录未必稳妥。沈恪目光扫过案上的水位仪铜尺,忽然有了主意。他取来一张薄纸,覆在铜尺的刻度上,用炭笔细细拓印,从 “平水线” 到今日的 “一丈四尺”,每一道刻痕都拓得清晰。拓完后,他将纸折成细条,走到床前,弯腰掀开床板 —— 床板内侧有个不起眼的暗格,是祖父当年为防意外所设,从未有人发现。沈序将拓片塞进去,又仔细盖好床板,拂去上面的灰尘,确保看不出翻动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重新坐回案前。油灯的火苗已平稳下来,昏黄的光映着他清瘦的脸庞,眉宇间虽有倦色,眼神却愈发坚定。沈恪提起笔,蘸饱墨汁,再次铺开预警疏的麻纸,这一次,他不再犹豫,笔锋落下,每一个字都写得沉稳有力:

“臣司天监刻漏科吏沈序,谨奏陛下:黄河连月暴雨,水位日涨,自廿一日未时至廿三申时,每时辰增三寸,今已达一丈四尺,距溃堤临界仅差八尺。按《考工秘录》推演,三日内必溃,下游清河、济阳两县十万生民危在旦夕。臣恳请陛下速下旨,令两县百姓迁移,加固堤坝,若有延误,臣愿以死谢罪……”

写到 “以死谢罪” 四字时,沈序的手顿了顿,随即落笔更重。他知道,这封疏文一旦呈上,便是与虞嵩、与司天监的权势公然为敌,更是将自己置于 “抗命” 的险境。可他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 —— 不知不觉,已至深夜,漏刻已过子时,留给两县百姓的时间,不多了。

沈序将写好的预警疏叠好,放在案头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摆上那方 “实证之鉴” 的木牌。他站起身,走到铜壶滴漏前,看着水滴缓缓落下,心中默念:“祖父,若真有不测,孙儿便随您去,只是这实证二字,孙儿定守到最后一刻。”

窗外的暴雨仍未停歇,铜壶滴漏的 “嘀嗒” 声与黄河的浪声交织,似在为这孤吏的死谏,奏响一曲悲壮的前奏。沈恪立在灯前,青吏袍在风中微动,身影虽单薄,却如值守房外的石兽般,透着不可动摇的坚守。他知道,明日天一亮,便是一场生死较量,而他已备好所有筹码 —— 一卷藏真的秘录,几张拓印的刻度,一封写满赤诚的疏文,还有一颗 “不欺天、不欺心、不欺黎庶” 的初心。

(第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