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残光汇聚与未竟的坐标（1/2）

空间褶皱内的航行，是一种剥离了时间与方向感的混沌体验。舷窗外不再是熟悉的星空，而是扭曲、拉伸、混合在一起的色块与流光，仿佛航行在一幅未干的、被肆意涂抹的宇宙油画内部。唯一的稳定，是“破晓号”引擎持续发出的、低沉而固执的嗡鸣，以及舰桥内沉重得几乎凝成实质的寂静。

林默靠在指挥椅上，闭着双眼，并非休息，而是在全力运转【文明之火】，修复着体内因过度透支而出现的细微裂痕，同时消化着那场惨烈突围带来的冲击。那无数文明印记汇聚成盾、对抗“仲裁者”抹除之光的画面，如同烙印，深深铭刻在他的灵魂深处。那不是他一个人的力量，那是一曲由无数逝者合唱的、对抗虚无的悲壮挽歌。

苏小婉安静地坐在他身旁的副驾驶位，冰蓝色的眼眸失神地望着窗外光怪陆离的景象，手中无意识地凝聚又散开着一团蕴含着生机的寒气。她想起了叶无双将军最后那决绝的眼神，想起了银尾船长灵动的狡黠，想起了熔炉之主那咆哮着冲锋的背影……那些刚刚还在并肩作战的伙伴，如今生死未卜，很可能已化为宇宙尘埃。一种深沉的无力感，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萦绕在她心头。

星枢的金属身躯矗立在操控台前，沉默得如同一尊雕像。他的处理器内核依旧在高速运转，反复模拟、推演着之前的战斗，试图从绝对的失败中榨取一丝一毫有价值的经验或情报，但那“仲裁者”展现出的力量层级，让任何战术推演都显得苍白无力。他记录下了联军每一艘舰船最后传回的信号，那是一个个迅速熄灭的光点，代表着一个个文明的挣扎与可能的终结。

雷克专注地操控着舰船，在混乱的空间乱流中寻找着相对平稳的路径。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兵，此刻也抿紧了嘴唇，眼神深处藏着挥之不去的阴霾。他见过太多死亡，但如此规模、如此绝望的溃败，依旧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薇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空间褶皱稳定性正在缓慢提升，我们似乎正在接近某个‘出口’或‘稳定节点’。另外……接收到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广域求救信号，信号源……不止一个。”

这个消息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微澜。

林默猛地睁开眼睛：“能解析信号来源和内容吗？”

“信号受到严重干扰，内容残缺。但可以确定，并非收割者或仲裁者的信号。能量特征……与联军残存舰船有部分吻合。”薇拉回答道，“正在尝试进行信号溯源与增强……”

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还有幸存者！

“全力追踪信号来源！”林默站起身，走到主屏幕前，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代表杂乱空间数据的曲线，“我们需要找到他们。”

经过一段小心翼翼的航行与复杂的信号过滤，“破晓号”终于冲出了那片令人不安的空间褶皱，重新回到了常规宇宙空间。

眼前是一片陌生的星域，远处有稀疏的星云如同淡淡的薄纱，近处则漂浮着一些小型星体碎片和冰晶带，显得荒凉而寂静。而在不远处，几块相对巨大的陨石背后，隐约透出了几丝微弱的、不同颜色的引擎光晕。

“破晓号”谨慎地靠近。

很快，他们看到了令人心酸又振奋的一幕。

三艘伤痕累累、几乎看不出原貌的舰船，正如同受伤的野兽般，依靠着陨石的掩护，静静地悬浮着。一艘是银尾船长那标志性的、如今却布满焦痕和破洞的银色快速舰；一艘是熔岩氏族那如同燃烧陨石般、但此刻表面熔岩几乎全部凝固、遍布裂痕的突击船；还有一艘，则是隶属于星火同盟的、舰体扭曲、护盾发生器完全报废的巡洋舰。

它们都遭受了重创，能动弹已是奇迹。

当“破晓号”靠近时，那三艘残舰显然紧张了起来，残存的武器系统艰难地转动，对准了来者。直到林默开放了公共通讯频道，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是我们，‘破晓号’。”

短暂的沉默后，通讯频道里传来了银尾船长那带着剧烈咳嗽和明显虚弱，却依旧努力维持着调侃语调的声音：“咳……我就知道……你这团火……没那么容易熄灭……”

熔岩氏族的通讯则是一阵低沉的、如同岩石摩擦般的嗡鸣，表达了类似的情绪。而那艘星火同盟巡洋舰的指挥官，一位断了一只角的犀牛人外形的军官，则用粗重的声音汇报了他们如何在叶无双将军的断后掩护下，侥幸逃脱的经历。

“叶将军她……”苏小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她为我们争取了最后的时间。”犀牛人军官的声音低沉下去，“她的旗舰……最后的信息是……‘火种未绝’。”

悲伤再次弥漫，但这一次，其中多了一丝传承的重量。

四艘伤痕累累的舰船，在这片无名的星域汇合，如同在暴风雪后侥幸存活的旅人，相互依偎，舔舐伤口。

简单的休整与资源互换后，几位核心成员通过远程投影，在“破晓号”舰桥进行了汇合。