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铁窗暗夜藏玄机 玉扣无声传密信(1/2)
黑暗,是这里唯一的色彩。潮湿阴冷的石墙,散发着陈年霉烂与隐约血腥混合的怪异气息。高处那方不足尺许的窄窗,吝啬地漏下几缕惨淡的天光,勉强勾勒出这间狭小牢房的轮廓——一张铺着霉烂稻草的破板床,一个散发着臊臭的木桶,再无他物。
陈羽靠着冰冷的石墙坐下,手腕上粗糙的麻绳已被取下,但皮肤上留下了深深的勒痕。他缓缓摊开手掌,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端详着那枚在囚车混乱中被塞入手中的羊脂白玉飞蛾扣。
玉质莹润,触手生温,雕刻极为精细。飞蛾的双翅薄如蝉翼,纹理清晰,甚至能看到翅缘细微的锯齿。蛾身弓起,触角前探,姿态灵动,仿佛随时要振翅飞起。在玉扣背面,靠近翅根的位置,用极细的阴线,刻着一个几乎难以辨认的篆文小字——“影”。
影?是雕刻者的名号?还是某种代号?这枚玉扣,显然是某种身份或联络的信物。将它塞给自己的人,那句“暂忍”,无疑是内卫的人。他们知道自己入狱,也相信自己的清白,甚至可能在谋划营救或反击。但这枚玉扣,具体如何使用?是等待对方再次联系?还是需要自己主动传递某种信号?
陈羽将玉扣紧紧握在掌心,冰凉的玉质渐渐被体温焐热。他闭上眼,将入狱前后的情形,在脑中细细梳理。孙不二名单、雷火弹、通敌密信、嫁祸……对方步步为营,手段狠辣,显然是要将自己和可能的知情者一网打尽,彻底掐断追查“黑鸮”的线索。郡守府此刻恐怕已乱了方寸,急于找出“凶手”和“同党”以向雍王交代,自己这个“榜上有名”又恰好在郡城、且与张记有旧怨的“外来户”,无疑是极好的替罪羊。
内卫虽然介入,但他们的首要职责是保护雍王,追查刺杀主谋。在证据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他们未必会立刻、公开地为自己洗刷冤屈,更可能的是暗中调查,顺藤摸瓜。自己这枚“饵”,或许还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只是从“明饵”变成了“暗饵”,处境更加危险。
“必须想办法传递信息出去,至少要让他们知道,我知道些什么,以及……孙不二名单的漏洞。” 陈羽心中思忖。对方嫁祸的关键,在于那份名单和从孙不二宅中搜出的“证据”。名单可以伪造,雷火弹和密信也可以栽赃。但有一个关键点——自己与孙不二,乃至与张记的“恩怨”,是发生在延昌县,而自己大部分时间在青阳村。孙不二在郡城的活动,尤其是私藏军械、通敌这样的“大事”,自己一个“乡下布商”,如何能参与其中?时间、地点、动机,都存在疑点。只要内卫或任何清醒的官员仔细推敲,便能发现破绽。
但如何将这点提醒传递出去?直接喊冤?恐怕无人会听。这枚玉扣……或许就是关键。
他仔细检查玉扣。除了那个“影”字,并无其他机关或夹层。他将玉扣凑到鼻尖,隐约闻到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像是……檀香混合了某种药草?这气味很特别,不似寻常佩戴之物。
“难道……这玉扣本身,就是一种信号?或者,是给特定人看的标记?” 陈羽沉吟。他将玉扣小心地塞进怀中贴身藏好,又开始检查这间牢房。墙壁坚实,地面是夯实的泥土,牢门是厚重的硬木包铁,门上的小窗被从外锁住。看似毫无破绽。
他走到那扇高高的窄窗下,踮起脚尖,勉强能看到窗外是另一堵更高的围墙,以及一小片被切割成条状的阴沉天空。这里是郡衙大牢深处,守卫森严。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外面走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铁链拖地的哗啦声,由远及近。是狱卒巡夜,还是有新的犯人被押进来?
脚步声在陈羽的牢门前停下。钥匙插入锁孔的刺耳摩擦声响起,牢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身材矮壮、满脸横肉、穿着号衣的狱卒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破旧的食盒和一个水罐。他瞥了陈羽一眼,瓮声瓮气道:“吃饭!”
