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光芒（1/2）

远方，那吞噬光明的黑雾如同活体海啸，以无可阻挡之势向着江城城区蔓延。

暗红色的电弧在雾霭边缘跳跃、闪烁，发出低沉却直抵灵魂深处的嗡鸣。

街道上，恐慌已彻底沸腾。

汽车失控地撞在一起，刺耳的金属刮擦声和玻璃碎裂声不绝于耳。

人们尖叫着，哭喊着，像被惊扰的蚁群，盲目地奔逃，却不知何处才是安全之所。

风萧僵立在小区门口，大脑被前所未有的恐惧和茫然填满。

购物袋掉在脚边，矿泉水和方便面滚落一地，但他浑然未觉。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那片不断逼近的漆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束缚跳出来。

之前所有的不安、猜测，此刻都化作了冰冷的现实。

“真的……来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这不是电影，不是游戏，而是真实降临的、无法理解的灾难。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面对这种超越认知的恐怖，本能驱使着他逃跑，逃回那狭小但熟悉的出租屋，锁上门，用被子构筑脆弱的防线。

就在这时，一阵凄惨的哭喊声穿透了混乱的噪音，猛地刺入风萧的耳中。

“妈妈——！妈妈你在哪里——！”

那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充满了无助和极致的恐惧。

风萧猛地转头，循声望去。

就在不远处，一个大约五六岁、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正站在混乱的人流边缘，哭得撕心裂肺。

她瘦小的身体在奔逃人群的冲撞下摇摇欲坠，随时可能被卷入踩踏的旋涡。

而她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张张写满惊恐、无暇他顾的陌生面孔。

一瞬间，风萧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跑！快跑！找个地方躲起来！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疯狂叫嚣，这是生存的本能。

但他的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他看着那女孩，看着她那双被泪水模糊、充满绝望的大眼睛。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涌——有恐惧，有无力，但还有一种更深层的、几乎被他遗忘的东西……是同情？是不忍？还是……

一种在绝境中本能迸发的、微弱的责任感？

他不知道。

“妈的！”风萧低吼一声，不知道是在骂这该死的世道，还是在骂自己此刻的犹豫。

他狠狠将指间那截快要燃尽的烟头摔在地上，用脚碾灭，仿佛借此碾碎内心的怯懦。

然后，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逆着奔逃的人流，朝着小女孩的方向奋力冲去。

“别怕！过来！”他大声喊道，声音在嘈杂的警报和尖叫声中显得有些微弱。

他挤开几个慌不择路的行人，终于冲到了小女孩身边，一把将她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可能发生的冲撞。

“妈妈……我要妈妈……”小女孩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别哭，我带你去找妈妈！”风萧急促地说道，目光快速扫视着周围，寻找相对安全的方向。

最近的避难所指示牌指向几百米外的一个地下车库，但那需要穿过一片开阔的广场和主干道。

黑雾蔓延的速度远超想象，就这么片刻功夫，那令人窒息的黑幕已经吞噬了远方的几栋高楼，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晕染开来。

雾气中，那低沉的嗡鸣声越来越响，仿佛某种庞然大物正在接近。

不能再犹豫了！

风萧一把将小女孩抱起，护在胸前，朝着避难所的方向发足狂奔。

他从未觉得自己跑得如此快过，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压榨着身体每一分潜力。

风声在耳边呼啸，混合着小女孩压抑的哭泣和他自己粗重的喘息。

街道一片狼藉，废弃的车辆堵塞了道路，碎裂的玻璃和杂物遍地都是，他必须时刻注意脚下，同时还要躲避那些同样在疯狂逃命的人和车。

“快到了！坚持住！”他一边跑，一边对怀里的小女孩，也对自己说道。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过最后一条主干道，抵达对面街区时，异变陡生！

那来自黑雾深处的低沉嗡鸣声骤然拔高，变成了一种尖锐刺耳、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咆哮！

轰——！！！

一道巨大的、难以形容的阴影，猛地从翻涌的黑雾中探出！

那并非完整的形体，而更像是一条……扭曲的、布满暗沉肉瘤和皲裂缝隙的巨臂！

仅仅是其一部分，就堪比一栋小型楼房！

巨臂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砸落在风萧前方不到百米处的一片商业街区！

地动山摇！

恐怖的冲击波裹挟着碎石、钢筋和玻璃碎片，如同海啸般向四周扩散！

“啊——！”

风萧只来得及将小女孩死死护在身下，后背便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

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内脏受到剧烈震荡，喉头一甜，一股腥咸的液体涌上口腔。

他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充斥着嗡嗡的鸣响，几乎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他挣扎着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看到前方商业街的位置，已经被一片废墟和冲天而起的烟尘所取代。

那只恐怖的巨臂缓缓收回黑雾之中，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和周围被暴力碾碎的建筑残骸。

侥幸……只差一点，他们就和那片街区一样，化为齑粉……

他猛地想起小女孩，急忙低头查看。

小女孩似乎被震晕了过去，小脸苍白，额角有一处擦伤，但呼吸尚且平稳，被他用身体保护得很好。

风萧松了口气，但随即，更深的绝望涌上心头。

他们被倒塌的建筑残骸和扭曲的金属困在了一个相对低洼的角落，形成了一个临时的、脆弱的三角空间。

出口被巨大的水泥块堵死，四周不断有碎石落下，这个小小的避难所随时可能二次坍塌。

而外面，那毁灭的巨兽依旧在咆哮，黑雾正在不断逼近，用不了多久，这里也会被彻底吞噬。

他试图移动身体，但刚一动弹，钻心的疼痛就从后背和左脚踝传来，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的脚可能骨折了。

呼救声被外界的轰鸣和警报彻底淹没。

完了……

这个念头不可抑制地浮现。

他会死在这里。

和这个素未平生的小女孩一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片废墟之下，像无数在灾难中消逝的渺小生命一样。

不甘心……他还有那么多地方没去过，那么多事没经历……他妈的，他连恋爱都没正经谈过！

一种巨大的委屈和愤怒，混杂着对死亡的恐惧，几乎要将他吞噬。

黑暗，冰冷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更是心灵上的。

怀中的小女孩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似乎快要醒来。

风萧看着她稚嫩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

她还这么小，生命才刚刚开始……

就在这时，他感到脚下的地面再次传来剧烈的震动！

比上一次更加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