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审问得秘谋定计 同业会成展新图(1/2)

晨光熹微,雪后初霁。青阳村在经历一夜惊心动魄的血战后,重归宁静,只是空气中依稀残留的淡淡血腥气,以及陈家院中未来得及完全清理干净的战斗痕迹,无声诉说着昨夜的不太平。

陈羽几乎一夜未眠。安排完各项善后事宜,又亲自查看了所有伤员的救治情况,天边已泛起鱼肚白。他略作梳洗,换上一身干净的青布棉袍,来到临时关押“一阵风”刘三的柴房。

说是柴房,实则已被改造成临时的刑房。为了撬开刘三的嘴,也为了不惊扰内宅女眷,陈川特意选了这处僻静所在。此刻,刘三被结结实实地绑在一根粗木柱上,身上血迹斑斑,肩胛和背部的伤口已被梁雨烟简单处理过,上了金疮药,用干净布条包扎,但脸色依旧惨白如纸,独眼中失去了昨夜的凶悍,只剩下痛苦、恐惧和深深的疲惫。

梁雨烟也在,她换下了沾染血污的外衫,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袄裙,正在收拾她的银针和几个小瓷瓶。见到陈羽进来,她微微颔首,低声道:“羽郎,他全招了,我已记录在案。伤口暂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需好生将养,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陈羽走到刘三面前,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刘三,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昨夜你说的那些,可还有遗漏?”

刘三艰难地抬起头,嘴唇干裂,声音嘶哑:“该说的……我都说了。黑风岭的布局,‘封先生’的底细,张承运的死……我落在你们手里,只求……只求给个痛快。” 昨夜梁雨烟那神乎其技、却又痛彻骨髓的“针法”,彻底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他宁可被一刀砍了,也不想再经历那种仿佛有无数虫蚁在骨髓里钻咬、偏偏又神志清醒的可怕折磨。

“痛快?” 陈羽淡淡道,“那要看你的‘实话’,值不值这个价钱。你说‘封先生’精通毒术、机关,在庄内布置了许多陷阱。具体是哪些陷阱?机关枢纽在何处?他炼制的都是些什么毒?可有解药?”

刘三喘了口气,断断续续道:“庄子……前院看似普通,实则地下埋有‘地听瓮’,稍有大队人马靠近,便能察觉。院墙和几处要害屋檐下,装有‘窝弓伏弩’,触动机关,弩箭齐发,淬了麻药。正厅地下有密室,入口在屏风后第三块地砖下,有翻板陷阱,下面是深坑,插着削尖的毛竹。后山的山洞……洞口有‘断龙石’机关,不知解法,强行破开会触发自毁,洞口塌陷。‘封先生’炼的毒……名目很多,有‘百日醉’、‘蚀骨散’、‘封喉砂’,最厉害的是……是一种无色无味、名为‘牵机’的奇毒,据说中者如牵线木偶,任人摆布,三个时辰后心脉尽断而亡……解药,只有‘封先生’自己知道配方,都藏在山洞最里面的寒玉匣中。”

“牵机……” 陈羽和梁雨烟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这种毒,他们闻所未闻,但听描述就知歹毒无比。

“庄内守卫,具体有多少人?战力如何?除了你带去的人,还有哪些头目?” 陈羽继续问。

“常驻守卫……原本有四十余人,都是‘封先生’这些年网罗的江湖败类、亡命之徒,手上都有几条人命,战力不弱。头目除了我,还有‘毒秀才’孙不二,擅用毒药暗器;‘铁臂’赵莽,力大无穷,横练功夫了得;‘鬼影’钱三,轻功卓绝,擅长潜伏刺杀。昨夜我带走了二十三人,庄内应该还剩二十人左右,由孙不二和赵莽统领。钱三……行踪不定,有时在庄内,有时在外办事,不知此刻在不在。”

“张承运死后,‘封先生’在等什么?或者说,准备什么?” 陈羽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刘三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摇了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封先生’心思深沉,从不对我们多说。只记得张承运死前几日,他们曾密谈,提到什么‘大事将成’、‘不能功亏一篑’,还有……好像提到过‘北边’、‘贵人’之类的字眼。张承运死后,‘封先生’便一直躲在炼丹洞里,很少出来,似乎在加紧炼制什么药物,庄内的戒备也更严了。”

北边?贵人?陈羽心中疑窦更甚。这“封先生”所图,恐怕不仅仅是钱财和报仇那么简单。难道他还与北方的什么势力有勾结?

“最后一个问题,” 陈羽盯着刘三的眼睛,“‘封先生’的真实身份,你当真一点不知?他平日有何特征?习惯?口音?”

