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初雪（1/2）

天刚蒙蒙亮，陈默就推着自行车站在知青点门口，后座绑着两个鼓鼓的布包——里面是给林场老场长带的红薯干和周明远写的介绍信。顾婉秋背着帆布包跑出来时，鼻尖冻得通红，手里攥着副粗线手套：“我娘连夜织的，你骑车戴，防风。”陈默刚要推辞，就见她已经踮脚把手套套在自己扶车把的手上，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腕，带着点微凉的触感。

往林场去的土路坑洼不平，刚出公社地界，天空就飘起了细碎的雪粒。“要下初雪了！”顾婉秋坐在后座轻声说，雪花落在她的麻花辫上，转瞬化成细小的水珠。陈默放慢车速，从布包里掏出个铁皮暖手炉——是娘特意灌满热水的，他递到身后：“拿着暖手，别冻着了。”暖手炉递过去时，不小心碰到顾婉秋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顾婉秋连忙接过去，把暖手炉贴在脸颊旁，耳尖悄悄泛红。

雪越下越大，从雪粒变成鹅毛雪片，远处的林场轮廓在雪雾里渐渐清晰。陈默刚要加快速度，自行车前轮突然陷进结冰的车辙里，他下意识往侧后方靠，怕摔着后座的人。“小心！”顾婉秋伸手抓住他的衣角，两人一起晃了晃才稳住身形。等陈默把车推出来，才发现顾婉秋的裤脚沾了泥雪，他蹲下身，从布包里掏出块干布：“我帮你擦擦，不然冻在腿上疼。”

顾婉秋僵在原地，看着陈默认真擦拭裤脚的模样，雪花落在他的发顶，沾了薄薄一层白。她想起这些天一起演算图纸时，他会特意把最亮的灯光让给她；想起做样品时，他会记住她怕木屑迷眼，提前备好细布口罩；想起刚才危急时刻，他第一反应是护着她。这些细碎的好，像雪片一样，悄无声息堆在她心里。“我自己来就好。”她小声说，伸手去接布，指尖碰到他的手背，两人同时缩回手，都错开了目光。

前方路边有间废弃的护林员破庙，雪实在太大，陈默提议进去避雪。他捡了些干树枝生起火，顾婉秋从帆布包里掏出两个冻硬的红薯，埋在火堆旁的余烬里。火光映着雪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偶尔有雪片从破窗飘进来，落在火堆里发出“滋滋”的轻响。“不知道老场长今天在不在林场。”顾婉秋拨弄着火堆，小声打破沉默。

“放心，苏老提前打过招呼了。”陈默从布包里拿出整合好的图纸，借着火光展开，“你看这处‘回纹锁’的受力点，雪天木材收缩，等拿到老枣木，得先在暖房里放三天再动工。”顾婉秋凑过来，发丝不经意扫过陈默的手腕，她连忙往旁边挪了挪，却发现图纸上有处红笔标注的小记号——是她上次画分解图时，不小心蹭到的炭粉印记，陈默居然没擦掉，还在旁边补了个小小的“榫”字。

“红薯熟了！”火堆里的红薯冒出焦香，顾婉秋连忙用树枝扒出来，递了一个给陈默。红薯烫得很，陈默左右手倒着掂，顾婉秋看着好笑，从帆布包里掏出块粗布，垫在他手上：“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陈默咬了一口，甜香裹着暖意漫开，他看着顾婉秋小口啃着红薯，嘴角沾了点炭灰，忍不住伸手帮她擦掉：“沾到灰了。”

顾婉秋的脸瞬间红透，比手里的红薯还烫。她低下头，不敢看陈默的眼睛，只听见他的呼吸声和窗外的雪声交织在一起。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说：“上次批斗会，我其实很担心你……怕赵卫东他们还有后手。”陈默握着红薯的手一顿，转头看向她，火光映在她眼里，像盛着两簇小小的火苗：“我知道，有你在旁边，我就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