陈羽默默上前,接过食盒和水罐。食盒里是两个冰冷的、硬得像石头的杂面窝头,一碟看不出原料的咸菜。水罐里的水浑浊不堪,漂着可疑的杂质。他没说什么,将东西放在那张破板床上。
那狱卒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靠在门框上,目光在陈羽身上扫了扫,忽然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陈相公,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
陈羽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哦?不知是哪位?带什么话?”
狱卒眼神闪烁,快速道:“‘玉扣收好,莫要示人。忍耐两日,自见分晓。’就这些。” 说完,他不再看陈羽,转身锁上牢门,脚步声渐渐远去。
有人托他带话!是内卫!他们果然在运作!而且,这狱卒能传话,说明内卫对牢狱的渗透,比自己想象的要深。“忍耐两日”,意思是他们需要时间调查或布局?还是说,两日内会有变故?
陈羽拿起一个窝头,慢慢啃着。粗糙的口感几乎难以下咽,但他强迫自己吃下去,保存体力。无论两日后会发生什么,他必须保持清醒和体力。
夜晚降临,牢房内彻底陷入黑暗,只有远处通道尽头偶尔晃过的、狱卒提着的灯笼微光。寒冷和湿气渗透骨髓。陈羽和衣躺在霉烂的稻草上,毫无睡意,耳中听着牢狱深处隐约传来的呻吟、哭泣和锁链声,心中却异常平静。既然内卫已有安排,他便只需等待,并在这等待中,观察,思考。
他回忆着自穿越以来经历的种种。从最初的茫然求生,到经营工坊,对抗张记,遭遇夜袭,发现“黑鸮”,直至如今卷入亲王刺杀案,身陷囹圄。每一步都看似被动,却又在被动中,一点点积累力量,拓展人脉,看清敌人。张承运死了,黑风岭毁了,但“黑鸮”这个庞然大物,才露出冰山一角。封不害、灰雀、还有那些黑袍“尊者”……他们究竟想干什么?仅仅是颠覆朝廷?还是有更深远、更可怕的图谋?
自己掌握的新纺车技术,似乎也被他们盯上。这技术除了纺织,还有什么特殊用途,值得他们如此觊觎?与硝磺、火药有关吗?
正思忖间,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沙沙”声,从头顶传来。像是有什么极小的东西,在爬动。
陈羽立刻屏住呼吸,凝神细听。声音来自牢房顶部角落,靠近那扇窄窗的位置。在死寂的夜里,这声音虽然微弱,却清晰可辨。
是老鼠?还是……别的什么?
他轻轻起身,摸索到那个角落下方,仰头望去。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那“沙沙”声停了片刻,又响了起来,这次似乎更近了些,还伴随着极其细微的、类似硬物刮擦墙壁的声音。
陈羽心中疑窦大起。他摸索着地面,找到一小块从墙上剥落的、指甲盖大小的碎石片,捏在手中,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轻轻弹了出去。
“嗒。” 碎石片打在墙壁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沙沙”声骤然停止。紧接着,一点极其微弱的、幽绿色的光芒,在头顶角落一闪而逝,快得仿佛错觉。
萤火虫?这个季节,牢房深处,怎么可能有萤火虫?而且那光芒,似乎……是某种磷光?
陈羽心中警铃大作。他不动声色,缓缓退回到板床边,背靠墙壁坐下,目光却死死锁定那个角落。黑暗中,再无任何声息和光芒。仿佛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错觉。
但他知道,不是。这牢房里,除了狱卒和犯人,还有别的“东西”。是“黑鸮”派来灭口的?还是内卫的另一种联络方式?抑或是……这牢狱本身,就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摸了摸怀中的玉扣。内卫让他“忍耐两日”,但显然,情况比他预想的更复杂。对方既然能在戒备森严的郡衙大牢中,将刺客送入夜宴,那么在这牢狱之中安插眼线、甚至实施灭口,也并非不可能。自己必须加倍小心。
后半夜,再无异常。陈羽在警惕中,半睡半醒地挨到了天明。
晨光再次从窄窗透入。狱卒准时送来了与昨日别无二致的早饭。陈羽依旧默默接过。那狱卒今日没有多话,放下东西就走。
陈羽快速吃完冰冷的食物,便开始在狭小的牢房内,缓缓活动身体,做一些简单的伸展,以保持血液流通和身体灵活。同时,他始终用眼角余光,留意着昨夜出现异响的那个角落。
白天,牢房内相对明亮,能看到更多细节。墙角布满蛛网和灰尘,墙壁潮湿,长着暗绿色的苔藓。昨夜那声音传来的地方,似乎与别处并无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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