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技术突破曙光现 各方角力暗潮涌(2/2)
“在县衙,众目睽睽之下,他敢如何?”陈羽摆手,“越是此时,越要镇定。我要让他知道,我陈羽,不是他随便就能捏死的蚂蚁。更要让县尊大人,和郡城关注此事的人看看,我陈羽,行的端坐得正,不怕查,更不怕他张记!”
他眼中寒光闪烁:“另外,让家里准备几匹咱们工坊最好的新花色布,要鲜亮喜庆的。再备一份厚礼,以感谢郡守老夫人关怀、祝贺老夫人新得秋衫为名,托沈东家转呈。礼单上,要特别注明,布料乃‘青阳村陈氏工坊敬献’。”
“是!”陈川领命,心中对大哥的佩服又深一层。这不仅是送礼,更是借郡守老夫人的名头,给自己和工坊打招牌,同时也是向张记和县衙无声地示威——看,郡守府都穿我家布做的衣服,你们动我,得掂量掂量。
“晚晴那边如何?”陈羽最惦记的还是即将临产的妻子。
“大嫂一切都好,就是这两日胎动得越发频繁,稳婆说就这几日了。雨烟姐时刻守着,淑萍姐和淑秋也寸步不离。”陈川回道。
陈羽心中一紧,既期待又担忧。“家里一定要守好,万不能有丝毫闪失。我明日去县衙,家里就交给你了。”
“大哥放心!有我在,绝不让任何人靠近咱家半步!”
次日,延昌县衙。
二堂侧厅,气氛凝重。李县令端坐主位,年约四旬,面容清癯,三缕长须,看起来颇有几分官威。只是此刻眉头微锁,眼神有些游移,显然心中并不平静。下首左侧,坐着县丞、主簿、典史等属官。右侧,则是被告张承运,以及“原告”陈羽。
张承运依旧是一副富家翁的打扮,锦袍玉带,只是脸色有些晦暗,眼袋浮肿,显然这几日没睡好。他目光低垂,看着手中的茶杯,不与任何人对视。陈羽则是一身半新不旧的棉布长衫,身形挺拔,神色平静,目光清正,与张承运的萎靡形成鲜明对比。
堂下,跪着被捆成粽子、鼻青脸肿的独眼龙和夜猫子,还有几名从犯。吴掌柜也在,面色灰败,瑟瑟发抖。
“陈羽,”李县令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状告张承运买凶杀人、纵火抢劫,可有实证?”
陈羽拱手,不卑不亢:“回县尊,证据有三。其一,匪首独眼龙、匪探夜猫子等七名活口,皆已画押招供,指认是保安堂吴掌柜,受张记东家张承运指使,重金雇佣他们,袭击青阳村,目标明确是草民家宅、产业及新式纺机。此为口供。” 他示意陈川将一叠画押的口供呈上。
“其二,匪徒身上搜出定金银票两张,共计纹银二百两,出自‘通源票号’。经查,此票号与张记布庄生意往来密切,此等大额银票,非寻常人所有。此为物证。”
“其三,青阳村织布工坊外墙有火油焚烧痕迹,村民陈大牛、王石头等七人受伤,其中两人重伤。此为受害人与现场痕迹。人证物证俱在,请县尊明察!”
李县令翻看着口供,又看了看那银票,眉头皱得更紧。证据链看似完整,但……
“张承运,你有何话说?”李县令看向下首。
张承运起身,深深一揖,声音带着委屈和愤怒:“县尊明鉴!这纯属诬告!是陈羽这厮,因商业竞争落败,怀恨在心,勾结山匪,自导自演,栽赃陷害于我张家!那银票,虽是通源票号所出,但票号开门做生意,银票流通四方,怎能证明是出自我手?至于这些匪徒口供,”他瞥了一眼堂下如丧考妣的吴掌柜和匪徒,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定是受了刑讯逼供,或是被陈羽重金收买,攀咬构陷!请县尊为草民做主,严惩诬告之徒,还我张家清白!”
他一番话,倒打一耙,将责任推了个干净。
陈羽心中冷笑,果然如此。他朗声道:“县尊,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匪徒供词清晰,细节详实,包括吴掌柜如何接头、约定暗号、交付定金、提供地图等,绝非凭空捏造。且匪徒袭击当晚,我青阳村村民奋勇自卫,人人皆可作证,何来自导自演?至于银票,通源票号掌柜可传来问话,近期大额银票流向,必有记录。张东家若心中无鬼,何惧对质?”
“你!”张承运被噎得一滞。
李县令揉了揉眉心。这案子棘手。证据对张承运不利,但张承运是延昌县纳粮大户,与州府也有些关系,平日也没少孝敬……可另一边,这陈羽似乎也搭上了郡守府的线,郡城那边已有关注。而且,匪患袭击村庄,是地方官大忌,若处理不好,自己官声有损。
“此案关系重大,双方各执一词。”李县令缓缓道,“匪徒口供,需细加核查,是否有人教唆胁迫。银票来源,也需票号佐证。吴掌柜,”他看向堂下,“你身为保安堂掌柜,与匪徒接头,可是受张承运指使?从实招来!”