刘三努力回想:“他……他总是穿着灰衣,戴着人皮面具,看不清真容。声音嘶哑干涩,像是刻意改变过。身形瘦高,手指特别细长白皙,不像练武之人,倒像……像个大夫,或者读书人。口音……有点杂,听不出具体是哪里人,但肯定不是江北本地口音。他医术毒术确实高明,庄里有人受伤中毒,都是他救治。对了,他左手小指,似乎缺了半截。”

缺了半截小指?这倒是个显着特征。陈羽记在心里。

问完话,陈羽对梁雨烟道:“雨烟,给他用最好的药,务必保住他的命。此人日后或许还有用。”

梁雨烟点头:“我晓得。只是他伤势不轻,又失血过多,需静养数日。”

“无妨,好吃好喝供着,别让他死了就行。” 陈羽说完,转身离开柴房。

来到书房,陈川和王大叔已在等候。陈羽将刘三的新供词简要说了一遍,特别是黑风岭的防御布置和“封先生”可能图谋的大事。

“地听瓮、窝弓伏弩、翻板陷阱、断龙石……这老小子,把庄子经营得跟个铁桶似的!” 陈川听得直咂舌,“还有那‘牵机’毒,听着就瘆人。大哥,咱们怎么打?强攻肯定不行。”

王大叔捻着胡须,盯着那张刘三手绘的草图,沉吟道:“机关陷阱虽多,但总有破解之法。地听瓮可绕行,或从远处挖掘地道避开。窝弓伏弩需触发机关,找到枢纽或破坏机括即可。翻板陷阱,知晓位置,小心避开便是。最麻烦的是那‘断龙石’和自毁机关,还有山洞里可能藏的毒物。若是强攻,伤亡难免,且可能逼得那‘封先生’狗急跳墙,毁掉证据,甚至同归于尽。”

陈羽点头:“王大叔所言极是。强攻乃下策。我们人手上不占绝对优势,对方又占据地利,且有剧毒威胁。此战,当以智取为上。”

“智取?如何智取?” 陈川问。

陈羽手指点着草图:“‘封先生’如今龟缩庄内,似乎在等待或准备什么。我们便给他创造机会,引蛇出洞,或者……瞒天过海,潜入其中。”

“引蛇出洞?大哥是说,用刘三做饵,引‘封先生’派人来救,或者亲自出来?” 陈川眼睛一亮。

“不妥。” 陈羽摇头,“刘三被抓,对方必生警惕。且‘封先生’心性凉薄,未必会在乎一个匪首的性命。我们可双管齐下。一方面,加强对黑风岭的监视,摸清其人员换防、物资补给规律,特别是那个行踪不定的‘鬼影’钱三。另一方面……”

他看向王大叔:“王大叔,您看这庄子的布局,后山陡峭,但并非全无路径。刘三说‘鬼影’钱三轻功卓绝,常从后山潜入潜出,说明必有隐秘小径可通庄内。我们能否找到这条小径,或者,开辟一条?”

王大叔仔细看着草图,又结合自己对山地的了解,缓缓道:“后山是悬崖,但并非笔直。此处,还有此处,有山藤和裂隙,身手敏捷之人,借助工具,或可攀援而上。但风险极大,且极易被山上哨卡发现。”

“若是夜间,且有内应制造混乱呢?” 陈羽问。

“夜间攀崖,更是难上加难。” 王大叔摇头,“除非……有飞爪百练索之类的专业工具,且攀援之人需是此道高手。”

陈羽若有所思。他手下护院,勇猛有余,但这种特种作战的能力,确实欠缺。看来,得想办法招揽或训练一些有特殊技能的人才了。

“此事需从长计议。” 陈羽道,“当务之急,是先稳住郡城和家中局面,消化战果,同时加强对黑风岭的监控。陈川,派去监视的人,可有消息传回?”

“刚接到第一波回报。” 陈川道,“庄子今日戒备明显加强,出入盘查很严。上午有一辆运菜车进去,没出来。下午有几个猎户打扮的人靠近庄子外围,被哨卡驱离。暂时没发现大队人马调动,也没见‘封先生’或那几个头目露面。”

“继续盯着,尤其注意夜间有无信鸽或人员秘密出入。” 陈羽吩咐,“另外,让兄弟们轮流休息,保持体力。家里这边,伤亡弟兄的抚恤,要立刻办,厚恤其家。受伤的,用好药,务必治好。阵亡弟兄……择吉日,好生安葬,立碑纪念,日后其家由我陈羽供养。”

“是,大哥仁义,兄弟们跟着您,值了!” 陈川动容道。

安排好黑风岭之事,陈羽又处理了一些家中和工坊的日常事务。薄淑秋来报,新一批的普通布匹已开始低价投放市场,反响不错,张记原有的几个客户已有意转投。新染色的样布也出来了,效果超出预期,尤其是那“靛蓝扎染”,色彩晕染自然,花纹别致,很受女工们喜爱。王大叔则汇报,新纺车核心部件已全部检验完毕,随时可以秘密组装,学徒中有几个进步神速,已可独立完成部分精细操作。

家中一切井井有条,让陈羽深感欣慰。傍晚时分,他回到内宅。苏晚晴正抱着安哥儿,在暖阁里慢慢走动,见他回来,展颜一笑:“夫君回来了。外头的事,可还顺利?”

“嗯,都安排妥当了。” 陈羽接过安哥儿,小家伙似乎又重了些,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父亲,嘴里“咿呀”作声。陈羽心中柔软,逗弄着儿子,对苏晚晴道:“你身子刚好些,别总抱着,仔细手酸。安哥儿让奶娘和丫鬟们多带着便是。”

“妾身不累。抱着他,心里踏实。” 苏晚晴柔声道,目光落在丈夫略显疲惫的眉眼间,心疼道,“夫君才是真的辛苦了。昨夜……没受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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