吴掌柜浑身一颤,抬头看了一眼面色阴沉的张承运,又看看面无表情的陈羽,再对上李县令威严的目光,汗如雨下。他知道,自己成了弃子。若咬死张承运,张家不会放过他家人;若自己扛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张家或许会照顾他家人……
“是……是小的财迷心窍!”吴掌柜猛地磕头,涕泪横流,“是小的与陈羽有私怨,又知张记与陈羽工坊不睦,便私自勾结匪徒,想给陈羽一个教训,顺便……顺便捞点好处!此事与东家无关!东家全然不知情啊!请县尊明察!请东家恕罪!” 他一边说,一边砰砰磕头,额角很快见血。
张承运心中一定,脸上却露出“震惊”和“痛心”的神色:“吴有德!你……你竟敢背主行此恶事!我平日待你不薄,你……你糊涂啊!” 他转身对李县令躬身,“县尊,是草民治下不严,御下无方,致使恶奴闯下如此大祸!草民有失察之罪,甘愿受罚!但这买凶杀人之事,绝非草民指使,请县尊明鉴!”
李县令心中了然。这是推出个替罪羊,把事情定性为“奴仆私怨,背主行事”。如此一来,张承运最多落个御下不严的过失,罚点银子,训诫几句便可。既给了郡城那边交代(毕竟匪徒被抓,主谋伏法),也保全了张承运。至于陈羽……一个乡下土财主,受了惊吓,死了伤了几个下人,赔点钱安抚便是。
“既如此,”李县令捋须,准备下判,“吴有德,背主行凶,勾结匪类,袭击良民,罪大恶极!着革去掌柜之职,收监候审,依律严惩!一干匪徒,杀人放火,为祸地方,罪无可赦,判斩立决,秋后处决!张承运,御下不严,致使恶奴为祸,罚银五百两,补偿青阳村受害人,并闭门思过三月!陈羽,”他看向陈羽,语气缓和些,“你村遭遇匪患,村民受伤,产业受损,本县甚为痛心。今元凶伏法,张承运亦受惩处,并赔偿损失。你可服判?”
陈羽心中冰冷。果然官官相护,五百两银子,闭门思过三月,就想抹平这杀身灭门之祸?但他脸上却无丝毫不满,反而躬身道:“县尊明断,草民信服。只是……”他话锋一转,“匪徒虽凶顽,但其供称,是见财起意,又知我青阳村有新式纺机,价值不菲,故而铤而走险。此等恶徒,为祸匪浅。草民恳请县尊,加强地方巡防,保境安民。另外,草民工坊所出新布,在郡城亦得郡守老夫人些许青睐,今遇此事,恐影响恶劣,有损本县商誉,还望县尊体恤。”
他这话,绵里藏针。一是点明匪徒是冲着“新式纺机”来的,暗示背后可能还有技术觊觎;二是抬出郡守老夫人,表明自己不是毫无背景;三是将此事上升到“本县商誉”层面。
李县令眼皮一跳。郡守老夫人……这陈羽果然搭上线了。他干咳一声:“嗯,陈羽所言有理。保境安民,乃本县职责。本县会加派巡役,加强各乡巡防。至于你工坊新布,既得老夫人赏识,便是本县之光。你好生经营,若有难处,可来禀报。张承运,”他看向张承运,语气加重,“罚银需三日内缴清!闭门思过期间,不得再生事端,否则严惩不贷!”
“是,草民遵命。”张承运低头应下,眼中怨毒之色一闪而过。五百两银子不算什么,闭门思过也无妨。但这口气,他咽不下!陈羽,咱们走着瞧!
“退堂!”
从县衙出来,已是午后。秋阳高照,却带着寒意。陈羽与张承运在衙门口相遇。张承运停下脚步,看着陈羽,皮笑肉不笑:“陈东家,好手段。这次,是张某御下不严,让你受惊了。五百两银子,稍后便派人送上。咱们,后会有期。”
陈羽淡然回视:“张东家客气了。银子不必送了,折成棉纱,送至我工坊即可。毕竟,我工坊正要扩大生产,原料紧缺。至于后会有期……陈羽随时恭候。只是下次,张东家若再‘御下不严’,恐怕就不是五百两银子能了结的了。”
张承运脸色一僵,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陈羽看着他马车离去的背影,眼神冰冷。今日县衙交锋,看似他小胜一场,逼得张承运弃卒保帅,赔钱禁足。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张承运损失了吴掌柜这个心腹,又赔了银子折了面子,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且,对方在县衙的根基,依然深厚。
真正的较量,还在后头。不过,他如今手握纺车利器,又初步搭上了郡守府的线,已非吴下阿蒙。张承运想再动他,也得掂量掂量了。
“大哥,就这么算了?”陈川在一旁,犹自不忿。
“算了?”陈羽翻身上马,望向青阳村方向,“这才刚刚开始。回村,抓紧时间,该办正事了。”
他所说的正事,自然是利用这暂时的平静期,全力推进脚踏纺车的部件生产和学徒培训,同时巩固工坊生产,开拓郡城市场。时间,现在站在他这一边。
然而,就在陈羽策马返回青阳村的路上,家中却已乱成一团。
一名护院骑着快马,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